转眼又是一年飞雪至,再过一两个月,一家人来京城就有一年了。
本来九月份就要返乡,结果被崇安帝召进宫,直到快要入夜才被放出宫。
出宫之后返乡的事情也泡汤了。崇安帝把一家人扣在京城,赐了宋清一个温泉庄子,让他把水稻种出来才放人走,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得亏北方鲜少种植水稻,矩州商队来走商时带了不少稻子,都是耐得住严寒的,不然一家人恐怕明年也得呆在京城了。
一大早,宋清熬了八宝粥,蒸下包子,便回房叫屋里几人起床。
冬日天冷,尽管入冬前一家人把小院买下来大改一番,地暖土炕一样不落,现在屋里还烧着火盆,沈之洲还是不想起。
宋清被人迷迷糊糊地亲了几下,无奈,只能把火盆边烤热的衣裳塞进沈之洲被窝里,先进里屋看两个孩子。
两小只像是不知道冷似的,不管外面什么天气,雷打不动这个点就要起床。
这不,宋清一靠近床边,就看见两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等他把热衣服拿过来。
“起床了,两只小猪!”像往日一样掀了掀被子,却没能掀开,“怎么?被窝里藏了什么东西?让爹看看!”
崽崽咯咯笑,神神秘秘地从被窝里拿出一团东西,“爹,崽崽穿新衣裳!”
打眼一瞧,原来是新做的衣裳。前些日子一家人在成衣铺子做了衣裳,夫夫俩是一个色系,两小只一个色系。昨日店里的伙计送来,崽崽就喜欢得不得了,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
“昨晚上不是说要过年穿吗?今天穿了过年不穿了?”
“今天穿,过年也要穿!”崽崽把衣服放在宋清手上,小脸笑得像朵花一样。
宋清拿出一套递给陆行川,把崽崽抱在怀里给穿衣服。
崽崽现在两岁半,已经会自己穿衣服,不过冬衣更繁复,自己穿不好,还得旁人帮着穿。
穿好衣服,套上鞋袜,带着两小只出去的时候,沈之洲刚洗漱好,没来得及倒水,“哟,崽崽穿这么好看,知道要见孙姨啊?”
“跟孙姨玩!”崽崽扑向她阿爹,仰着小脑袋也要洗脸。
孙姨就是孙淑一。
每年腊月二十五,是地方官进京述职的日子,今年孙淑一也来了。二十七朝廷上下就封笔,等到来年正月初四再上早朝。
今儿是二十八,孙淑一约了一家人去城外看冰戏。
“崽崽这么喜欢孙姨啊?”
宋清端了热水进来,见沈之洲已经用他的洗脸水给崽崽洗脸,好笑地把水放在一边,等会儿陆行川漱完口再用。
崽崽两只小手扒拉着刚洗干净的脸蛋肉,笑嘻嘻地说:“喜欢,孙姨香香!”
闻言,夫夫俩都笑了起来,“给你买东西的都香香对吧!”
一年过去,除了夫夫俩尝尝提起的几个学生、舅娘一家,泞阳县的其他人小家伙都忘得差不多了,更别说没怎么见过面的孙淑一了。不过孙淑一回京述职完毕,连着过来家里好几次,每次都给两个小的带好吃的好玩的,轻易俘获了崽崽的芳心。
“都香香!爹、阿爹、果果......”掰着手指数到这里,下面便想不起来了,于是崽崽就讨巧地抱住沈之洲的腿,强调道:“都香香!”
“小机灵!”沈之洲被逗乐了,抱起崽崽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京城天气干燥寒冷,夫夫俩给两小只的手上、脸上擦了滋润的香膏,这才带去吃早食。赶在约定时间之前到了城外的冰场。
只要当年雪下得大,冰面又厚又平滑,京城历来是要举办冰上活动的,滑冰塔、杂冰戏、冰上射箭......各项活动应有尽有,在矩州却是从未有过。
一开始,这冰戏是专门给达官贵族看的,皇上时不时也携后宫嫔妃一道来,赏赐些东西做彩头。冰上活动也就办成赛事,无论是官家子弟还是军营中擅长这东西的,都能放下身份比一场。不管得没得名次,都有皇上的赏赐。
近几年来虽然赏赐不曾落下,但皇上来得少了,后来更是允许平常百姓来冰场观看,当做与民同乐。不过天气这样冷,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暖和的大棉袍,特意来观看的百姓很少就是了。
故而一家人到了约定的地方,没一会儿孙淑一就找过来,带着人去了视野更好的位置。
此时冰戏尚未正式开始,冰面上只有几个少年郎在追逐嬉戏。其中一个披着雪青色披风的少年尤其惹眼,比其他少年滑得快而稳,脚下时不时做几个花样,惹来围观众人一片欢呼。
仔细一瞧,那少年不是阮征又是谁?
宋清和沈之洲没落座,带着两小只站定在冰场外围,好让他们瞧清楚场内状况。
崽崽在看得入神,在宋清怀里高兴得恨不得手舞足蹈,两只胳膊激动地朝场内的少年挥动,“真果果!好厉害!”
宋清时常拖家带口去城外的温泉庄子打理水稻,好几次阮征呼朋唤友去庄子玩,慢慢地小家伙就认识人了。
阮征刚巧滑到这边,听到崽崽叫他,一转头就瞧见了裹成个红球的小家伙,遂脚下一转,稳稳停在一家人面前。
“啊!真果果!”崽崽笑得见牙不见眼,用力朝阮征伸过身子。若是抱她的人是沈之洲,只怕还抓不住她了。
向夫夫俩问了好,阮征起了坏心,故意无视崽崽的小胖胳膊,双手抱胸,“什么真果果假果果,是征哥哥!”
“真果果!”
“征哥哥!”
“真果果!”
实在教不会,阮征无奈一笑,终于把人接过来,“宋先生沈状元,我领她去玩会儿?”
方才看了一会儿,已经知道阮征滑得好,再看崽崽抱着人家脖子不撒手的模样,夫夫俩好笑地点点头,“麻烦你了。”
得到应允,阮征双手抱着崽崽,嗖一下又入了场,脚下肉眼可见地少了花样,滑得更稳当了,只是还是比别的少年郎快了不少,没一会儿就撵上了最前面的人,绕着冰场转起圈来。
起先夫夫俩还担心崽崽会害怕,然而这会儿听着崽崽响亮的笑声,知道是多虑了。
崽崽被带走了,陆行川难免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于是宋清让沈之洲看着崽崽,他租来冰鞋,带着陆行川在冰场边缘学着玩。
一道来的除了宋清一家和孙淑一,还有何晏清——这两人可是挚友。
孙淑一看着冰场里身如飞燕的身影,啧啧称赞道:“这少年郎脚下功夫好生厉害!是哪家的儿郎?我竟是认不出来了。”
何晏清闻言掩唇轻笑,“那是护国公家的公子。你离京的时候还没来京城呢,你再好的眼力也认不出来!”
“那难怪了。”她离京时,传召护国公一家回京的圣旨还没下,两人都没打过照面,“我记得齐王封地在江南?这小世子学东西倒是厉害!”
江南冬日没有京城冷,虽会下雪,江面却结不了这般厚的冰层,阮征只能是来了京城才学的冰戏了。京城土生土长的儿郎竟比不过他,啧啧啧。
“你心痒痒了?我把你的冰鞋护具都带来了。”何晏清早猜到好友要下场,以前这些东西年年都是她命人带来的,几年过去,孙淑一还是怕麻烦的性子。
“还是你懂我!”孙淑一一拊掌,起身拉着何晏清去换鞋,“我一个人没意思,你也来!”
虽是几年不见,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意思在,何晏清还是连连摆手,“你跟这几个毛头小子玩去,我陪沈状元。”孙淑一精力旺盛,一玩起来像头驴似的不知疲倦,她要是真陪她玩尽兴,之后几日身上就别想舒坦了。
“成吧。”
于是没一会儿功夫,冰场里又多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郎,起先滑得慢,过一会儿找回感觉了,便把一群少年郎远远甩在身后,逐渐追上一马当先的阮征。
场上不停有上场、下场的,围观群众还是那一波,看到精彩处,便扬着嗓子喝一声彩。
不过这间歇性的热闹没持续多久,因为崇安帝到场了,冰面上很快被清空,接着浩浩荡荡上场一百名将士,个个身着铠甲,脚上绑着冰刀。
崇安帝摆手示意,发令官一声令下,一百名将士分作两队,伏着身子向前滑行,争夺着场中的九个蹴鞠。
冰原之上立着三扇旗门,每扇旗门前都悬挂着五彩缤纷的天球。将士们在滑行中抢夺蹴鞠,等到合适的时候,一脚踢出,以蹴鞠击中天球,冰场外就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这会儿阮征已经把崽崽送回来了,可崽崽不愿意离开他怀里,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真果果,崽崽还要骑大马!”
“是征哥哥。”阮征一本正经纠正,“一会儿表演完了,我带你去骑。”
大马自然不是真的大马,是用雪堆起来的,也就坐得了崽崽这么大点的小家伙。
“今天的大马是这么大?还是这——么大?”崽崽举着小手,比划了一个自认为很大很大的形状。
“这——么大!”
阮征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像崽崽一样比划,只是学着崽崽的调子回了一句。崽崽却是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崇拜地看着他。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宋清忽然出声,吓得小家伙赶忙两手捂着嘴,生怕泄露了秘密。
见两人神神秘秘的,宋清也好心不再吓唬小家伙,转回身继续看场上射冰箭。
于是一大一小就压着声音,说着别人听不到的话语。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一定要回村!
好险好险,小红花续上了,真是一只牛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