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桌上燃着蜡烛,沈之洲坐在桌边,就着烛光翻阅书本。这是宋清从江南买了带回来的,足足两大箱。

  宋清给沈之洲倒了泡脚的药水,又草草洗漱了才回屋。租的院子不像家里那样,浴间和卧室连通,而是分开的,也没有安装放水装置,洗浴就要麻烦些。

  之前夜里有舅娘和沈之洲住。舅娘心细,也是把沈之洲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宋清是放心的。不过他回来了,今日下午去铺子里看过,舅娘嘱咐了些事情,夜里没再过来,回了白溪村。

  宋清走多久舅娘就在县里住了多久,也该回家看看了。

  “明儿再看,别把眼睛看坏了。坐好,我给你揉揉脚。”宋清坐在沈之洲斜对面,单手提过燃得正旺的火炉,弯下身捞起沈之洲的脚放在膝上,脱了兔皮拖鞋就揉动起来。

  这兔皮拖鞋还是他去江南的路上,想起来天冷了,沈之洲洗了脚再穿布鞋容易脚凉,休整的时候就出去寻了好颜色的兔皮,请马老板娘给纳的。

  没法,商队不能停太久,一干大老爷们儿里只有马老板娘一个女人家。好在马老板娘性子豪爽没多想,接了兔皮没几日就给人纳好鞋了。于是下次找到信差的时候,宋清就连拖鞋也一并寄给沈之洲。

  拖鞋带着鞋跟,外面看起来就毛茸茸的,里面是专门挑的兔子腹部毛,摸起来比外面还舒服。这会儿沈之洲的脚拿出来还暖洋洋的。

  沈之洲坐的是椅子,上面铺着舅娘去集市上寻来的兽皮,是几张缝合在一起的,不大好看,但是也暖和得很。

  听了宋清的话,沈之洲合上书,靠在椅背上,任人把他的脚拉过去放在膝盖上,“小心点,别把裤腿点着了。”

  宋清点点头,两手力道适中地揉按着脚底的穴道,“脚开始浮肿了,难受吗?”

  方才沈之洲泡脚的时候他就看见了。沈之洲脸上掉了点肉,腰身却起来了,脚也有点肿,总归不会舒服的。

  他一走就是三个多月,居无定所的,沈之洲又没法给他写信,他心里担心了就只能多写家书,多看书,了解了解孕期的反应。想着沈之洲可能缺什么,商队到城镇的时候他就去买,托人送回来。

  虽然舅娘待沈之洲好,他能想到的舅娘都考虑到了,总还是要自己亲自做些事情心里才踏实。

  在路上的时候就担心有些东西被信差弄丢了或是别的什么,还好回家一看基本都送到了。虽然信差收费高,还是应该感谢人家的。

  沈之洲不怕痒,看着握着他脚的男人,心里却像被挠了一样,又酥又麻的。无意识地动动脚趾,摇摇头,意识到对方低着头看不见,接着道:“不难受,没什么感觉。”

  圆润的脚丫子憨态可掬地扭了扭,宋清两根手指将之捉住,捻了捻、捏了捏,又握在手心用掌纹挤了挤。

  脚丫子被这么一番揉捻,立刻支棱起来,“重重”地推了一下宋清的手。

  “别动。”宋清抬起头,只见沈之洲正笑眯了眼看着他,脚丫子还是不老实地动来动去,于是他也笑起来,一下一下有规律继续按。

  沈之洲大脚趾有节奏地点着宋清的虎口,懒洋洋地问:“我们明天搬回家吗?”

  “怎么了?不想住城里?离医馆近多方便啊。”宋清给这只脚套上鞋子,换另外一只脚揉。

  “没有啊,家里方便很多。你都回来了,我们就回家吧。”趁宋清没握住,沈之洲用脚掌踩了踩他结实的小腹。

  警告地看了笑吟吟的人一眼,宋清再将作乱的脚抓牢了。

  “行,明天搬回去。正好给舅娘他们带了东西,一并送过去。”不止是王兴义一家,还有郑大、张升家,别的关系不错的几家也有。

  年初一开始就有人上门拜年了,舅娘已经张罗着请人吃过饭,两人还是要去拜一趟年的。虽然十五过去就出了年,但心意要到。

  先前是他不在家,沈之洲也行动不便,这会儿他回来了,该走的人情就要走起来。

  顿了顿,宋清接着道:“今年和表哥他们商量商量,菌菇在我们家地里种,之后我们俩就不种了。”

  沈之洲想想也点点头。

  不种也好,少挣点就少挣点了,去年宋清就忙得脚不沾地,今年还是轻松点好。

  两人又话了会儿家常,沈之洲两只脚都揉过,宋清就从怀里摸出一对平安扣。

  平安扣质地清透,色泽红润,一看就是祥瑞的,招人喜欢。不是赌石时开出来的红翡又是什么?

  “这是什么?”沈之洲接过平安扣,就着闪烁的烛光细细打量。

  宋清就顺势将在江州赌石的事情,当做趣事说给他听。从范理如何如何质疑,到最后江州玉行多么多么趋之若鹜,事无巨细,一样不落。

  鸡蛋大小的红翡,最后被宋清抠了最纯正的部分,做了对平安扣。剩下还有整整两大块,被江州玉行的两大巨头买了去,也卖了八千多两银子。

  红翡还是一整块的时候,几位老板已经把价钱顶到一万五千两,不过宋清没卖。

  起初他也不热衷于玉啊翡啊的,不过这块红翡被顶到这么高的价钱,他反而不是那么无所谓了,不顾众人劝阻,生生抠走了质地最好的部分。

  这么好的东西,得先紧着他夫郎来。

  剩下的两半红翡虽然不小,可到底不是一整块了,于是价钱就差不多打了个折扣。

  左右是一两银子赌来的,没到手的七千两宋清就当它不存在了。

  “你运气这么好啊?”一听宋清一两银子赚了八千两回来,沈之洲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像铜铃一样。

  “嗯~那可不!”宋清迟到一个多月的得意终究还是来了,“你和宝宝一人一个,现在都给你戴上。”

  接过平安扣,宋清就想给沈之洲戴上,被沈之洲拦了一下,“我们俩一人一个,宝宝太小了,等他长大了再给买他别的东西。”

  说完,沈之洲还有点心虚地摸摸肚子。不过只心虚了一阵就理直气壮起来,小孩子没轻重,把平安扣弄丢了就不好了。

  “行。”宋清轻笑一声,双手环上沈之洲的腰,下巴也搁在他的肩膀上,用高挺的鼻梁轻蹭散发着淡淡皂角清香的脖颈,时不时落下绵绵的亲吻。

  沈之洲伸出手,自然而然抚摸着宋清粗硬的头发,像哄小孩儿一样。

  这动作让宋清有些羞耻,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夫郎才十八岁,心里竟然充斥着不可言说的激荡。感受着抵在腹部的肚子,一向黝黑的面皮也逐渐泛起潮红。

  “嘶~”深吸一口气,宋清压下上头的兽性,舌尖用力地舔舐着唇下细腻的肌肤,情到深处,略尖的犬齿也一下下摩挲着细微跳动的血管。

  夫夫俩拥着温存许久,才黏黏糊糊地分开。

  见宋清要给他戴平安扣,沈之洲忽然灵光一闪,喃喃道:“你还没洗手。”

  宋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抓着人狠狠亲了一口。直把人亲得喘不过气才放开唇舌。

  惩罚似的咬咬沈之洲的下唇,宋清喘着粗气问:“我还没嫌弃你的脚丫子,你就嫌弃我了?”

  沈之洲不回答,两个小酒窝藏都藏不住。歪歪脑袋,在人嘴角落下一个清纯的吻。

  宋清受不了这么清纯的吻,单手将沈之洲抱起来,吹灭蜡烛,一手护着沈之洲的后背便往床上走去。

  黑暗中,沈之洲双臂攀上宋清的脖子,像个妖精似的在人耳边求饶,“有孩子。”

  沿着耳廓蔓延到耳蜗的如兰气息,令宋清浑身一紧,随即半边身子都麻了,如狼似虎的唇碾压着沈之洲的唇舌,走到床边将人放在床上坐好,才幽幽道:“这里总该没有孩子。”

  沈之洲不懂,刚被宋清揉捏过的脚趾却下意识蜷缩起来,一下一下抓着拖鞋里面的绒毛。

  没抓几下,拖鞋便被宋清脱掉,脚趾也被粗糙的大手囫囵揉了几下。

  “不行~”沈之洲脸热,一脚光着踩在紧实的大腿肌肉上,一脚被宋清握在手里脱鞋。光着的脚下意识抓挠宋清的大腿,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行。”宋清这样回答,可动作没停,将沈之洲往里一抱,蹬掉鞋子也上了床。

  沈之洲就知道今晚上恐怕不能善了了。

  “不行~”

  宋清脱光身上的衣服,大手一扬厚棉被就把沈之洲裹住,“行,阿洲再哼唧几声。”

  话音刚落,棉被里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打在他大腿上。

  沈之洲直觉不好,别的话却说不出来,只一声声重复“不行”,宋清就闷着声音一一回道:“行。”

  他想生气,但是没力气,也生不起来气。听着宋清粗重的喘息,身心便也跟着沉沦。

  漆黑的屋子里,不时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听起来可怜极了。可没一会儿就淹没在炭火哔哔啵啵的声响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火苗闪烁、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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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