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肉身断气之前,奚清川使计保存了自己的三魂七魄。

  而后,他幸运地寻到了一具尸身以借尸还魂。

  宁嘉徵与嬴西洲成亲当日,他愤愤地顶着新皮囊,混入了宾客当中。

  一袭喜服的宁嘉徵瞧来不可方物,更像兰猗了。

  只可惜,宁嘉徵要嫁的不是他奚清川,却是嬴西洲。

  嬴西洲助纣为虐,致使他被宁嘉徵砍下了头颅。

  宁嘉徵弑夫后,立马改嫁,实在可恨。

  嬴西洲还胆大包天地冒充他的小徒弟,师娘改嫁小徒弟,当真是辱没了他九天玄宗的门楣。

  “夫夫对拜”之际,他不慎与宁嘉徵四目相接。

  他生怕被宁嘉徵认出来,以致于当场魂飞魄散,只能佯作镇定。

  所幸宁嘉徵并未认出他来。

  他既觉得侥幸,又觉得不悦,他可是令不识抬举的宁嘉徵恨之入骨的九天玄宗宗主奚清川,宁嘉徵岂能全然认不出他?

  他遂直直地盯住了宁嘉徵,但宁嘉徵并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来。

  拜堂成亲后,宁嘉徵与嬴西洲一同宴客。

  他故意敬了奸夫淫夫一杯酒,不仅淫夫没认出他,奸夫亦没认出他,仿佛于他们而言,他奚清川只是不值一提的杂碎。

  左右宁嘉徵已被嬴西洲玷.污过无数次了,他姑且放他们一马,由他们过劳什子的洞房花烛夜。

  待来日,他定要将宁嘉徵从嬴西洲手中夺回来。

  下定了决心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宁嘉徵与嬴西洲十指相扣着入了洞房。

  当他以为奸夫淫夫正在苟.合之时,奸夫居然被淫夫提着出来了,奸夫心口破了个大洞,侧颈还印着血淋淋的牙印子。

  两者身上的喜服皆不如何齐整,不知是不是正云.雨着,突然起了内讧。

  他自然希望奸夫淫夫斗个你死我活,最好是淫夫活,奸夫死,毕竟他尚未操.弄过淫夫,万一死了,太过浪费其似极了兰猗的眼神。

  须臾,奸夫陡地扣住了淫夫的手腕,飞身而起。

  见此,他赶忙跟了上去。

  然而,他现下修为不济,费了一番功夫,方才发现奸夫淫夫立于一荒坡之上。

  入目的淫夫依旧身着宁嘉徵的皮囊,他一触及淫夫的视线,即刻认定其中盛着的绝非宁嘉徵的魂魄,而是兰猗的魂魄。

  宁嘉徵便是兰猗的转世,确凿无疑,他果真是慧眼如炬。

  紧接着,他退到一旁的荒草丛中,躲好。

  他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将兰猗占为己有,兰猗猝然朝着他拍了一掌,掌风柔和,却轻易地摧毁了他的三魂七魄。

  兰猗定是认出他了,此举是为了帮宁嘉徵报仇。

  嬴西洲乍见兰猗杀人,蹙眉道:“兰猗,不可滥杀无辜。”

  兰猗笑吟吟地道:“本尊最喜滥杀无辜,尤其爱在你面前滥杀无辜。”

  却原来,兰猗杀他不是为宁嘉徵报仇,却是因为喜欢在穷奇面前滥杀无辜。

  他等了兰猗千年,岂料,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奚清川如是想着,在不甘中泯灭了最后一丝意识。

  兰猗抬指轻轻揩过嬴西洲被自己咬破的侧颈,破口稍稍愈合了,他略一用力,便绽裂开来了。

  嬴西洲规劝道:“兰猗,勿要再滥杀无辜了。”

  兰猗欣慰地道:“你总算不念着你的嘉徵了。”

  “吾相信吾的嘉徵总有一日会夺回这副身体的控制权。”嬴西洲神态坚定。

  “冥顽不灵。”兰猗面色一沉,一把掐住了嬴西洲的脖颈。

  破口一下子便出血了,沿着兰猗的手流淌进了衣袂。

  兰猗面无表情地道:“你认为宁嘉徵是否会在本尊掐死你之前,夺回这副身体的控制权?”

  嬴西洲不假思索地回道:“会。”

  “那我们便试试看吧。”兰猗的手指一分一分地收紧。

  嬴西洲的血流得愈发厉害了,少许伴着从心口流泻下来的血液跌入雪中,触目惊心。

  不多时,他便喘不上气来了。

  他失血过多,但并非全无反抗之力。

  出于对宁嘉徵的信任,他才一动不动。

  在他被兰猗掐死的前一息,兰猗蓦地松开了他。

  他一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面端详着兰猗。

  兰猗对他毫无感情,且他对兰猗来说是个祸害,兰猗何故放过他?定是宁嘉徵救了他。

  但是从兰猗面上,他辨别不出一丝一毫属于宁嘉徵的神态。

  兰猗探过手去,奇道:“适才涨得那般大,为何如今委顿了?”

  嬴西洲利落地拍开兰猗的手,道:“吾心悦之人是嘉徵,面对作恶多端的你,自当委顿。”

  兰猗向来我行我素,嬴西洲心悦之人是宁嘉徵又如何?而今,嬴西洲为鱼肉,他为刀俎,当然该为所欲为。

  他制住嬴西洲的双手,进而欺身而下,将嬴西洲压于荒坡之上。

  良久后,他不耐烦地道:“你不能人道了不成,为何毫无反应?”

  “因为你不是嘉徵。”嬴西洲满腔深情地道,“嘉徵,快些回来,吾想同你继续洞房花烛夜。”

  “愚不可及。”尝不了欢.好的滋味,不若接着吸血吧。

  兰猗低下首去,唇瓣抵上了嬴西洲残破的心脏。

  嬴西洲贵为上古神兽,被捏碎心脏不会死,可留其一条性命,慢慢享用。

  嬴西洲不断地对宁嘉徵道:“嘉徵,吾命硬,不过吾一身的血液一旦被吸干,吾亦会死,你舍得么?

  “嘉徵,吾曾救你于水火,眼下吾急需你救吾于水火。

  “嘉徵,我们刚刚成亲,你便想守寡不成?

  “嘉徵,吾心悦于你。

  ……

  “嘉徵,你再不出现,吾便当你死了,吾这便为你殉情。”

  兰猗烦躁地捂住了嬴西洲的唇瓣:“再说些不中听的话,仔细本尊割了你的舌头。”

  言罢,他用齿尖咬下嬴西洲的一小块心脏,送入口中。

  他本想将嬴西洲当作滋补品兼房事用具,嬴西洲既成了废人,做不得房事用具,便好生当滋补品吧。

  滋补品不会说话更好,耳根清净。

  至于房事,他不必执着于这蠢钝的穷奇,另觅他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