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清川闻言,先是不敢置信,接着叹了口气,看宁嘉徵的目光犹如在看目不识丁的无知妇孺,满是无奈与轻蔑,后又用无比亲昵的口吻道:“娘子莫不是撞了邪了?若不是娘子生性淫.荡,不守妇道,色.诱了穷奇,甚至当着为夫的面与穷奇苟合,勾得穷奇对娘子言听计从,帮着娘子对付为夫,娘子现下早已对为夫死心塌地,俯首帖耳了。兰猗的修为胜过为夫,娘子在兰猗眼中与蝼蚁无异,即便娘子拼了这条性命不要,都不可能伤及兰猗分毫,娘子竟大言不惭地要送兰猗下黄泉。”

  听奚清川口口声声地唤自己为“娘子”,宁嘉徵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奚清川分明被自己亲手阉割了,还被自己亲手废了四肢,眼下连站都站不起来,好似一滩烂泥,黏在地上。

  可是这奚清川的态度竟是高高在上,一如那时对自己生杀予夺的九天玄宗宗主,毫无作为阶下囚的自觉。

  他自知修为粗浅,经过一番磋磨后,不会再妄自尊大了。

  但他恨透了奚清川这副面目,且不愿知难而退,定要教奚清川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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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神态坚定,一字一顿地道:“奚清川,我定说到做到。”

  恍然间,奚清川瞧见了三年前那个在“琼玑盛会”之上,傲慢无礼的小小竖子。

  宁嘉徵身上那股子的淫.靡之气霎时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居然变得高不可攀,不容亵渎了。

  千年前的兰猗亦是这副模样,从尸山血海中而来,一身白衣却能滴血不沾,不像是杀人如麻的魔尊,更像是普渡众生的菩萨。

  他初见兰猗,兰猗正巧杀倦了,连瞥都不瞥他一眼,便翩然而去了。

  他并未生出劫后余生之感,反而对兰猗着了魔。

  宁嘉徵觉察到奚清川正在发怔,似乎是透过他,在想些什么陈年旧事。

  他一把扣住

  奚清川的脖颈:“兰猗身在何处?”

  奚清川直直地盯着宁嘉徵:“娘子果真似极了兰猗。”

  宁嘉徵面无表情地道:“我若是兰猗,三年前,你堪堪闯入重华楼,便已被我碎尸万段了。”

  他若是兰猗,爹爹便不会被奚清川逼得自裁。

  他若是兰猗,周伯伯便不会爆体而亡。

  奚清川温柔似水地道:“娘子若是兰猗,本宗主会更后悔自己太过心软,容娘子守了三年孝,未能在娘子一十又四那年,便破了娘子的处.子之身,令娘子汁水横流,淫.叫连连。”

  奚清川所言不堪入耳,尽管宁嘉徵清楚奚清川决计做不到,仍是不免恶寒。

  宁嘉徵凝了凝神:“兰猗究竟身在何处?”

  奚清川挑眉道:“娘子若能宽衣解带,服侍为夫,为夫可考虑说与娘子听。”

  宁嘉徵提醒道:“你切莫忘了自己已是个阉人了。”

  “阉人又如何?”奚清川憎恨宁嘉徵不识抬举,受着自己的百般宠爱,竟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去势,但他面上却堆着笑,“为夫不介意与娘子对食,娘子可用物件捅自己,让为夫饱饱眼福。”

  宁嘉徵牵了嬴西洲的手:“我已与西洲两情相悦了,何必用假物件。”

  嬴西洲认为奚清川该当由宁嘉徵处置,故而一直默不作声。

  纵然他听得怒不可遏,亦拼命忍耐着。

  宁嘉徵的手指一贴上他的手指,旋即被他紧紧扣住了。

  奚清川见一人一兽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嘲笑道:“穷奇是上古凶兽,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待他腻味了,指不定会将你拆骨入腹。”

  嬴西洲淡淡地道:“吾绝不会将嘉徵拆骨入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将你拆骨入腹。”

  奚清川有恃无恐地道:“你相好还痴心妄想着堂堂正正地打败本宗主,你正在兴头上,总不能忤了你相好的意吧。”

  宁嘉徵配合地道:“西洲,我改主意了,你且快些将奚清川吃了吧,左右他舍不得出卖他心爱的兰猗,对我们没用处了。”

  “吾听嘉徵的。”嬴西洲说了五个字,奚清川身上倏地掉下了五块肉来,约莫一两重一块。

  奚清川疼得面色惨白:“你当真要吃本宗主?”

  “吾怕吃坏肚子,还是不吃了吧。”嬴西洲低下.身去,将其中一块肉塞入奚清川口中,逼着奚清川咽了下去。

  奚清川并未吃过人肉,更遑论是自己的肉了,一时间,一阵反胃,呕吐不止。

  宁嘉徵俯视着奚清川道:“兰猗在何处?”

  奚清川口齿不清地道:“本宗主不知。”

  宁嘉徵卡着奚清川的脖颈,掰开奚清川的嘴巴,往里丢了一块肉。

  奚清川欲要吐出来,反是混着呕吐物吞下了下去。

  少时,他实在受不住了:“我说……本宗主说……”

  宁嘉徵松开奚清川,一面由着嬴西洲为自己擦手,一面催促道:“快说。”

  奚清川扭曲着五官道:“本宗主不知兰猗的下落,本宗主只知兰猗投胎去了。”

  投胎的说辞与柔娘一致无二。

  宁嘉徵断定不了这说辞的真假,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奚清川。

  奚清川被宁嘉徵盯得浑身发毛,又见嬴西洲指尖一点,自己余下的那三块肉居然烧了起来,散发出阵阵肉香。

  自己肚子里的那两块肉当即横冲直撞,害得奚清川再次吐了出来。

  宁嘉徵含笑道:“你且说说你知道多少兰猗之事。”

  奚清川吐罢,口中尽是酸臭,缓了口气,一五一十地道:“本宗主对兰猗一见倾心,得知兰猗创建九天玄宗,便拜入了九天玄宗,以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后来兰猗毫无预兆地离开了九天玄宗,开始大肆杀戮,再后来,兰猗与昊天、穷奇一战,身受重伤,为了逃避追杀,便投胎去了。据闻,待兰猗的转世年满一十又八,便会觉醒。”

  一十又八,倘使兰猗投的是人胎,千年过去,不知投了几回胎,年满一十又八了几回了,为何丁点儿消息也无?

  宁嘉徵正思量着,忽觉有毛茸茸在蹭自己的腿,垂目见是穷奇的尾巴,遂由着穷奇蹭。

  须臾,这尾巴缠住了他的足踝,不规矩地往他的裤腿钻去。

  足足一十二日的交.欢使得他的肌肤敏.感不已,仅是被尾巴尖触及,便起了战栗。

  “西……”他正要让嬴西洲不许作弄他,岂料,竟听闻嬴西洲沉声道:“不准。”

  那尾巴不死心,径直往里钻,突然被嬴西洲死死捏住了。

  却原来,不是本体的尾巴,而是分.身的尾巴。

  分.身吃疼,蜷缩了身体,顶着威风凛凛的皮囊,冲宁嘉徵哀声叫唤。

  嬴西洲横眉竖目地道:“不准轻.薄嘉徵。”

  宁嘉徵看看分.身,又看看本体,失笑道:“哪有自己同自己呷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