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西洲登时心如擂鼓,站起身来,佯作镇定地拂了拂自己的衣衫,一双金黄色的瞳孔却一眨不眨地望住了宁嘉徵。

  每每他与宁嘉徵亲近,宁嘉徵常常会说些甜言蜜语同他……调.情,对,调.情,亦曾说过类似的话,譬如:“待得我羽化成仙,便不是脆弱的凡人了,我们可多玩些花样。”

  他很是喜欢听,今日亦然,但今日不合时宜,他做好了为宁嘉徵献出性命的准备,明确了自己对于宁嘉徵的心意,加之媚.药的药力尚未耗尽,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业已分崩离析。

  是以,他拼命地将自己定在原地。

  宁嘉徵费力地抬手捂住了双颊,后颈低垂,偷偷地去窥嬴西洲的反应。

  再大胆的话他亦对嬴西洲说过,而今他却害羞得手足无措。

  兴许是他与嬴西洲两情相悦之故吧?

  他们算得上两情相悦么?

  算吧。

  不然,嬴西洲额上、颈上、手上为何会青筋虬结?又为何会用仿佛能化出实体的充满侵略性的视线擒着他?

  不然,他为何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出水了。

  不是尚未被清理的水出来了,而是在嬴西洲的目光的笼罩下,不由自主地做好了承.欢的准备,所以出水了。

  他明明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酸疼,明明过去十日了,他该当好生修炼才是,即便失怙,即便筋脉尽损,他都未懈怠过十日,可是他的身体却叫嚣着想要嬴西洲。

  犹如中了媚.药者不仅仅是嬴西洲,亦包括他。

  “我……西洲……”他坦白地道,“我还想要。”

  嬴西洲连连后退,直至背脊抵上了房门,方才慌乱地道:“嘉徵别勾.引吾。”

  “想要。”宁嘉徵素来善于表达自己的要求,“西洲,过来,抱我。”

  嬴西洲猛地摇首:“不可。”

  “不会坏掉的。”对于嬴西洲的忍耐与关切,宁嘉徵自然是受用的,但受用归受用,他眼下并不需要。

  嬴西洲不敢看宁嘉徵,打开房门,正欲落荒而逃,却听得宁嘉徵道:“看我,看看我。”

  他禁不住诱.惑,回首去看宁嘉徵,竟见宁嘉徵将泥泞不堪之处全然暴.露在了他眼前。

  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如此。

  他觉得抱歉,却受到了蛊惑。

  宁嘉徵难受地含上了哭腔:“西洲,别走,抱我。”

  嬴西洲终究是屈服了,他阖上房门,走向宁嘉徵。

  宁嘉徵紧闭双目,示意嬴西洲吻他,下一瞬,便得偿所愿了。

  嬴西洲细细地亲吻着宁嘉徵,一吻罢,提出了条件来:“一回,至多一回。”

  宁嘉徵失笑道:“西洲自己亦是求之不得,弄得来竟像是我强迫了西洲。”

  “吾求之不得,但吾不想伤着嘉徵。”嬴西洲梳理着宁嘉徵潮湿的鬓发,“嘉徵没力气了吧。”

  “不止是没力气了,我觉得自己快精.尽.人.亡了。”宁嘉徵玩笑道。

  见嬴西洲面色一沉,他改口道:“只是疲倦,酸疼,不会精.尽.人.亡的,我还要堂堂正正地打败奚清川,亦要羽化成仙,与西洲玩尽各种花样。”

  嬴西洲叹了口气:“嘉徵还是歇息为好。”

  宁嘉徵双目垂下:“所以西洲要如何是好?”

  自己果然没把.持住,嬴西洲自责地道:“嘉徵不必管吾。”

  “一回,再一回。”宁嘉徵坚持道。

  嬴西洲挣扎良久,一把将宁嘉徵抱了起来。

  “唔……”宁嘉徵半阖着双目,仔细感受着。

  嬴西洲抚.摸着宁嘉徵的后颈,柔声道:“整整十日了,为何吾非但不觉得厌倦,反而觉得一如初.夜?甚至想一直同嘉徵在这床.笫之上厮混,诸事不理。”

  宁嘉徵用自己的唇瓣磨.蹭着嬴西洲的右肩,轻笑道:“因为西洲心悦于我呀。”

  “嗯,吾心悦于嘉徵。”嬴西洲说罢,正要向宁嘉徵索求同等的回应,未及开口,宁嘉徵已启唇道:“我亦心悦于西洲。”

  尽管宁嘉徵自认不愿为嬴西洲殉情,这心悦并不足够,但他却自然而然地回应了嬴西洲。

  “啊……”骤然被重重地一撞,使得他叫出了声来。

  他侧首去瞧嬴西洲,取笑道:“西洲未免太容易撩.拨了。”

  嬴西洲正色警告道:“吾甚是容易被嘉徵撩.拨,嘉徵还是安分些为好。”

  “我才不要安分些。”宁嘉徵低首含住了嬴西洲的喉结,不轻不重地啃咬着。

  嬴西洲的吐息粗重得不得了,一点不落地钻入了宁嘉徵耳中。

  曾几何时,宁嘉徵问过嬴西洲心悦自己与否,当时的他惴惴不安,生恐嬴西洲食言而肥,弃他而去,留他一人,无力抵抗奚清川,以至于再度落入奚清川手中,重堕地狱。

  现如今,他已然确定嬴西洲离他不得了。

  他甚至认为嬴西洲在他鼓掌之中,可任凭他搓圆捏扁。

  巨大的安心感教他浑身放松,原就瘫软的身体更是好似被蒸得太久,几近融化的酒酿桂花糯米糕。

  他甚喜甜食,小妹亦如是,故而娘亲曾变着法子给他们做甜食吃。

  一日,娘亲从院中的桂花树上摘了一大捧的桂花,带着他们兄妹一道做酒酿桂花糯米糕吃。

  由于他们兄妹一直闹娘亲,误了时辰,害得酒酿桂花糯米糕紧紧地黏在了蒸笼布上,化在一处,不分彼此。

  爹爹正巧过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酒酿桂花糯米糕从蒸笼布上取了下来。

  后来,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分着吃了。

  他尚且记得自己唇齿香甜,不知为何此时会突然想起此事?

  嬴西洲发觉宁嘉徵正在走神,捏了捏宁嘉徵的腰身,问道:“嘉徵在想什么?”

  宁嘉徵抬起首来:“待一切了结,我们……西洲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家了,想娘亲,想小妹,想……想爹爹,我想给爹爹扫墓,告诉他我终于将奚清川教一败涂地了,爹爹可以安息了。”

  嬴西洲与父母往来不多,并不恋家。

  闻得宁嘉徵所言,他颔了颔首:“好。”

  宁嘉徵打趣道:“西洲的亲朋好友不会嘲笑西洲当了赘婿吧?”

  嬴西洲双瞳发亮,金光四溅:“嘉徵在向吾求婚么?”

  宁嘉徵怔了怔,接着郑重其事地道:“西洲愿意与我成婚么?”

  嬴西洲不假思索地道:“愿意。”

  宁嘉徵吃力地抬起右手,伸出尾指。

  嬴西洲见状,亦伸出了尾指。

  宁嘉徵勾了勾嬴西洲的尾指:“拉钩,上吊,一百……对于我们来说一百年太短了,一生一世都不许变。”

  而后,他忽然想起一事:“西洲不用问过双亲么?”

  “不用,他们只怕吾孤独终老。”嬴西洲亲了宁嘉徵一口。

  宁嘉徵笑吟吟地道:“我舍不得西洲孤独终老。”

  嬴西洲牢牢地拥住了宁嘉徵:“嘉徵可得说话算话。”

  宁嘉徵与嬴西洲四目相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明明是颇为动人且温情的时刻,嬴西洲却温柔不了了。

  宁嘉徵失力地倒下.身去,当即被嬴西洲捞了起来。

  他在嬴西洲的支撑下坐着,眼尾生红,尽是潮湿。

  他并不认为自己深爱着嬴西洲,方才却鬼使神差地对着嬴西洲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

  一生一世都与嬴西洲在一起,做如今这等神魂尽失之事么?

  他以眼神描摹着嬴西洲的眉眼,心道:有何不好?

  汗水漱漱而下,他从里至外无一处干爽。

  想必他浑身的皮肉皆浸透了嬴西洲的气味。

  野兽有领地意识,而他成了嬴西洲的领地。

  胡思乱想间,他陡然发觉了自己的异样。

  足足十日过去了,却原来,他不止还会出水。

  嬴西洲退了出来,认真地问宁嘉徵:“可以么?”

  纵然嬴西洲并未言明,但宁嘉徵一下子便领会了嬴西洲的意思。

  他凝视着嬴西洲,确认道:“当真是闺房之乐么?”

  嬴西洲严肃地道:“当真是闺房之乐。”

  “那……由西洲决定吧。”宁嘉徵当然记得自己与嬴西洲之间的约定。

  “断情”一案其实尚未彻底了结,因为兰猗下落不明。

  不过兰猗不好对付,若他坚持要等到打败兰猗,方才愿意做此事,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

  眼下“断情”的研制者柔娘已被关押于天灵殿,“断情”一案勉强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嬴西洲揉了揉宁嘉徵湿润的发丝,从宁嘉徵额头起一点一点地向下亲吻,直至小腹,突地被宁嘉徵制止了:“西洲,还是下回吧,脏,等下回,我好好清洗一番,再……”

  “无妨。”嬴西洲并不嫌弃宁嘉徵脏,径直探出舌尖。

  宁嘉徵急急地用手去挡:“西洲,别。”

  嬴西洲拨开宁嘉徵的手,利落地一口吞下。

  宁嘉徵一时间怔住了,半晌才道:“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嬴西洲含含糊糊地拒绝:“别想太多,只管感受便是。”

  宁嘉徵不顾自己可能会受伤,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虽然主动提出了以口侍奉嬴西洲,但现下他是决计做不到的,所以嬴西洲亦不该做。

  宁嘉徵没什么气力,轻而易举地被嬴西洲扣住了双腕,按住了腰腹,全无反抗之力。

  嬴西洲不善此道,不慎岔了气。

  咳了一会儿后,他便继续了。

  嬴西洲要宁嘉徵只管感受,可是宁嘉徵根本感受不了。

  他只想挣扎,只想快些让嬴西洲吐出来。

  倏然间,他眼前出现了面目可憎的奚清川,那奚清川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脑袋往下按。

  “不要,不要!恶心!”

  马上他的唇齿便要碰上奚清川那物了。

  “恶心!放开我!放开我!”

  四周是漫天漫地的喜庆的大红,他身上是凤冠霞帔,他面上是厚重的胭脂水粉。

  不远处是摇曳的红烛,红烛之下是饮尽的合卺酒。

  他与奚清川拜堂成亲了。

  他以为自己将被奚清川破.身,未料到,奚清川首先会用这种事来折辱他。

  “含进去。”

  “你若胆敢呕吐或是呕血,为夫便将你的好妹妹琼枝做成人彘。”

  “不准用牙齿。”

  奚清川所言震耳欲聋,他战栗不休,心如死灰。

  恶心,但是不能吐。

  恶心,但是必须取悦奚清川。

  不对,这些已经是旧事了。

  现如今,奚清川被他亲手阉割了,且不是他得取悦奚清川,而是嬴西洲在取悦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嬴西洲,方才发现自己正被嬴西洲抱在怀中。

  嬴西洲安抚道:“莫怕,吾不继续了。”

  宁嘉徵出了一身冷汗,一阵一阵地打着寒颤,少时,一言不发地去吻嬴西洲。

  嬴西洲侧过首去:“嘉徵不是觉得脏么?”

  “西洲不脏,是我自己脏。”话是如此,若要宁嘉徵立刻取悦嬴西洲,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嘉徵亦不脏。”嬴西洲由着宁嘉徵与他唇舌交织。

  宁嘉徵从嬴西洲口中尝到了腥膻,顿生反胃。

  他捂住了唇瓣,被嬴西洲抚了好一会儿的后背,方才缓过来。

  “西洲总是这么温柔。”他将自己的脑袋往嬴西洲怀中拱了拱,“我好喜欢西洲呀。”

  嬴西洲见宁嘉徵冲自己撒娇,眉开眼笑地道:“吾好喜欢嘉徵呀。”

  宁嘉徵皱了皱鼻子:“西洲学我说话,羞羞。”

  嬴西洲理所当然地道:“吾就爱学嘉徵说话,不羞。”

  “西洲。”宁嘉徵再次覆上了嬴西洲的唇瓣,进而尝到了腥膻。

  这一次,他适应了些,不至于反胃了。

  连自己的都这般腥膻,更遑论是奚清川的了。

  奚清川!

  他咬牙切齿。

  奚清川虽是他的阶下囚,却轻易地击溃了他。

  奚清川所施加于他的阴影令他无法感受嬴西洲给予他的崭新的欢.愉。

  可恨的奚清川。

  “西洲,对不住。”他满腹歉然。

  含入肮脏之物者是嬴西洲,觉得恶心、恐惧的却是他,委实不应该。

  “不妨事。”嬴西洲温言道,“嘉徵,歇息吧。”

  宁嘉徵矢口拒绝:“不要,一回尚未结束。”

  嬴西洲提议道:“用手如何?”

  “好。”宁嘉徵一口答应了。

  岂料,嬴西洲所谓的用手是两者都用手。

  宁嘉徵不快地道:“只我的用手。”

  嬴西洲忧心忡忡地道:“都用手吧。”

  “不行。”宁嘉徵抿了抿唇瓣,“我已为西洲断袖了,我……我想当西洲的雌兽。”

  话音落地的同时,他暗道:我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不过他不但并未将这话收回,反是重复道:“我想当西洲的雌兽。”

  嬴西洲又被宁嘉徵撩.拨了,赶忙抬手捂住宁嘉徵的唇瓣,提醒道:“嘉徵若不想精.尽.人.亡,便不要乱说话。”

  未料想,宁嘉徵竟咬着他的手指道:“我愿意为西洲精.尽.人.亡。”

  宁嘉徵顿觉自己被欲.念操控了,只消能教嬴西洲自持不能,不论多羞.耻的话他都说得出口。

  “吾……”嬴西洲压下了身去。

  “还要手。”宁嘉徵注视着嬴西洲道。

  嬴西洲遂探出了手去。

  两处俱是满足的。

  宁嘉徵瞥见嬴西洲陡地长出了摇晃得宛若拨浪鼓的尾巴,粲然一笑。

  不久后,他全身痉挛,十指乍然嵌入了嬴西洲的皮肉。

  须臾,十指松懈开来,他双目迷离,被嬴西洲落下了无数个蜻蜓点水的吻。

  “我喜欢西洲的手。”说罢,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嬴西洲当即顿了顿。

  “西洲大可继续。”宁嘉徵要求道,“再亲亲我。”

  这个吻还是有些腥膻,不知是不是自己对于腥膻过度敏.感的缘故?

  良久,肚子又鼓得不成样子了。

  他调.笑道:“西洲给我的嫁妆真多。”

  嬴西洲一本正经地道:“这若能算嫁妆,吾确实给了嘉徵许多,这十日给的能抵得上凡人一辈子能给的了。”

  一辈子……

  宁嘉徵喜欢从嬴西洲口中说出来的一辈子。

  “我已笑纳了,西洲给了嫁妆可跑不掉啦。”

  嬴西洲眉眼温柔:“吾从未想过要跑。”

  宁嘉徵突发奇想地道:“有一种说法是‘一滴精,十滴血’,是否有根据?”

  嬴西洲回道:“没什么根据,且嘉徵并非女子,吃进去的少之又少。”

  “可惜了,倘使我吃进去……”宁嘉徵讨厌腥膻,“还是下回吧。”

  “倘使嘉徵吃进去,用处亦及不上血。”嬴西洲亲吻着宁嘉徵的眉心道,“睡吧。”

  “哦。”宁嘉徵乖乖地阖上了双目。

  由于太过疲倦,他立刻沉入了梦乡。

  一盏茶后,嬴西洲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一大股水随之流淌了出来。

  他揉按着宁嘉徵的肚子,忍不住想起了初见的宁嘉徵,故作镇定,倔强,隐隐透露出自卑,自称喜欢与他接吻、欢.好,但其中隐藏着自暴自弃。

  若非为了报恩,宁嘉徵是决计不会委身于他的。

  而面前的宁嘉徵被他弄得一塌糊涂,却毫不设防地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显而易见,宁嘉徵是真心想同他一生一世。

  他与天地齐寿,待得宁嘉徵羽化成仙,他们可做一对神仙眷侣。

  于凡人而言,十日的交.尾太过漫长了;于他而言,一年、十年都不会嫌长。

  他乃是司战的凶兽,此时此刻脑中却满是风花雪月。

  怪不得《孙子兵法》上载有“美人计”,他假使是一方大将,对手若派宁嘉徵对他使“美人计”,他怕是会将城池拱手相让吧。

  爹爹曾多次劝他寻一伴侣,他则坚称在除去兰猗前,无心情爱之事。

  爹爹倘使知晓他如今沉溺于情爱之事,不可自拔,不知会作何反应?

  待宁嘉徵醒来,已是日落西山。

  他发觉自己正窝于嬴西洲怀中,又见嬴西洲阖着双目,吐息均匀,便往嬴西洲面上吹了一口气。

  嬴西洲睡得浅,即刻掀开了眼帘来。

  宁嘉徵当着嬴西洲的面,伸手探入嬴西洲亵衣衣襟,含笑道:“我睡了几日?”

  “两日。”嬴西洲礼尚往来,变出尾巴来,潜入宁嘉徵的亵裤。

  “嗯……”宁嘉徵定了定神,“这两日,西洲轻.薄过我几回?”

  嬴西洲答道:“三回。”

  宁嘉徵失望地道:“仅仅三回?”

  嬴西洲一五一十地道:“不仅仅是三回,还用了五回双手,九回双足。”

  宁嘉徵捧住嬴西洲的双颊,眼波如水:“拢共一十七回,与我的年纪一般。”

  嬴西洲一身悸动:“希望在嘉徵及冠之前,我们便已除了兰猗。”

  “兰猗去向不明,望兰猗能晚些现世,予我足够的功夫修炼。”宁嘉徵一字一顿地道,“待我堂堂正正地打败奚清川,我们便拜堂成亲吧。”

  嬴西洲欢喜得难以言喻:“好。”

  宁嘉徵思及同奚清川拜堂成亲那一回,满面嫌弃:“这回拜堂,我不要涂脂抹粉,戴凤冠,着霞帔了。”

  嬴西洲纵容地道:“嘉徵要如何便如何。”

  宁嘉徵下定决心:“我要在洞房花烛夜,取悦西洲。”

  嬴西洲想起之前宁嘉徵那副难受得不欲为人的惨状,劝道:“不必急于一时。”

  “到那时,我都能打败奚清川了,自然不该惧怕奚清川昔日的恶行。”宁嘉徵说得天经地义,其实并不确定到时候是否能顺利。

  嬴西洲并不泼宁嘉徵的凉水,到那时,宁嘉徵如若实在做不到,他再安慰宁嘉徵便是。

  宁嘉徵用双手双足抱住嬴西洲,继而咬着嬴西洲的侧颈道:“哪处最舒服?”

  “这处。”嬴西洲的尾巴尖应声蹭了蹭。

  “果真是这处,我亦觉得这处最舒服,我可是西洲的雌兽呢。”

  关于雌兽的论调,一回生,二回熟,这一回说出口,宁嘉徵竟觉得天生便该如此。

  尾巴尖不住地磨.蹭了起来,向他表达着嬴西洲的喜悦。

  “西洲不是曾将我变作凤凰么?”他好奇地道,“西洲若将我变成凤凰,真真正正地同西洲交.尾会是怎样的滋味?”

  嬴西洲给予了宁嘉徵积极的回应:“那我们下回试试吧。”

  “好。”宁嘉徵环住嬴西洲的脖颈,“还可与分.身一道。”

  嬴西洲不容反驳地道:“不可。”

  宁嘉徵气鼓鼓地道:“小气,所谓分.身,不就是从本体中分出来的么?且西洲曾说过与分.身共感,西洲不是一次能体验双重感受么?”

  嬴西洲板着脸道:“分.身只是分.身,即使是从本体中分出来的,即使吾与分.身共感,吾亦不会与分.身共享嘉徵。”

  “西洲真爱呷醋。”宁嘉徵用自己的身体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嬴西洲,如愿地听到嬴西洲一声闷哼后,猛然推开嬴西洲。

  嬴西洲以尾巴勾住宁嘉徵细瘦的腰身,让宁嘉徵与自己严丝合缝。

  “我饿了。”宁嘉徵可怜兮兮地道。

  “饿了便不要随便撩.拨吾。”嬴西洲收回了尾巴。

  宁嘉徵并不见好就收:“我最爱撩.拨西洲了,不若由西洲将我喂饱吧。”

  嬴西洲叹息地道:“嘉徵已有十二日不曾用过膳,是该饿了。”

  宁嘉徵恨恨地道:“我原本几近辟谷,若不是奚清川剜了我的内丹,我早该完全辟谷了。”

  “那奚清川合该被千刀万剐。”嬴西洲同宁嘉徵交换了一番吐息,方才起身下了床榻。

  宁嘉徵目不转睛地瞧着衣衫不整的嬴西洲,吹了个口哨:“好风景。”

  嬴西洲心念一动,瞬间衣衫齐整。

  “西洲果真小气。”宁嘉徵趴在床榻上,双手托腮。

  一炷香后,嬴西洲从庖厨端了晚膳来。

  分别是香菇老母鸡汤,葱烤鲫鱼,白灼虾以及酒酿桂花糯米糕。

  宁嘉徵一见酒酿桂花糯米糕,便面生绯红。

  嬴西洲见状,抬手覆上宁嘉徵的额头:“发热了?”

  “没发热。”宁嘉徵坦言道,“我同西洲欢.爱之际,觉得自己的身体软得就像被蒸得太久的酒酿桂花糯米糕。眼下是早春,远未入秋,我未料到会有酒酿桂花糯米糕。”

  嬴西洲拈起一块酒酿桂花糯米糕,软软糯糯,散发着甜香,确实有些像欢.爱之际的宁嘉徵。

  他将酒酿桂花糯米糕喂予宁嘉徵,宁嘉徵小口小口地吃着,末了,吻住嬴西洲,用舌尖将藏于口中的一小口酒酿桂花糯米糕推入了嬴西洲口中。

  一人一兽便这般一边接吻,一边吃着酒酿桂花糯米糕。

  一碟酒酿桂花糯米糕吃罢,嬴西洲接着喂宁嘉徵香菇老母鸡汤:“嘉徵出得太多了,须得好生进补。”

  “的确太多了,要是被娘亲得知,娘亲定会担心我的安危。”娘亲曾一再劝宁嘉徵节制些,但他从不听劝。

  “我虽然出了不少,但我只觉得浑身酸软,并无性命之忧,应当是内丹的功劳吧,不,是西洲的功劳。”

  嬴西洲生怕宁嘉徵觉察到他悄悄喂了宁嘉徵心头血,闻言,不由心虚了。

  宁嘉徵乖乖地由着嬴西洲喂了他一碗香菇老母鸡汤,又要嬴西洲给他剥白灼虾。

  在遇见宁嘉徵之前,嬴西洲从未伺候过任何人;在遇见宁嘉徵之后,嬴西洲不知不觉间已习惯了伺候宁嘉徵,剥白灼虾当然不在话下。

  宁嘉徵吃着嬴西洲剥的白灼虾,问道:“奚清川处可有异常?”

  嬴西洲不答反问:“嘉徵认为奚清川可能与兰猗勾结了?”

  宁嘉徵摇首道:“我年纪太小,不曾与兰猗打过照面,但从我听说的兰猗的事迹判断,兰猗绝不可能与奚清川勾结,兰猗心高气傲,看不上奚清川那等败类。”

  “兰猗确实心高气傲。”嬴西洲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成为魔尊的兰猗,便觉得日月变色。

  兰猗是踏着尸山血海,坐上魔尊之位的。

  左右死的是些作恶多端的妖魔鬼怪,倘若兰猗只满足于魔尊之位,他是不会干涉的。

  奈何兰猗所图是将这人世间变作炼狱。

  兰猗天生魔骨,并无怜悯之心,杀戮是其本能。

  然而,这千年来,兰猗却过于安静了。

  兰猗的伤真有这么重,需要将养上千年?

  抑或真如柔娘所言,兰猗投胎转世去了,连自己乃是魔尊兰猗之事都忘记了。

  但失去记忆的兰猗岂能压制住一身的魔骨?

  “嘉徵,兰猗兴许不屑与奚清川勾结,但奚清川却放走了兰猗手下大将。”

  宁嘉徵惊诧地道:“你当时不是对简岳说,奚清川与仇池联手杀了魔尊兰猗手下大将么?”

  “仇池以为奚清川给了对方致命一击,殊不知奚清川其实留了对方一命。”

  不久前,嬴西洲心生疑窦,命分.身好生将奚清川审问了一番。

  “且……”嬴西洲未及说罢,房门倏地被叩响了。

  他擦净手,为宁嘉徵穿好衣衫,才道:“进来吧。”

  来者乃是天灵殿殿主穆音,穆音扫了一眼嬴西洲与宁嘉徵腻歪的模样,便开门见山地道:“本殿主未能从柔娘口中问出兰猗的下落,想来柔娘当真不知。但本殿主派出去搜查兰猗之人传回了一个讯息——九天玄宗的开山祖师便是当上魔尊前的兰猗。”

  九天玄宗开山祖师并未留下姓名,传闻其人残暴,强占了九重山,创建九天玄宗,立下“外人不得踏足九重山,若有违者,杀无赦”的宗规,甚至将执意上山的游人腰斩了,悬于山门示众。

  千年前,其人行踪不明,九天玄宗乱了数十年后,由奚清川平乱,并继承了宗主之位。

  宁嘉徵记得嬴西洲曾说过兰猗将会现身于九天玄宗,原因便是兰猗乃是九天玄宗开山祖师?

  宁嘉徵发问道:“穆殿主的意思是奚清川或许知晓兰猗的下落?”

  “不一定,可试上一试。”穆音身中“断情”,无药可解,只盼自己能与兰猗同归于尽。

  然而,她清楚得很,自己远远不是兰猗的对手。

  嬴西洲直截了当地道:“将奚清川提来一问便是,稍待。”

  穆音见嬴西洲一动不动,不知要用什么法子将奚清川提来。

  但嬴西洲贵为上古神兽,自然多的是法子。

  十二日前,她被柔娘所操控,劈开了嬴西洲的小臂,洞穿了嬴西洲的心脏。

  她前几日方才想起此事,却没机会向嬴西洲道歉,遂趁此机会道:“是我无能,伤了嬴公子,抱歉。”

  不料,她竟是听闻嬴西洲道:“不是穆殿主伤了吾,而是吾故意让穆殿主伤了吾。”

  她疑惑地道:“为何?”

  显然当时的情形穆音记不得了,宁嘉徵牵了嬴西洲的手道:“奚清川剜出了我的内丹,将其变作了齑粉,加之我筋脉尽损,身体日渐孱弱,我不愿服下奚清川的内丹,西洲便故意被穆殿主所伤,以让我吸食他的血液,重新长出内丹。所以,穆殿主毋庸感到歉疚。”

  对了,穷奇的血液有延年益寿之效。

  这穷奇当真是个痴情种。

  穆音真心实意地道:“奚清川为强取豪夺,痛下杀手,后又被嬴公子横刀夺爱,实在是罪有应得,本殿主祝宁公子与嬴公子永结同心。”

  宁嘉徵奇道:“穆殿主不认为断袖违逆人伦么?”

  穆音并不说教,而是含笑道:“只要你们两厢情愿,有何违逆人伦的?宁公子切勿这样想。”

  “我已经接受自己为西洲断袖一事了。”宁嘉徵与嬴西洲相视而笑。

  穆音出言叮嘱道:“宁公子既然身体孱弱,十二日前刚刚长出内丹,而嬴公子所中的媚.药已解了,两位公子还是节制些为好,来日方长。”

  宁嘉徵望着穆音道:“我娘亲也总是要我节制些。”

  “想娘亲了?”见宁嘉徵颔首,穆音温言道,“我的年纪足以做你的娘亲了,你若愿意,大可将我当作你的娘亲。”

  听穆音换了自称,宁嘉徵雀跃地道:“穆殿主不嫌弃的话,唤我‘徵儿’可好?”

  穆音便唤了一声:“徵儿。”

  宁嘉徵有些紧张:“那我唤穆殿主‘干娘’好不好?”

  穆音慈爱地道:“好,徵儿。”

  宁嘉徵从嬴西洲怀里出来,忍着酸疼,站直了身体:“干娘。”

  穆音一心向道,不曾喜欢过任何人,当然不曾成过亲,更不曾生育过儿女。

  此番得了个干儿子,自是喜不自胜。

  “只可惜,近日周老,仇掌门以及几位后起之秀接连过世,否则,本殿主这个当干娘的定要大摆筵席,庆祝一番。”

  宁嘉徵担忧地道:“庆祝倒是不必了,干娘的身体如何了?”

  “无事。”穆音岔开话题,“徵儿要干娘主持公道么?”

  宁嘉徵双目发亮:“不必了,我要堂堂正正地打败奚清川,亲手讨回公道。”

  穆音拊掌道:“好,干娘等着看徵儿将奚清川打得屁滚尿流。”

  宁嘉徵诧异地道:“干娘竟会用这么不文雅的词。”

  他初见穆音便是在“琼玑盛会”之上,穆音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

  穆音莞尔道:“干娘本就不是什么文雅之人,只是当了这天灵殿的殿主,言行得庄重些。”

  嬴西洲见宁嘉徵快站不住,伸手扣住宁嘉徵的腰身,令宁嘉徵依偎在自己怀中。

  宁嘉徵有些不好意思,嬴西洲却是坦荡:“穆殿主勿要见怪。”

  “有何可见怪的?”穆音感叹道,“幸得嬴公子救徵儿于水火之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嬴西洲自责地道:“吾若能早些识得嘉徵,嘉徵便不会失怙了。”

  “才不是西洲的错。”宁嘉徵亲了一口嬴西洲的唇角。

  嬴西洲回吻宁嘉徵,而后夹了葱烤鲫鱼,送到宁嘉徵唇边。

  用罢晚膳,又过了片刻,突然之间,这房中多了一头穷奇,穷奇口中叼着奚清川。

  穷奇松口,奚清川当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时隔多日,奚清川再见宁嘉徵,顿生垂涎。

  该死的穷奇必然将宁嘉徵“照顾”得极好,本是纯粹少年模样的宁嘉徵,现下周身正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淫.靡之气,宛若业已成熟,高挂枝头,亟待采撷的蜜桃,咬上一口便汁水满溢。

  宁嘉徵再度见得奚清川,并不害怕,只是恶心,尤其是奚清川的视线,仿若能将他的衣衫剥得一干二净。

  他偏过首去,道:“你可知兰猗的下落?”

  “兰猗?”奚清川面生向往之色,否认道,“不知。”

  宁嘉徵二问:“你可知九天玄宗开山祖师便是兰猗?”

  奚清川并不隐瞒:“本宗主当年之所以拜入九天玄宗,便是冲着兰猗去的。”

  宁嘉徵蹙眉道:“你对兰猗有所企图?”

  “见过兰猗容貌者,有几人能不为兰猗所惑?其他人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不过是惧于兰猗深不可测的修为而已。”奚清川怀念着千年前兰猗的灼灼风采,不禁心神荡漾。

  那被宁嘉徵这个贱人割去,已不存在之物似乎蠢蠢欲动了。

  宁嘉徵愤愤不平地道:“你既觊觎兰猗,为何非要得到我?”

  “因为你的眼神与兰猗甚是相似,俱是不可一世,而本宗主最爱将不可一世之人踩入泥中,好让其肮脏不堪地向本宗主摇尾乞怜。”奚清川舔了舔唇瓣,“嘉徵,本宗主最喜欢你爹爹自裁之时,你看向本宗主的眼神了,愤恨、恐惧、无助,要不是本宗主留着隋华卿与隋琼枝还有用,否则,本宗主当时亦会当着你的面,逼死她们。你的表现一定会令本宗主心满意足。”

  宁嘉徵气得想打奚清川,却没什么气力。

  嬴西洲抬掌覆上宁嘉徵的后背,传了宁嘉徵些内息。

  宁嘉徵回首瞧了一眼嬴西洲,继而抬步走向奚清川,直将其打得鼻青脸肿。

  穆音从未见过奚清川这副嘴脸,千年来,奚清川完美地将自己伪装成了正人君子,应当登台唱戏,才不浪费这一身装腔作势的好本事。

  奚清川嗤笑道:“你爹爹死透了,任凭你如何对本宗主不敬,他都回不来了。”

  宁嘉徵被奚清川戳中了痛处,反唇相讥:“你最爱的兰猗纵然尚未死透,有朝一日,我定会将他送入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