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安县令侯守仁在内间急的团团转。

  怎么苏元应要来霞安城讲学之事,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他毫无准备,若是放人进来城中之事再也看不下去,若是不放,对方也定然会觉得蹊跷。

  可恨的是,苏元应名满天下,他根本不能用之前对付罗占礼的方法去对付他。

  不对,这不对。

  侯守仁停下步伐,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乱窜,他目光微眯,乍现精光的抬起头。

  前头跑了的太医一直没抓到,后来霞安城出现过两三次暗探,虽然都被解决,可难保那个小太医真的命大,躲过重重阻碍,真的回到了洛安城,并且搬到了救兵。不然堂堂帝师不在皇城为陛下授业解惑,不远千里来到偏僻的霞安城做什么……

  而能让苏元应一把老骨头,冒着生命危险一路劳顿过来之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人。

  一是当今陛下,二是摄政王霍烬。

  只是眼下不知道苏元应是奉了谁的命,来霞安插上一手。不过不管是谁,这事都棘手的狠。

  真是来了个大麻烦啊。

  侯守仁思忖片刻,还是叫人准备一下,亲自去城门接人。先把人稳住,然后再慢慢收买。这人世间,他还没见过不对钱,权,色三样动心的人。

  霞安城外,苏元应面色苍白难看,被王府派来保护随行的暗卫搀扶下马,坐在一旁的巨石上,静等城门打开。

  楚十七是负责本次随行护送的首领,他身手了得,医术也高明,为人又心细,一路上若不是有他的照料,老太傅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到霞安城。

  “太傅,喝些温水。”

  苏元应颔首致谢,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整个人都像是重活了过来。

  “太傅请再耐心等待一会,里面的人知道您来,不会让您在外等太久。”

  “但愿如此。”苏元应心情沉重,浑浊的双眼看向紧闭的城门,重重的叹息一声,“只是老夫能等,城内的百姓怕是等不了太久了……”

  侯守仁来的很快,没有交苏元应在外面等太久。在苏元应因长时间颠簸导致的胃部不适有所缓解时,吃了半个馒头果腹后,城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哎呀!苏太傅不远千里来到霞安讲学,当真是霞安学子之福啊!”

  侯守仁穿着官服,领边和袖口都私下滚了一圈油亮水华的裘皮。他满脸的笑意,十分热情的朝着苏元应的方向大步走去,叫不知情的人看了,真以为他真的对苏元应的到来,感到十分的期待欣喜。

  苏元应沉着脸,目光落在侯守仁官服边缘续着的上好裘皮上扫了一圈,冷哼一声。

  大瑜对官服虽有形制要求,严格按照官员品阶制作。但对一些官员会在冬季往官服上续裘皮保暖之事,是并不会多作过问。

  只因有许多官员都出自世家,他们有大把的钱权,便想要彰显自己。什么都要最好的,最贵的。他们要区别于他人,尤其是寒门子弟。

  就连官服,都不愿与那些家世平庸的寒门子弟穿的相同。

  春夏秋三季时,他们会在官服上熏名贵香料,腰间缀着价值连城的宝玉。冬季便再多加昂贵的裘皮,或是狐尾。

  做这些事的官员因出身世纪,历代哪怕是皇帝都不会因为官服的事,而多说什么。

  苏元应是知道眼前这座城池在经历着浩劫,而侯守仁却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身上配着高昂的裘皮。

  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悲凉,又在想到大瑜如今得遇明主,露出一丝笑意。苏元应看着侯守仁,只字未提为何霞安城门紧闭之事,也并不问好,只冷声道:“侯大人,劳烦聚起霞安城中所有读书人于官学,老夫要进行为期三日的讲学。”

  侯守仁显然是没想到注重读书人礼节的苏元应会如此无礼,直接忽视他。在听到苏元应后面的要求后,侯守仁又不得不压下心底的不快,扯出一抹笑,悻悻道:“太傅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了,先去县衙休息片刻,下官也好着人去通知霞安学子们。”

  说话期间,侯守仁还有意无意的看向苏元应身后跟着的十几人。瞧着都是体型高大,背阔挺拔,目狠如鹰,想来不是好对付的。

  “也好。”苏元应反应淡淡,抬步向前。

  十五名训练有素的暗卫紧随其后,稍稍分开,将苏元应身边的每一个死角都守住,确保他的安全。

  侯守仁眸色深沉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召来手下,小声耳语,“派人去抓些读书人来,弄些合适的衣服让他们穿上,告诉他们,想要活命就装的像一点。”

  “是,大人。”

  侯守仁不能落后太多,他吩咐完手下,立即追上苏元应的步伐。想要靠近些,就被楚十七一眼瞪的往后缩了缩。

  为官数载,他最会察言观色。也正因此,侯守仁无比确信,自己要是擅自靠近苏元应,这些人真会不计后果的将他杀了。

  “太傅,下官给您备了软轿,您上去歇歇吧。”

  苏元应视线落在侯守仁身上,久久不语。侯守仁被盯的头皮发麻,如芒在背,硬着头皮又说一句,“太傅,请吧。”

  这次苏元应没有拒绝,弯腰进了软轿内。

  甫一入内,外面刀子刮脸一样的寒风就被隔绝在外。坐下软垫柔软无比,上好的裘皮铺盖,像是坐在云端之上。轿内还燃着香,袅袅青烟,幽幽腾起,鼻息间是名贵香料的气息。

  苏元应简直是坐如针毡,却也无可奈何。人不服老不行,这一番的奔波,真是丢了半条命。连与侯守仁多周旋两句的精力都没有。他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后面还有许多硬仗要打。

  见人终于上了轿子,侯守仁也上了后面一顶软轿,命人起轿,又召来贴身跟着的小厮周三水,“你待会跟在太傅的轿子左右,记住让轿夫走小路,莫要走大路。若是太傅那边问起来,就说小路近,人还少。能让太傅好好休息,不被打扰。听清楚了没?”

  周三水点头,“大人放心,小人都听清楚了。”

  轿夫按照吩咐,没有走大路,抄着小路一直到县衙后门才停下。

  一路上周三水都不远不近的跟随在苏元应的轿子左右,被暗卫们的气势吓的打了一路的哆嗦。

  苏元应下轿后,也没在意是县衙后门,由着侯守仁领着他去内厅休息。除了脸色不好看,也不与侯守仁说话外,苏元应可以说是十分的配合。

  就连侯守仁说要等明天才能让学子聚集官学听讲,晚上备了宴替他接风洗尘,苏元应全都应下。

  等安顿好苏元应,侯守仁终于得空找来周三水,他对于苏元应的平静耿耿于怀,“本官且问你,太傅有没有问你为何听不到人声,为何会走小路?”

  周三水被暗卫吓了一路,现在还心有余悸,一想到跟在苏元应轿子不远处走的场景,就忍不住打哆嗦,“回大人的话,太傅好像在轿子里睡着了,他没有问过小人一个字。”

  侯守仁根本就不相信苏元应不闻不问是因为睡着了。真要是睡着,下轿后看到是县衙后门而非正门,也该会疑惑询问。可对方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什么也没说。

  他眉头紧皱,预感不好。虽然不知道苏元应对霞安城里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都不能否认,此人来者不善。就怕事情到最后不能善了,那他背后之人,定会将他作为弃子推出去。

  “你去库房拿些珠宝首饰送来。”侯守仁吩咐完周三水,便回去更衣。

  于他来说,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是要打硬战。他要比谁都能豁得出去,才有胜利的可能。

  侯守仁财大气粗,在上任途中就着人把县衙边上的宅子买了下来,还与县衙打通相连。

  不过他很少会在宅子里住,那里住的都是他的妻妾与子嗣。

  由着丫鬟伺候换下官服穿上常服后,带着周三水不久前送来的珠宝首饰盒子,去了后宅。

  侯守仁除了正房妻子还有五个偏房妾室,数不清的通房丫鬟。

  其中通房丫鬟没有为主人家诞下子嗣的资格,都会喝避子汤药,哪怕是无意怀了或是有意为之,都会去母留子。

  正室夫人是个续弦,前头那位生了个儿子,十岁那年无意落水淹死了。那夫人因伤心过度没多久也撒手人寰。续弦的这位给侯守仁生了两子一女,女儿刚及笈便已嫁给权贵,两个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的儿子沾了妹妹的光,都在军营里任一官半职。

  而这位续弦夫人也有好手段,五个妾室愣是没有一人再生出儿子,要么是生了没多久夭折,要么是尚未知是男是女的情况下,便流产了。

  因此五房妾室,都生了女儿。

  其中二姨娘的女儿最大,今年刚好及笈,准备议亲。五娘子的三女儿最小,才不过两岁。

  所有的子嗣算起来,侯守仁有三子十女,其中大儿子二十年前就死了。

  侯守仁来的时候,二姨娘正小声的训斥女儿,“月然,这鸳鸯戏水都教了多少遍,怎还是学不会?”

  少女娇俏的声音立时传来,带着丝丝讨好耍赖,“哎呀,娘亲你不要总是骂我嘛,四姨娘房里的小十不也绣不好。”

  “你和小十比什么?她才四岁!”二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用细长的指尖戳戳女儿的脑袋,“平日里惯会油嘴滑舌,也不知哪个好人家能要你!”

  侯月然环住二姨娘的臂弯,将头搭在对方的肩上,不在意的笑道:“嫁人也没甚意思,还不如和娘亲你学绣花有趣呢,女儿想陪在娘亲身边一辈子。”

  二姨娘心头一暖,无奈叹息,“谁家姑娘留在家里一辈子不嫁的?也不怕遭人嫌。还有,你呀别一口一个娘亲,该叫姨娘的知道吗?”

  侯月然也不争执,一口答应,“知道啦,娘亲。”

  “你这孩子……”二姨娘笑着摇头,满眼的宠溺。她身子不好,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女儿开心,女儿想叫什么都随她吧。反正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叫叫,倒也无妨。

  “月然,爹爹来看你了。”侯守仁笑呵呵的唤着女儿。

  侯月然闻声转头,脸上露出惊喜,“爹爹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给你送好玩的。”侯守仁将手上精致的盒子递去,催促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装着的珠宝做工精细,品质上乘。其中有一支蝴蝶发簪,用点翠金线相交,缀着宝石,下面挂着长长的珍珠链,漂亮的很。侯月然第一眼便喜欢上,高兴的点头,“喜欢!女儿谢过爹爹!”

  侯守仁目光落在侯月然身上,也微微笑着,就像是一个见到女儿喜欢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的慈父。

  “你先去换身漂亮的衣裙,配上这套首饰试一试看看戴上效果如何。爹爹和你姨娘有话要说。”

  侯月然也没多问,她也确实是想试试看,便听话的告退。

  二姨娘这才向前几步,行礼问安,“妾见过主君。”

  侯守仁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屏退周围伺候的下人,坐在石凳上,拿起石桌上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瞧了瞧,“月然的女红确实差了些。”

  “月然很有灵性,是妾不会教。”二姨娘有些惶恐,她下意识的维护女儿,不想让女儿在父亲那丢了脸面,累及婚姻大事。

  “你确实是蠢笨些,不如月然半分灵动。”侯守仁放下手里的绣品,脸上带着笑意,盯着二姨娘,语气轻松的说道:“今夜家中设宴招待贵人,你去看着些月然,叫她打扮的漂亮些,再教些讨好人的手段,若是能讨好了贵人,让贵人收下她,那她后半辈子可就吃喝不愁了。”

  二姨娘如遭雷击,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主君,您说什么?”

  “多日不见,你的耳朵是几时聋了,我都不知道。”侯守仁不满意二姨娘的反应,沉下脸,“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主君!主君万万不可,月然她才及笈!”二姨娘吓得跪地,拽着侯守仁的衣摆祈求,“主君,她不行的,她学不会这些!您换个人好不好?求您了主君。”

  侯守仁不耐烦的将二姨娘一脚踹开,“你老老实实照办,贵人看不上,月然还有机会全须全尾的离开,待在家里等着嫁人。若是不照办,我有更多的法子把月然送到贵人床上去,只是那时候可就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

  跪趴在地上的二姨娘身形一顿,她知道眼前的人说一不二,为了利益能牺牲一切。月然能够逃掉的唯一的方法,竟是当真只有贵人看不上月然这一个。

  “妾知道了……”

  侯守仁起身时,突然想到苏元应年纪也不小,万一不喜欢年纪小的喜欢年纪大的,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的脸都花了的二姨娘。

  他的这几个姨娘中,二姨娘长相最佳,好好打扮一下,坐在一旁不说话,还有一身清冷的书卷气,便道:“你也好好打扮一下,晚上陪着月然一起去。”

  未及之语,话中之意,二姨娘心里清楚。她脸上的伤悲反倒减轻许多,若是能让贵人看上她,至少月然还能好好的。

  ———

  这场晚宴,对苏元应来说就是一场鸿门宴。

  好在他休息一下午后,精气神恢复许多,被人领到设宴的厅中,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无数山珍海味,面无表情的坐在他的位置上。

  侯守仁对苏元应寒暄几句,又朝后打了个手势,没一会,二姨娘便带着侯月然出来见礼。

  “这是下官的妾室与四女儿月然。”侯守仁笑着对苏元应解释道:“月然自小喜爱太傅的书画,今日听说要为您接风洗尘,说什么也要过来。”

  苏元应脸色不太好看,那小女娃眼角哭的通红,连妆面都盖不住,还有那妾室别说也是一脸的愁容与拘谨。

  更何况,正常人家内眷见客,都是正房娘子,见的大多也是客人带来的女眷,没听说妾室出来见男客的道理。

  侯守仁心里打的什么腌臢主意,苏元应再看不懂,就是傻了。

  “侯大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还知道半点这世间的伦理纲常!”苏元应气不打一处来,侯守仁此举不仅是羞辱他,更是羞辱了那两名女子。

  侯守仁没有反驳,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太傅啊,伦理纲常是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没人的时候,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说不准还能助兴不是吗?”

  厅中静悄悄的,侯月然在知道今夜到底要来干什么时候,连死都想过了。她对于窥见爹爹真实面目的恶心甚至盖过她需要出卖身体陪客的。

  如果不是她娘拼死拦着,说还有一线生机,等真穷途末路的时候再说死,也不迟。

  怕她害怕,还说求了爹爹准许,可以前来陪她。

  可她娘亲性子淡,脾性温和,每次只有自己故意闹她的时候身上才有一些热乎气。她和她娘生活那么久,心里知道自己在娘亲心中的位置。她爹对她的爱是假的,可她娘不是。

  让她出来陪客,她娘肯定拼死也不会同意。

  能让娘亲同意,并且还主动求爹爹,归来陪她。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只是当时打击太大,光顾着哭了,也没有细想。

  如今从这位贵人和她爹的对话中,什么都听出来了。允许娘亲过来,不是娘担心她求来的,而是她爹叫的。

  她的好爹爹,叫她和她娘,一起出来陪客。

  而她娘之所以同意她来,一定是做好牺牲自己保全她的准备了。

  感受到女儿的情绪波动,二姨娘以为是被吓到了。于是轻轻拉了一下女儿的手,温温和和的笑了笑,轻声道:“月然莫怕,娘会保护你的。”

  若说不怕,是假的。但她现在即便再害怕,也有勇气去面对,她也要保护她的娘亲。

  “女儿不怕,娘亲莫忧。”

  侯月然目光落在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她的父亲喊他太傅……

  这样一位地位超然的贵人,突然来到偏远的霞安城,又是为何?

  她们女眷自霞安洪灾之后,就一直被关在后宅,不准踏出半步。原因是灾后出现了疫病,一直也没有见好。

  她们在后宅之中,确实也会时不时的听见送葬礼乐,也偶有纸钱飘落,知道宅子外头一定是死了很多人。

  侯月然能看出她爹对太傅小心翼翼的讨好,甚至不惜把她和她娘送出去。难道是城内疫病越来越重,闹到皇城去了?

  侯月然抓住这个点,开始思索对策。自小生活在后宅之中,她见多了成婚后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以至于一点也不向往成亲甚至还有些反感。

  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她爹爹确实对她很好,有求必应。侯月然并没有被这种好冲昏头脑,失去理智,觉得她爹会是个多好的人。

  相反她清楚的知道,她爹是个无利不起早,利益至上,心狠手辣到令人胆寒的人。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爹,他竟会如此没有底线……

  不过之前他没有把这些手段用在她身上,她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他给的。侯月然没有办法边受益,边怨憎。

  她曾想过,等自己再大一些,就离家去,去哪里都好。可她担心她娘亲,又从未深想。

  今日,此时此刻,她要好好想想了。

  外面即便全是疫病,也比在侯家好。

  侯月然一言不发,看着苏元应与侯守仁,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带着她娘逃出去。

  苏元应只觉得侯守仁疯了,虎毒不食子,可侯守仁,并不这样认为。

  女儿与妾室对他来说,仅仅是可以交换利益的筹码。

  侯守仁看出苏元应脸上的不认同,只觉得他假清高。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和苏元应像的人,指着鼻子骂他,最后呢?还不是私下找人来接走了他的大儿子。

  等等,儿子……

  莫非苏元应也喜欢男子?

  不过要是苏元应喜欢男子的话,有点难办。他得出去找。他现在的两个儿子肯定不行,比大儿子还混,怕是会把事闹大。

  想到这里,侯守仁又看一眼侯月然,对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等,让他由衷的想还是女儿好,自己当年的决定没有做错。

  再对比一下死去的大儿子,侯守仁摇摇头。被贵人看上是他的福份,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被戳两下,又要不了命,就要死要活,还跳河。最后弄的人尽皆知,贵人怪罪的还不是他?

  再说,男人又不能怀孕,肚皮生不出孩子,留不住人,后门再好入,那也是没用的废物。还是女儿好啊,也就养个十五年,就能连本带利甚至翻倍的为我带来好处,养儿子我还得跟在后面替他擦屁股,不值得。

  侯守仁打断思绪,往苏元应身边凑了凑,轻声道:“太傅不要这两人,莫不是喜爱男子?若是您要,下官也能给您弄来。就是要稍晚些,要漂亮的话可能不太干净。若是您不介意闹腾,下官还有两个儿子……”

  话未说完,苏元应就怒吼打断,他因愤怒涨红了脸,痛心疾首,“你到底将人当成了什么!”

  侯守仁奇怪道:“自然是当成人了。”

  “畜生!”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一旁的二姨娘吓得拉着侯月然往后躲了躲。

  侯守仁静静的盯着苏元应,从他的面容中看到很多情绪,愤怒,痛心,悲痛,愁容……独独没有虚伪。

  伪君子好解决,真君子难摆平。

  侯守仁终于看出苏元应是位真君子,他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额间青筋鼓动,也不再试探,压着火气道:“太傅啊,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说您一把年纪了,好好的安度晚年有什么不好,非要来蹚这趟浑水呢?”

  苏元应温和的面容变得冷硬,从眼底透着冷意,“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

  “呵,救民于水火之中?效仿周王,就凭那位连玉玺都没摸过,要仰着摄政王和世家鼻息过活的小皇帝?”

  侯守仁嗤笑,看着苏元应那张脸觉得他读书读傻了,“也不知那位小皇帝在想什么,派了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傅来这里救民于水火。还是你们以为,靠着煽动霞安的几个学子,他们就能跟着摇旗呐喊?召更多的人来救万民?太傅啊,下官看您年迈,还是好心提醒您一句,快些走吧。即便明日见了霞安学子,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看便看看,最终是你依仗的世家能赢,还是老夫所依仗的陛下能赢。”苏元应甩袖离去,连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侯守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