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下了赌注,那就要好好干。

  万小全可是精神头十足,当天下午就推出一辆小车,专门摆在简时安的炸串摊对面。

  “走过路过瞧一瞧啦!别人家卖的十二文一份的炸串到了咱们家可就只需要八文钱了!”

  这声吆喝声让人实在没眼看。

  先不提你上午刚跟别人打赌,下午就推出一辆一模一样的小车,可见你已经暗自计划了多久了。

  再说了,简时安的炸串卷饼十二文钱一份可是老价格了。自从简时安开始卖炸串起,他从未涨过一文钱。

  不止如此,卷饼里的炸串种类也是十分丰富。

  除了瓜果蔬菜和炸蛋之外,简时安还特地装了些油炸耳菇进去。就算这样,他也从不涨价。

  十二文一份的炸串卷饼,到了你万小全的手中就变成了八文钱一份?这不是存心压价吗?

  商贩们大多数都是着急赶路的,他们上午没有参与到赌注的围观中,自然也就不太明白万小全一个好好的餐馆掌柜,为什么要改行卖起炸串。

  你说改行就改行吧,还特地将小摊开在简时安的小摊对面。这不纯属是找简时安的麻烦吗?

  还有,大家伙儿都习惯了十二文一份的炸串卷饼,骤然间对面开出了八文钱的价位,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万小全是在恶意降价。

  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嘛。怎么斗不行,非要刻意压价?

  好在商贩中有着早上围观过万小全前来挑衅的一小批人,几个人你传我、我传你,很快所有聚集在小吃摊周围的商贩们都知晓了万小全这么做的原因。

  原来他是真的想要挤走简时安啊。

  不光只有万小全,还有他的侄子万越。你瞧,对方这不是在那埋头整理菜品了吗?

  “要我说,现如今这万越是骑虎难下了。”

  有懂行的商贩小声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他这话一出,惹得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商贩们都往他身边聚集。

  余光扫过那些往自己身边靠的商贩,这位做着布匹生意的张老板有意无意地开口提示道:

  “万小全可是和简时安下了赌注,谁要是输了谁就滚出淮水。具体的赌注内容我没看过,不过我知道,要是万小全输了的话,那就代表悦来餐馆输给了简时安。”

  好家伙,这万越还真的不能坐视不管了。

  众所周知,万越现在的确掌了悦来餐馆的权。可明面上来说,掌柜的还是万小全,他往哪一站,言行举止都是代表着悦来餐馆。

  倘若万小全真的与简时安比试输了,那到最后滚出淮水城的恐怕不只有万小全一人。

  已经开得稍稍有起色的悦来餐馆的招牌会因为万小全这么一输再也立不起来。尤其是输给简时安,这个曾经被万福父子逼得典卖房产还债的宝来餐馆的掌柜。

  “赢了也不对啊。那悦来餐馆本就是靠着宝来餐馆的菜品样式起家的。他们已经逼得简时安改行了,现下又逼着他离开淮水城,那从道义上来说就更说不过去了。”

  看出其中门道的人不只有张老板,还有其他懂人心的商贩。很明显,这一次的赌局对于万小全、对于悦来餐馆是极其不友好的。

  简时安虽然之前混蛋了许久,但是人们就是吃他这一套“浪子回头”。

  现下里他的口碑刚刚有所好转,日子蒸蒸日上。倘若再被悦来餐馆压上一头,那对于他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论什么样地位的人,下意识的反应都会是同情弱者、厌恶强者。

  尤其是你悦来餐馆一开始就不占理,现在又想赶尽杀绝,久而久之悦来餐馆的口碑是不会再好了。

  “我今儿在一旁看得真真儿的,出口挑衅的都是万小全,万越在一旁拦都拦不住。”

  不止他一人这样说,但凡今早目睹了全程的人没有一个说着简时安与万越的不好,全都在那指责万小全擅作主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万小全的炸串卖八文钱一份,这可货真价实地比简时安的十二文少了四文钱。

  要不要去尝尝?

  商贩们的确有些意动。但他们平日里与简时安交好,现在却要因为别人的价格低廉而弃简时安于不顾,这不太符合他们的道义啊。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之时,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哥儿凑了上来。

  未出嫁的哥儿一般都是待在家中,很少有独自上街的。嫁了人的哥儿也会是跟着夫君待在一块儿,更别说单独一人出来了。

  所以,这个哥儿应该是简时安的学徒之一。

  聪明人都明白,此时自己不论站在哪一边都是得罪人。尤其是他们当着简时安的面去光顾对面的万小全,这不就是在打简时安的脸吗?

  万一这场比试的结果因为他们选择了万小全而导致简时安大败,等简时安东山再起时,他们可都成了活靶子了。

  毕竟要说淮水城中谁的点子最多、谁的影响力最大,那还得是简时安。

  你根本不能保证他在下一刻是否能想出更加绝妙的点子来。

  不过是被赶出淮水城,交通枢纽可不止淮水城一个城池,还有其他的泗水城、浒丽城。这些城池完全可以做简时安的下一个跳板。

  现在好了,简时安让学徒出面,大概是有点想法想要传达给他们。

  没关系,就算简时安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都不要去捧万小全的场他们也认了。谁让简时安家的炸串的确比万小全捣鼓出来的炸串好吃呢?

  “诸位,简家与万家的赌约是看十天之内两家靠炸串所赚取的钱财孰多孰少。各位不要有心理负担,喜欢谁家的炸串就吃谁家的。

  “我们主家说了,你们才是掏钱的那一位爷。做生意嘛,不就是各凭本事?”

  学徒小哥儿的声音不算大,却足以让聚集起来的商贩们都听见了。不止这些商贩们,同样听见这番言论的还有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万越。

  本来嘛,他是觉得简时安看出了他的想法,想要借此机会拉着他万越以及悦来餐馆一起下水。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多虑了。简时安此人相当君子做派。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对方一点也不想着要借着人情而将这些熟客们拉到自己的摊位上,反而还在变相地推走这群人。

  是啊,做生意就是各凭本事,他万越就算赢了也是光明磊落。

  这样想着,万越也迎来了今天开张的第一波客流。

  他按照在家中练习的那般,热油下炸串,稍等了一小会儿便将炸串捞出。

  麻利地给每串炸串去签,又给它们刷上酱汁,万越自信地将第一份完成品递给了客人。

  这也不难嘛。

  但紧接着,客人的反应却让他尴尬不已。

  “你这怎么都是苦的啊?尤其是青菜叶,我还第一次吃到只炸菜叶不炸菜帮的炸串呢!太苦了!”

  万越万万没想到,本来是想着给菜品做得精致些,好让自家的炸串变得与众不同,结果却弄巧成拙。

  他不死心地借过对方递过来的小碟,用竹签挑了一根未动过的青菜叶放进口中品尝。

  一入口便是青菜的青涩气息,紧接着舌根便接收到了青菜的苦意。

  这不对啊。这与他平日里做炒青菜时用的菜品都是同一批,为什么那盘炒青菜是清脆可口,可换成油炸青菜却是另一种口感呢?

  万越也是能屈能伸的主,他连忙向他的第一位客人道歉,数了数钱箱里的钱想要还给对方。

  这一举动被万小全看在眼中,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只见他快步走到万越身边,伸手按住万越的手不让他动弹。

  “炸青菜就是这个口感,你去简时安那里吃也是这样。青菜入了冬就会发苦,这是常识,你懂不懂啊?”

  万越本来还想挣扎一二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强忍着反驳的心思慢慢抬起头,与那位客人对视了一眼后他明白了自己这是在自找苦吃。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不会做炸串就是不会做炸串,有着偷工减料的功夫还不如琢磨琢磨以后怎么在淮水城混下去!”

  说完,他也不等万小全再次反驳,夺过万越手中的小碟便离开。可他要去的方向却不是其他方向,而是简时安的炸串摊。

  “大伙儿一起来尝尝,花了八文钱就当买个教训。这家偷工减料不说,炸出来的食物还发苦!”

  被他这么一嚷嚷,本有些想要去试水一下万家炸串的商贩们立刻退了下来,转道去了简时安处。

  还有的不信邪的商贩凑了上来,手上拿着的还是简时安摆在休息区的筷子。

  每个人挑了一根菜叶,不止是青菜叶还有些其他的菜叶,仔细放进口中比较。

  “的确,苦味太重了。明显比不上简时安的。”

  “其他的菜叶也有些苦味,不过炸菜叶去掉菜帮子做甚?他们难道不知道这菜帮才是美味吗?”

  这下好了,本来那位客人对于万小全的态度就很不满,左一句附和右一句肯定,更加让他怒火难消。

  花钱买亏吃是可以的。但是买来的这个亏却让自己不舒服,那就是没有必要了。

  这样想着,他来到简时安的摊前,想要寻摸点其他吃食来改善改善口中的苦味。

  “简老板,您给咱推荐推荐吧。反正我其他要求也没有,就是想去掉口中的苦味。”

  简时安手中忙着看锅,口头上却提醒着自家学徒:

  “旭哥儿,拿些米花糖给这位客人解解苦。记得多拿几块,那样吃起来才够甜!”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