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哥儿的地位虽然低下,可在吃穿用度上面的消费却不比女子花得少。尤其是在这妆面上。

  虽说夫郎们不需要贴花黄、戴珠钗,可他们也需要用些口脂来打扮自己。遇到些讲究的人家,抹额、玉佩之类的更是全套上阵。

  “女为悦己者容”在这里可不止女子一种性别。

  但简时安几乎没有见过陆轻寒带过妆,除却去清宴园的那次,简时安就再也没看过对方抹上口脂化上淡妆的模样。

  养夫郎其实就是另类的养成游戏,不仅需要给夫郎吃饱穿暖,还得要给夫郎添置一些必备的化妆品。

  比如口脂,又比如香薰。

  这些东西虽然可能买来也是被闲置在家的命运,但别人有的陆轻寒也得要有。

  简时安知道古人是有用香薰的习惯。他平日里出摊的时候就能闻到主顾们身上染着各种各样的香味,总得来说都挺好闻的,但也都是他所不喜的。

  做生意,尤其是食品生意,身上就不能沾染一丝一毫香味。这些香味会掩盖掉食物本身的味道,甚至会让食物染上几丝香味。

  香薰本就是极香的产物,任何一种香薰都是淡淡地侵扰着人们的感观,让其徜徉在香的海洋里。这些香味虽说好闻,可对于吃食来说是个大忌。

  身为操作员,更是不能与这些香薰做伴。

  简时安犹记得在现代的时候,他每隔半年就要去当地的市场监督管理局开会,会上的监督队长一再强调着食品安全问题。

  首当其冲的便是做熟食工作的操作员不可以手上涂有护手霜之类的护肤品,严格一点的还将香水、香薰之类的也囊括在内。眼单廷

  食品安全的重要性他一直铭记在心,就算换了个生活环境,他也不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遗忘在脑后。

  要是在“做吃”这件事上马虎一次,那么你的食客铁定不会再来光顾第二次了。

  简时安携着陆轻寒来到一家香薰铺子前,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和陆轻寒一起进入店内。

  他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但是他可以做出一个合格夫君的样子。

  和夫郎一起逛着夫郎喜欢的店铺,为夫郎买单,这些都是他可以做到的。

  一入店门,简时安就见识到了古人对于香薰的热爱。几乎每一款香薰前都站满了人,店员小厮跑上跑下,忙得快要底朝天了。

  “时安,我就是来补充一下家里的存货,不用花费太多时间的。”陆轻寒冲着简时安点了点头,抬脚走向自己熟悉的柜前。

  “掌柜的,这种给我来一份。”陆轻寒轻轻点了下柜面,小二手脚麻利地将他所需要的香薰拿了出来,嘴上还不停地夸着:

  “这位小哥儿的眼光真好,我们店内出了新品,不如您来点试试看?”

  说着,他又将一盒包装精美的香薰拿到陆轻寒面前。陆轻寒本来不想拿的,可当他问清了这盒香薰的味道后,他毫不犹豫地拿了下来。

  “买好了吗?我来付钱。”简时安见他挑好了,便凑过来为他结了账。

  倒是他考虑得不周了,平日里家里的财政都是积攒到他的手上,留着他用来进货。陆轻寒的手上没几个钱,想要出门逛个街也没法自己去。

  简时安拉着陆轻寒出了店门,左手上提着对方买的香薰,心里却盘算着家中的钱财应当如何分配。

  “轻寒,我们回去后整理一下账目,你给我留下够周转的资金就行。平日里家中的事务还需要你来打理,用钱的地方也会很多。”

  简时安不等陆轻寒拒绝,直截了当地拍了板:

  “人情世故什么的我也不太懂,你上下打点都需要银子,我平日里没有其他花销,只需要买菜进货的钱就够了。”

  陆轻寒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夫君相信自己才会将财政大权交给自己,他不应该辜负对方的信任与期待。

  更何况自己手上没钱的滋味也的确不好受。有的时候出门看到适合简时安的东西时没法买下送给他,有了钱后这些东西自然是可以买了。

  “回家后我教你如何查账对账,这样你会对家里的账目都一目了然。”

  简时安给陆轻寒细细讲了记账的好处后,回到家就将自己的账本拿给了陆轻寒。

  他从小就有记账的习惯。这也是受母亲的影响,她那里存着多年的账目,小到哪月哪天谁拿了一块钱去买橡皮,大到去哪家出了礼金。

  这些账目一目了然,本月收入多少又支出多少,方便当家人及时调整下个月的生活方式。

  “每隔十天李友都会前来送货,三次送货一结算,到时候我们必须提前两天将账目对好。他的利润我到时会提前放在一旁,下次跟他结账时我也会带着你一起。

  “至于其他的收入,学徒那里我也不给工钱,他们也不交学费。这就相当于进出相对,无进无出,可归根到底还是我们做生意的赚钱。”

  简时安这一出就相当于让陆轻寒掌了权当了家,除却做生意时所必需的钱财,其余的一分也不留。

  “不行。你的身上得留点闲钱方便你买些什么。”陆轻寒自然明白手里没钱的滋味,他难得强硬了一次,将手上的荷包推至简时安面前。

  里边是一百文铜钱,这一百文够简时安花上几天了。

  “好。”这回轮到简时安的心里甜滋滋的了。他早就听说兄弟们结婚后要将工资上交,手上还不能留有一分钱的痛苦。

  更有甚者藏私房钱都快藏出花来了,哪像他,一分钱都不用藏,夫郎还主动要求自己花钱。

  “对了,轻寒,我又想起了个新鲜玩意儿,或许咱们以后要干新的营生了。”简时安趁着双方都有空闲,拿过纸笔给陆轻寒画了个大概。

  还别说,他的画功还算不错。小时候报了个绘画兴趣班,学了几年素描,对于一些简单的小东西自是得心应手。

  一只用来涮烫的铁桶跃然纸上,不止如此,他还画了一只铁漏勺。漏勺的柄部成弯钩状,陆轻寒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挂在桶边的。

  “到倒是不错的想法。在油炸和煎烤之后你又创新了涮烫,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出生的时代了。”

  陆轻寒感叹了一句,话语中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羡慕。

  可简时安是什么人,他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对于陆轻寒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自然是察觉出来了。

  他顿了顿,挑了些美好的回忆讲给陆轻寒听。母亲的温柔和兄长的负责,以及他身处的时代的美好。

  他讲述着自己的祖国是如何从强大变成弱小,又如何从摔倒的地方爬起,重新成为一方强国。

  他讲述着国家的律法,感慨着时代的变迁,回忆着人人平等、人人都可以读书的日子。

  这话话语其实本不应该在陆轻寒这个古人面前提起,原因无他,这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冲击力,会让他发现如今生活的不易。

  可是,简时安又很想将陆轻寒带入自己日思夜想的故乡中,他盼望着陆轻寒的理解,盼望着陆轻寒的亲近。

  在这异国他乡,在这孤身一人的异世,他只有通过讲述的方式才能告诉陆轻寒、告诉自己:

  他究竟是从何而来,又究竟要去往何处。

  “我会陪着你的。”陆轻寒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他悄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内心对自己警告着:他不能贴得太近,他不能贴得太紧。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简时安能够对自己敞开心扉就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在缓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早就说过他等得起。

  想到这,陆轻寒再次轻声呢喃道:“我会陪着你的。”

  简时安仿佛听到了他的这声呢喃,眼角处的笑纹似乎也更深了。

  他想,他大概真的不想放手了。

  简时安的小推车有了新的变化。首当其冲的便是在门面上蒙了块红布,上面用显眼的白色涂料刷着“轻时小吃”四个字。

  隔了许久终于给自家的产业取了名字,简时安干起活来也有劲儿了许多。

  他之前在姚策那里订购了几套桌椅,现下正陆陆续续地摆放在小车旁,供食客们坐下歇息。

  桌椅都不算太大,毕竟简时安深知“占道经营”的坏处。

  他选取的地点是街边大树旁的空地。在这块空地上做吃食不需要考虑树上会有脏东西掉进锅里,也不需要考虑会有鸟雀不长眼地前来捣乱。

  至于桌椅的摆放都放在了树前,这里可以借着树荫乘凉,避着些日头。

  简时安今日只做了一车凉皮,程喜和李秀前后忙着端碗收碗,擦桌整理。至于陆轻寒则是站在他身边收钱。

  原本陆轻寒是想去打杂的,这样好将位置腾出来让给学徒们学习。可简时安偏说这样学根本学不出什么门道来,非要他在一旁收钱,学徒们去打杂。

  陆轻寒只好半推半就地应了他。末了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个哥儿的脸色,见两人无异议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别怕呀。我收了学徒自然是会认真教他们,确保他们能够一个人出摊后才会结课。现在就是来打杂学习,没什么问题。”

  可别小瞧这打杂,里面也有些门门道道。简时安将两个学徒的动作神态都看在眼中,准备趁着不忙的时候亲自上阵教导他们。

  笑话,打杂可不是你一块抹布我一块抹布这样晃悠着过的,这里面也有不少讲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