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之中,吴越两国都达不到一种平衡的均势,而是吴强越弱,正是因为如此,越国才要不断的向吴国进献美女财物。】

  【但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周王朝的统治早已名存实亡。】

  【而夫差的野心自然也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越国。】

  【其中最受人瞩目的是那场举世震惊的艾陵之战。】

  天幕声音戛然而止,留着吴越两国众人思考,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何为艾陵之战?”

  夫差听见天幕之中又说了自己不明白的词汇,自言自语一样问了一句。

  坐在一旁给他换药的施夷光却只知道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夫差当然不会以为她应该知道,因为艾陵乃齐国国境,离这里山高水远,按理说不可能和吴国扯上什么牵连。

  但天幕偏偏却在提及夫差的时候提及了这里,很难说是不是什么暗示。

  近段时间,齐国国君薨逝,国内朝政一片混乱,正是发起进攻的好时机,然而吴国众大臣,却不是每一个都同意攻打齐国。

  ......

  冬日里,殿内烧的炉火十分的旺盛,但寒风呼啸,还是觉得冷。

  施夷光换药的动作稍有些重,夫差轻轻抖了一下,没吱声。

  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如果换成药师给他上药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么痛苦,但是施夷光说,王上是为了给她猎狐狸才被树枝挂伤的,所以一定要亲自给他上药。

  其实那也不是专门为施夷光猎的狐狸,只是冬日到了,又正好猎得一匹白狐,觉得正好称她的肤色就赐给她了,没有那么的用心,但也不是一点心都没用。

  当然,施夷光也不是故意要折磨他,以前在苎萝村而时候,父母都是做农活的,隔三差五身上少不得会有些伤口,久而久之她也就学会了包扎上药这些基本技能,只不过太粗糙,所以手上不知轻重。

  施夷光坚持不用大夫,不是因为有多关心夫差,而是在这吴宫里活下去太难了,她必须在夫差面前多刷几次脸,才能更好的保证自己的安危。

  ......

  夫差的午膳是在施夷光那里用的。

  她殿中的防下毒设备是整个吴宫中最齐全的。

  但这也不能怪她过分谨慎,而是之前确实有人给她下过毒,而且郑旦也是因此身亡的。

  因为对后妃下毒这事儿挑衅了夫差的王权,所以他十分生气,派人查了好久,但最后也没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施夷光估计与王后和伍子胥有关,因为吴国最想弄死她和郑旦的就是这两人。

  幸好,最近伍子胥与夫差在伐齐这件事情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暂时也不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终于能安心放松一会儿了。

  夫差吃了几口菜,见施夷光坐着不动,就问:“今日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以为她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施夷光摇头,夹了一口菜喂进嘴里,她可不敢告诉夫差,只要看着他就不怎么吃得下饭。

  夫差也不勉强她,又吃了几口,忽然让施夷光给他倒酒。

  一杯酒斟满。

  他问:“今日朝中在讨论伐齐事宜,你认为吴国应不应该出兵?”

  施夷光听他说完这话,手中的酒壶忽然落在地上,溅了一地。

  “王上恕罪,我......我不是有意的......”

  施夷光跪在地上怕的不行。

  夫差倒是觉得好笑,因为不用担心自己的命,他当然无法体会施夷光的胆战心惊。

  于是他说:“我就随意问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夫差含笑把施夷光扶了起来,但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他道:“伍子胥不同意我伐齐,他让我攻越,如果是你,你觉得哪个计策比较好?”

  即便被他扶着,施夷光也觉得腿软,关于伍子胥和关于越国的问题都是答的多错的多。

  她垂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欲哭无泪道:“王上,妾真的不知道。”

  夫差笑了一下,说:“我以为你的看法会和伍子胥不一样呢,毕竟他天天都想杀了你,我要是你,怎么也得想点办法让他不好过。”

  顿了顿他又说:“难打扰乱朝堂,妖言惑众这些事,送你来之前,勾践没有教过你?”

  施夷光解释道:“我和郑姐姐是直接从诸暨被送到这里的,没见过越王。”

  施夷光低着头,看不见脸,但夫差听得见她一声一声的啜泣,明明在哭还不敢太大声了,悄悄捂着嘴,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阵阵哭声传来,夫差觉得,可能真正领了任务来迷惑自己的人应该是郑旦。

  可惜郑旦红颜薄命,去年秋天就死在了一碗下了毒的小米粥里,只留下这个仿佛来凑数一样的施夷光。

  而活下来的施夷光,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下,却也只能把自己的命运悬于刀尖之上走一步看一步。

  夫差让她抬头。

  施夷光不敢不听,便怯怯的抬起了头。

  夫差每看她一眼,都觉得把她惹哭真是罪大恶极。

  很多时候他都愿意相信施夷光说的话,像她这样长相的人,其实用不着交给她什么任务,光是看那么一眼,就足以让人沦陷了。

  这世上大约没有会不沉溺于施夷光美貌的人吧。

  如果有那人一定叫伍子胥。

  ......

  夫差将施夷光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然后柔声问她:“你什么都不会,他们到底派你来吴国做什么啊?人家郑旦可是诗书歌舞样样精通的,我总得知道你究竟是来干嘛的,才好决定要不要对你放松紧惕吧,毕竟咱俩这样互相猜疑,也不太好是不是?”

  夫差故意说话哄她。

  施夷光想了想,觉得什么都不会好像是有些过分了,可是她在苎萝村会的那些,洗衣捕鱼摘莲蓬这儿也用不上啊。

  于是她说:“王上,妾会读《诗经》。”

  夫差倒没想过她还会这个,有意想逗一逗她,就说:“是吗,那你念一句我听听。”

  西施努力回忆了片刻,朗声读道:“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

  夫差还是决定要北上攻打齐国,虽然伍子胥坚决不同意,但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臣子罢了,所能做的只有建议,无法左右夫差的决定。

  与此同时,来吴国借粮的范蠡到了。

  范蠡到那天,夫差按照往常的仪制规程去接见他。

  走到路上不知为何想起了施夷光说她没有见过越王,而是直接从诸暨走水路来的姑苏,那年送她来的人,正好就是范蠡。

  于是他趁范蠡快到的时间,命人宣召施夷光。

  随后,在他的精心安排下,两人在一处小院子里“巧遇”了一回。

  在小院的亭子中,范蠡见到穿着华丽施夷光,想到从前在苎萝村时的情景,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施夷光也是如此。

  但除此之外,她还在考虑范蠡所说的十年之约,还有多久能到。

  吴宫之中眼线颇多,即便两人会面百感交集,还是什么话都不敢说,郑旦去世的消息早就传往了越国,范蠡很担心她的安危。

  但一想到始作俑者原本就是自己,他又觉得自己的担忧中有几分虚伪。

  “将军。”施夷光出言唤他。

  范蠡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说:“王上知道夷光侍奉吴王辛苦,特意叫我带了一些越国的糕饼过来,还望不要嫌弃。”

  施夷光接过他手中的食盒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幸苦,还请将军不要忘记昔日承诺。”

  “嗯。”范蠡点头。

  施夷光又问:“不知将军此次前往吴国,有何贵干?”

  范蠡:“越国天灾,国中正在闹饥荒,特来向吴王借粮。”

  施夷光皱了皱眉,说:“恐怕很难,王上意欲伐齐,粮草乃重中之重,轻易不会外借的。”

  范蠡并不是很在乎施夷光的话,倒是对夫差要北上攻打齐国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为了不给施夷光带来更多的麻烦,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说道:“没关系,我去试试吧。”

  ......

  两人自此告别。

  范蠡身边负责引路的侍从把他往与吴王殿相反的方向走,范蠡不熟悉吴宫的线路,只觉得这吴宫真是宽阔,怎么走了半天都走不到目的地。

  而夫差那里,却又一个宫人从刚才施夷光和范蠡见面的小亭子那里很快跑了过去,把他们相见说的话全部汇报给了夫差。

  夫差听完还有些讶异,他说:“你确定他们真的只说了这些话?”

  宫人点头。

  施夷光和范蠡所聊之事,就是想同乡闲聊的话,最重要的不过那句夫差想伐齐,但范蠡来吴国转了一圈儿,这件事恐怕也瞒不了他。

  只是夫差很意外的是,就算他们不曾教过西施什么技能,难不成基本的情报工作都不打算让她做一做?

  夫差不打算再想下去了,连越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连勾践也要对他俯首称臣,想这些事,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攻齐。

  史料:1.史记

  2.吴越春秋

  3.越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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