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幽王为了让褒姒露出笑容,想了很多方法,甚至效仿夏末的桀,派人四处搜罗精致丝帛,一匹一匹撕开来,逗取褒姒的欢心。】

  【然而周幽王所做的奇葩事,其实还远不止于此。】

  【他就像是一个着了魔的人,一生的梦想就为了看一个女子的笑。】

  越国,会稽。

  勾践的书案前摆着几副女子的画像,这是范蠡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他看着面前的画像发愁,美则美矣,太过寻常。

  能够乱人心智的绝色,当然不可能是随处可见的庸脂俗粉,勾践听天幕所言,深恨褒姒未能生在越国,有那样的祸水,何愁吴国不破。

  自吴越交战,越国在会稽惨败,为了给越国和自己求的一条生路,勾践卑躬屈膝,像夫差献上财物,甚至不惜羞辱自己,以自身相抵舍身为质子,做夫差的奴仆,妻子做他的姬妾,才换来越国的一条生路。

  受此大辱,勾践决心一定要报复,但现在越国国力微弱,实在难以与吴国抗衡,他蛰伏多年,不断向越国示弱就是为了寻求一击致命的方法。

  大夫文种给他出了七条计策:

  一曰重财帛,以遗其君

  二曰贵籴粟缟,以空其邦

  三曰遗之好美,以为劳其志

  四曰遗之巧匠,使起宫室高台,尽其财,疲其力

  五曰遗其谀臣,使之易伐

  六曰强其谏臣,使之自杀

  七曰坚厉甲兵,以承其弊

  桩桩件件,看似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啊!

  只其中一条,遗之好美,就费了他不少的功夫 ,至今却还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

  周王宫,后宫。

  杨柳在春风的轻抚下,在宫墙上映出重重倒影。

  姬宫湦又一次与王后不欢而散,在争吵之后,他走出王后宫殿,淡然的说了一句:“你何时才能如褒姒一般温和柔顺?”

  申王后听见此话,更为愤怒,但在姬宫湦面前,即便是仗着父亲的权势和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敢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不太能理解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明明天幕已经预言了褒姒会灭亡周国,明明从一开始王上就知道她的身份,但他还是选择了留下她的性命。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是见过褒姒的,早在她还在后宫当一名小小的宫女的时候,她就见过了,当时只为她的美貌震惊,却没有多加思索,如今想来,自己的不经意,却留下来一个祸害。

  王上为何总拿她与褒姒相比,她承认自己的容貌或许是比不上她,但人活在世上,重要的难道只有容貌吗?

  申王后知道,今天褒姒的宫中一定会堆满赏赐的珠宝,这次每次和王上争执过后他一定会做的事,像在打她的脸,也像是在告知满宫的人,他的心到底在哪个娘娘那里。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王上的心在哪里,虽是少年夫妻,两人之间一定是有情的,但那点微不足道的情分,也在日益严重的争吵之中被磨灭了。

  她现在更关心,自己的宜臼未来的命运,会不会因为这个叫褒姒的女子被改变。

  。

  而褒姒的宫里,侍女早早的等在了宫门口。

  姬宫湦赏赐下来的宝物向流水一样流进了褒姒的宫中,侍女献宝一般将今日赏赐一一罗列在褒姒面前,她只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就叫收起来。

  她并非痴傻,自然看得懂王上此举何意。

  姬宫湦来到褒姒所住的宫殿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柔声问:“今天送来的珠宝不合你的心意吗?”

  褒姒听见他的声音,忙站了起来,垂着头,目光瞥向别处:“没有,妾很喜欢。”

  “那你为何还是不笑?寡人很想看一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褒姒一怔,看着姬宫湦貌似认真的神情,淡淡的回答:“妾生来便不爱笑。”

  姬宫湦没说什么,为了维持自己对褒姒及尽宠爱的形象,他也从未对她动过怒,如果说这世上有谁会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人,那想必就是褒姒居处的宫人了。

  只是近旁的侍女有些无奈,王上都这般体贴了,为何娘娘还是没笑。

  不久前,王上发布告示,谁能搏娘娘千金一笑,必有重赏。

  此举引得宫外百姓前赴后继,然而最终没一个人能够做到,都失望而归。

  作为近身侍从,她倒是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自服侍娘娘以来,她私下里也从未见她笑过,久而久之她也就放弃了。

  她其实是很不能理解的,王上连天幕中的预言都可以不在乎,为何娘娘连一个笑脸都不肯露,此举在她看来颇有些不识抬举、恃宠而骄了。

  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她要做的只是顾好分内之事,其余的都与她没有关系。

  然而对于褒姒来说,宫里的生活锦衣玉食,却无聊至极,每天就在一个小院子里,等着王上来或是不来,宣召或是不宣召,远不似年少时在褒国那般自由无拘。

  姬宫湦见她兴致恹恹,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褒姒送他出门后,就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逐渐隐灭的落日逐渐西沉。

  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王上总是执着于自己笑不笑这个问题。

  她算是一个很不幸的人,这种不幸伴随着天幕中的预言,褒国被破,父母去世达到了顶峰。

  对她来说,现在的日子看似繁华,而究其根本,她也只是一个战利品而已。

  战利品只能听从安排,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可能,而笑容是她唯一反抗的资本。

  周王仅能决定自己是做侍女还是做妃子,仅能决定褒国是存是亡,却不能决定她笑还是不笑。

  ......

  当初像货物一样被送来周朝,同行的阿姊知道她的名字,叮嘱她入了周王宫,决不能告知别人,自己是谁。

  因为对预言的恐惧,她在后宫之中也一直谨小慎微的活着。

  可凡事种种皆有意外。

  那日姬宫湦因为申候的信件,在宫中与王后起了争执,他们好像总起争执,褒姒虽不了解,但仔细想想也算正常,王后和王上的姻亲跟自己其实别无二致。

  当初宣王败于申候,申皇后与王上联姻,褒国败与周朝,自己被迫来到宫中,只不过一个是战胜方,一个是战败方罢了。

  王上之于申皇后,如同自己之于王上,不同的是,王后的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申候,身为一方霸主的君侯,他们确实有实力能和周朝抗衡。

  这也是姬宫湦忌惮和担忧的根本。

  那日姬宫湦屏退左右,生着闷气,独自一人在庭院中行走,褒姒没见过姬宫湦,姬宫湦也没见过她。

  但偏偏那天褒姒绕了近道,经过姬宫湦所在的地方去打水喝。

  从前天幕给她的评价是一笑倾城,她又不是瞎子当然知道自己有几分美貌,对别人来说也许美貌是本钱,对她来说却是大难。

  在日日经过的地方遇到王上,让褒姒始料未及。

  姬宫湦在看见她后,没有别的什么话,而是直切主题,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褒姒当即就跪了下去,却一言不发死活不说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死到临头了,能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褒姒虽未回答,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姬宫湦在看见她的当日,就从褒国进献的名册上找到了她的名字。

  而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未能明白,那日为什么王上没有杀她,又为何立刻决定将她纳入宫中。

  一切来的太快了,快到她几乎来不及反应。

  整个天下的人都将她看做亡国的祸水,而姬宫湦却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留她一命,仅仅是因为微不足道的美貌吗?

  美貌与江山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知道吧!

  ......

  【《东周列国志》中写到“褒妃虽篡位正宫,有专宠之席,从未开颜一笑。”】

  褒姒生下伯服之后,姬宫湦对她的宠爱更甚,甚至动了易储之心。

  伯阳甫虽然知道,天幕预言之事很难改变,然而牵一发则动全身,易储易后很有可能动摇国本,他还是选择了极力上奏,劝告王上。

  这日,姬宫湦把伯阳甫留在了宫内。

  姬宫湦道:“卿为何不同意寡人易储?”

  “陛下难道忘了天幕的预言了吗?您这样做是想毁掉周朝的百年基业啊,天下百姓皆知周朝会亡于褒姒之手,你仍一意孤行,恐怕不久之后,国将不国......”

  “够了!”姬宫湦打断他的话,他说:“卿认为,是一个在寡人鼓掌之间的褒姒对周朝的威胁大,还是申王后与申候的威胁大?”

  “寡人知道,卿乃忠臣良将,所以有话直言,若不铲除申氏,让其这样壮大下去,那才是真正的危及江山。”

  姬宫湦心意已决,伯阳甫知道自己无论怎样劝解都没有用了。

  姬宫湦看似宠爱褒姒,其实只不过是用于对抗申王后的一颗棋子。

  他知道申候与王畿有密信往来,当年初立褒姒为妃,申王后便将此事告知传信告知了申候,申候为报复,派人去褒国杀了褒姒的父母。

  如若立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他们绝不可能与申氏同流合污。

  而这才是王上真正考虑的。

  走出宫门,伯阳甫想起昨日的卦象,叹了一句:“难道是真的天命如此吗?”

  王上忌惮申候之心,已不可回转,借用宠爱褒姒之故,反复试探申候的底线,他不知道事情最终会发展到那种地步!

  史料来源:

  1.文种伐吴七术,另一种说法是九术,为了与《史记》相符,我用的是七术。

  2.《史记勾践世家》

  3.《东周列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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