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了却与神明比肩的愿望,”

  “我更想去迎接下一个的天亮,”

  “一个能与你一起从梦中醒来,安稳的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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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滑比赛前的公开训练,羽生穿着那身熟悉的黑色UA训练服来到了场馆。他穿梭在共用场地的其他选手中,热身、合乐、练习跳跃与衔接,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

  羽生知道,在场的目光都正或多或少的注视着自己。这种注视克制却又满含期待,他们盼望着一场胜利、一个奇迹、一个心之所向能了却所有执念的结局。

  所以你会成功的,对吗?

  愿望在内心萌发,但却没有人能给予答案。

  突然间,羽生完成了一个漂亮的4A落冰,男孩在空中轻盈而有力的身姿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眸。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在媒体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中,浮想联翩的猜测像潮水般接连回荡在空旷场馆内。

  “羽生选手这次一定能成功吧。”

  “他昨天短节目发挥的也很稳定。”

  “可是他的伤真的不要紧吗?真怕他出意外。”

  而羽生却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训练完后的他喝了口水,用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接着熟练地给冰鞋穿上刀套。

  在摄影机记录的镜头里,男孩朝每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微笑致意,一边挥手一边走向了训练场馆的出口。

  那个纤瘦的背影,坚定的向前迈着步伐,一步也没有回头。

  离开训练场馆后,羽生并没有马上回到酒店休息,而是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个三明治和一盒鲜牛奶。

  付款时偶遇认识的参赛选手,对方好奇地询问,是yuzu训练太累所以要补充体力吗?

  羽生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呐,只是我的妻子还没有吃晚饭,所以想给她带点吃的而已。”

  关上酒店房门的那一刻,繁杂的议论声消失了。静谧的房间里,仅有书桌前的一盏灯是亮着的,在昏黄的灯光下,女孩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而身前电脑闪烁的屏幕上还开着她的线上会议。

  电脑里聒噪的中年男领导还在喋喋不休,重复着一些类似问题的关键是关键问题这样的废话。而女孩早已在这样念经般的陈词滥调前败下阵来,从轻蹙的眉头可以看出,即使在梦里依旧接受着不小的折磨。

  羽生觉得挺诙谐的,白舟总有一种奇妙的能力,能将媒体口中负重前行堪比神明的他,一秒就拉回世俗的人间。

  即使是从前觉得天大的事情,在这一刻男孩也会觉得它特别小。或许换一种想法思考,执念这种东西也不过是一个自己与自己较劲了半生的玩笑。

  是啊,作为一个俗人,现在的羽生只想干一些俗人该干的事情。

  于是他从背后轻轻环住女孩的肩膀,并将头埋在她的肩颈窝上深吸了一口气。

  你很累了吧,年末的时候哪一个上班族会活得轻松呢,更何况还要陪他这个只顾自己,丝毫不体贴的家伙出来比赛。

  相比短节目比赛完后,白舟抱住他的腰祝贺他取得好成绩时的兴高采烈,女孩这一刻的疲惫似乎更加真实。

  相依相偎的陪伴只是甜蜜的外表,一起在黑夜中前行的精疲力尽却是现实的平凡。

  这漫长的一路,又岂是他一人在行走呢?

  熟悉的触感在肌肤传递,白舟模糊的意识在男孩温暖的怀抱中渐渐转醒。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有酸胀的胳膊和僵直的颈椎让她觉得不适。

  “结束了吗?”女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慌张地查看起了电脑屏幕。

  “结束了。”羽生替白舟合上笔记本电脑,两分钟前他刚刚帮女孩完成了会议的签退。

  感觉到女孩精神还有些恍惚,于是男孩干脆在她的肩窝狠狠地磨蹭了起来,像一只任性地猫咪想要获得更多的关注。

  经过羽生这么一闹,白舟倒是彻底醒了,她连忙想要甩开赖在她肩上的羽生,又笑又骂的喊道,

  “别在我身上蹭,你还没有洗澡!”

  夜晚永远是人精神的休憩之地,和白天固定制式的表达不同,人在晚上心是软的,它敏感且需要更多的爱。

  刚洗完澡的羽生发丝还泛着湿湿的潮气,白舟拿着酒店的毛巾替他擦拭起了头发,她指尖的力度轻柔有力,试图以此缓解近日来男孩心头的压力。

  而羽生则拿起了买来的三明治,撕开包装袋后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女孩的嘴边。

  “你放着,我一会儿就吃。”白舟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解释。

  可男孩却依旧固执的把三明治放在白舟嘴边,仿佛女孩要是不吃,他就不会挪开。

  于是白舟只好无奈的咬下一大口,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羽生的投喂。

  你看,明明都是自己能做的小事,却非要替对方来做,这种攀比付出的心理但凡稍微成熟点都干不出来。

  这是专属于黑夜和黏糊情侣间的矫□□儿,

  可正是因为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夜晚才让羽生觉得,

  他不会再害怕明日的天亮。

  洗漱完后的白舟朝床上一瞧,男孩早已乖乖躺下了,而身边剩下的半个床位是留给她的位置。

  “你今天一直在撒娇呢,yuzu。”

  白舟看着男孩朝她伸出的手和藏着心事的眼睛,缓缓地开口说道。

  羽生并没有直接回答白舟的问题,而是倾身凑近了与女孩的距离,扑闪着漂亮的凤眼反问了句,

  “不可以吗?”

  这里只有他和白舟两个人,男孩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世界上还没有哪条规则写着,参赛前的羽生选手不可以向白舟撒娇。

  他轻轻地拉了一下白舟的胳膊,女孩就顺势躺在了他的身侧,现在是晚上十点,按道理讲他们该睡觉了。

  可把头埋在白舟胸前的羽生,刚躺下五分钟就睡意全无了,接着颤抖着双肩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因为白舟的心跳声实在太快了,在安静的室内像小军鼓一样震得他耳膜疼。

  难为情的女孩瞬间捂住了羽生的嘴,示意男孩给她留点面子。

  “在紧张什么?”羽生握住女孩遮在他嘴上的手,有些明知故问地开口询问。

  “在想...在想...”话到嘴边又顿了顿,白舟收敛了语气中的犹豫,转而轻快的回答着,“怕赶不上明天回仙台的飞机,怕到时候区役所下班了,我们就结不了婚了。”

  是个聪明的答案,即掩了对男孩的担忧,又能让人满怀期待。

  羽生笑了,他把头从白舟的胸前胸前抬起,用略带鼻音的声线凑到女孩耳边冲她喊了一声,

  “老婆。”

  白舟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男孩的中文发音实在算不上标准,毕竟她从来未被如此称呼过。

  可羽生又重复了一遍,用更加令人安心的声线对她红红的耳廓又重复了一遍,

  “老婆。”

  羽生能明显感觉身下的女孩抖了一下,对于这样陌生的称呼她及欣喜又慌张。

  “还不是哦,”白舟小声的抗议着,“还没登记呢,不可以乱叫。”

  可羽生还是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像没听见女孩刚刚说的话,自顾自的地又喊了一声,

  “老婆。”

  这会轮到白舟笑出了声。谁能想到呢?明天就要比自由滑了,而她的男孩却变成了一个刚刚学会说话只会叫老婆的小鹦鹉。

  “多叫你几声老婆,舟酱是不是就不会紧张了。”望着白舟哭笑不得的小脸,羽生是这样安慰的。

  甜蜜而又酸涩的滋味充斥着男孩的胸膛,他没有告诉白舟其实面对明天的挑战自己也是忐忑的。可仅仅因为一个脱口而出的称呼,他却又觉得一切真的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在一声声绵长的呼唤中,真正被安慰的人是羽生自己。

  “虽然现在还不是,但等到明天舟酱就会是我老婆了,对不对?”羽生亮晶晶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到时候的采访我会少说两句话,拉着你飞快的跑出场馆去赶最近一班的飞机。

  “就像舟酱说的,我们一刻也不多耽搁。”

  人本该就有很多很多的愿望,总不能永远被一个执念牵绊住脚步。

  “舟酱还记得吗?你说你老家的门前有一条小河。”

  “带我去看看,好吗?”

  “你说除夕夜大家会放漂亮的烟花和礼炮。”

  “带我去看看,好吗?”

  “你说中国会是一个能给我带来好运的地方。”

  “带我去看看,好吗?”

  “请务必每一个,以后每一个有关余生的愿望,”

  “都记得带上我,好吗?”

  在入睡前的这段时间里,关于胜利、关于4A、关于梦想他们只字未提。

  两人只是愉悦的谈论着明天,一个从梦中安稳醒来就能看到的天亮。

  你看吧,其实快乐一点也不难,唯一需要等待的,就是下一个天亮。

  “Hanyu Yuzuru桑,Yuzuru Hanyu,Japan。”

  熟悉的报幕词最后一次在耳边响起,在观众们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羽生选手来到了赛场中央。

  一次4A跳跃需要一秒,一场短节目需要两分四十秒,一场自由滑需要四分三十秒,却花费了一个人从童年、少年、青年、到成年的半生年华。

  白舟一直地注视着冰场中央的羽生,看他自如的转身起势,完成了一个个高质量的跳跃与旋转,在从容的步伐中展开双臂拥抱了这场告别过去的美梦。

  不知是命运垂怜了勇士,还是勇士挣脱了命运的束缚,但他这次确实成功了。

  他跳出来梦寐以求的4A,站上了领奖台的中央,手举鲜花和奖牌,回馈了每一位期望者的爱。

  人们都以为羽生选手一定会在比赛后发表长长的胜利感言,将小小采访间变成他个人的新闻发布会。

  可羽生却没有那么做。

  在现场摄像机的最后一个镜头里,羽生跑向了走廊尽头的出口。

  他穿着信用金库的外套,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里面的考斯滕,就这么匆忙却执着地向前奔跑着。

  而在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孩,人们看不清面容,却还是能读出她眼角欣然的笑意。

  接着女孩缓缓朝羽生选手伸出了一只手,而男孩不假思索就回握住了上去。

  最后他们手牵着手共同向场馆外跑去,

  在奔向爱与美好明天的路上,

  一步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拥,有所有爱与梦想的你,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羽生选手吧。要记得在下一个天亮前,在喊上女孩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