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赵新安,当务之急是你得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手术,或者吞食过什么东西?任何可疑的,有可能的你都要告诉我。事无巨细。”谢柏群在赵新安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迫使他集中注意力。

  赵新安沉思了片刻,沉默了几秒之后说:“没……没有吧……我最近没有……做过手术……”

  “最近磕过吧?”谢柏群打断他的支支吾吾,他在基层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种人。

  实际上案情会的推测都是药贩子让他们吞的。

  因为两轮投票对象,拢共11个人,分布在各地,彼此之间没有交集,唯一的共同点,包括上一轮的孙宏宇,他们都是瘾君子。

  “赵新安,你想清楚,命重要还是别的重要,说清楚,你最近几次拿货,是在哪里,见过什么人,拿到的货是什么样的?”谢柏群给出最后通牒。

  赵新安深呼吸了几次,他如果心里没有怀疑的话就不会来求救了,两只手在腿上来回搓了几下,打了一个带着酱香的嗝,边回忆着边说:

  “最近一次拿货是在上个星期,应该是,星期四晚上,在恒东路上的一个叫跨夜网吧的地方,跨夜就是那儿反正开通宵,还能洗澡,只最近才换去那里交货的。

  因为酒吧ktv这些地方都在严打,去了之后去开F区的电脑,F区都是淘汰下来的老电脑,跑得慢,费用更便宜一些,真的打游戏的人都不会去那里,去了之后就问老板说来一罐可乐,老板会问你要红罐的还是蓝罐的。

  然后你问说,有没有黑罐的,老板说没有黑罐的,你说那来罐啤酒吧,老板说没酒,你说那来瓶有泡儿的就行。

  反正就是要在那里说完这堆套话,老板会给你一罐可乐,那个可乐罐是做了分层的,上面半层真的是可乐。

  但是那个铝皮儿剪开之后,下半部分就是货了,最近的货都是胶囊,比之前的要方便很多。”

  “这个是通用的吗?谁去那里说这段话给够钱了都能拿到货吗?”

  “不是,还是要和老板打招呼的,他们好像不会备很多货,都是一点一点地拿。”

  “那老板叫什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因为我们就是直接管他叫老板的。不过你真的要问的话,我好像有一次听见别人喊他姓zhang,你们要是去抓人,可千万别暴露是我告诉你们的啊。”

  赵新安面露难色,他是真的把自己翻得底朝天了,回头那个点要是被抓了,他还是很有可能被打击报复的。

  “行,我知道了,你要是还想到什么就立刻说,沈力,带他去医院,查一下他体内有没有异物。如果没有的话就先带回来保护起来。如果有的话看医生怎么说,方不方便取出来。”

  谢柏群扭头对沈力说,想了想又补充,“你先带他过去,我等会再请一位对于这类爆/炸物比较了解的同事过去找你。”

  “好。”沈力领了命带人出去。

  谢柏群右眼皮一直在跳,到目前为止,进展理应是顺利的,现在还不到晚上12点,根据联络,加上赵新安,已经有三名被投票者主动前往警局寻求帮助,另外的七位当中,有五位已经确定了大概的住址,在过去找人的路上了。

  但是找到这十个人只是开始而已,更重要的是如何保障这十个人的安全,以及如何营救肖落。

  谢柏群迫使自己把肖落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待,一个普通的,不认识的,只是在等待救援的陌生人。

  这样的话他起码能够更加冷静一些,不会连在问话的时候,看似自然地垂在身侧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没有办法把肖落当成普通人来对待。

  因为一个普通人,希望被营救的人。做不到那样清醒地与对方交涉,也做不到把自己的性命那么轻易地摆在别人后面。

  谢柏群看向电脑屏幕,尽管他和Q达成了协议,并未中止直播。

  但肖落从Q起身离开摄像头的范围之后,就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过,摄像头后面大概是有监视他的人。

  在把收音去做分析的时候,可以听到距离摄像头比较近的呼吸声。

  因此肖落没有办法向他们传达更多的所在地的信息。

  以目前的票型来说,哪怕不对肖落那边新放出的视频去做澄清,最后应该也会是肖落那边的票胜出,更重要的是如何确保另外十个人活下来。

  周居席那边发回来的消息里,航务管理局那边已经罗列了这几天时间里能够携带大型集装箱出航的大型船舶的船只信息。

  但数量依旧不在少数,鸥津市临海,港口众多,所谓鸥津,原本的意思就是海鸥盘旋的渡口,周居席那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确认具体的船只。

  凌晨一点。谢柏群接到了沈力的电话,不过声音却不是沈力的,大概来自另一位一同前往的防爆的同事。

  “有异物,我也看了你给我的孙宏宇那个人的报告,其实从报告来说的话,那个爆/炸物的量也不大,现场搞得那么夸张主要是它毕竟是在人身体里爆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什么赵新安身体的玩意儿和那个死掉的人身体里的东西是一样的话。

  因为我现在也看不到那个玩意儿是啥样的,从我的常识上去看吧,我觉得那个东西只是手术取出来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但是现在有三个问题。”

  “嗯,你说。”

  “一个是医院不太有医生愿意做这个,就你取异物肯定还好。但是你叫人取个炸弹啥的出来,心里肯定有顾虑,那我不介意那玩意儿吧,我也不会做手术啊。

  第二个问题呢是,也是人医生问的,医生说如果这个东西是他上个星期四吞进去的,这再怎么也得拉出来了吧,他也没有便秘的毛病,这东西为啥就粘在肠子里粘那么结实呢?

  第三个问题吧,我怀疑哦,这个东西是遥控的,就是有人按了,然后这个就爆。

  但是我就担心吧,这哪怕我劝了人家医生做那个手术。万一中间有人按了遥控,那人家医生不也玩完吗?

  就算身上我可以给人搞个防爆的装置。但是要做手术的话,那个手肯定是护不着的。反正现在这事儿就很麻烦。”

  其实谢柏群本来初步的怀疑,是觉得这群人可能因为缺钱。所以去一些非法的小作坊小诊所,卖过肾什么的,是手术手段植入的,听赵新安说是吞服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奇怪,吞服的话理应很快就排出体外了,除非是24小时以内吞的。

  谢柏群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类似的论文。

  但是他看医学方面的论文都已经是还在读书的时候好多年前的事儿了,真要是这时候还有印象,谢柏群都要佩服自己是个小天才。

  可如果不是读书的时候看的论文,自己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看到呢?

  “谢队?大哥?现在怎么办啊?您给个准信儿啊,或者有没有什么对这些比较懂的人问一下?我们有什么这方面的专家吗?”

  那边的那位哥们看着性子也不是什么耐心的脾气,不过说话看着糙,考虑的事情都很周全。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谢柏群以为过度疲倦有些混乱的脑子突然跳出一个人来——祁权。

  这位世界知名医药公司的国内负责人,兼矢志不渝的追求者。

  谢柏群和他见面吃饭的时候,大多都会聊一些前沿的医疗技术和医疗成果,一方面是因为谢柏群不方便和编外的人去聊案子,又不想聊私人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祁权虽然自己不是做临床的,但在这些东西的知识储备上,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齐全,谢柏群对此也还算有些兴趣,因此也常听祁权聊这些。

  谢柏群先挂了这边的电话,拨到祁权那边去,问说:“祁权,想问一下你……”

  “唔……不好意思……哪位?”那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睡意。

  谢柏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是大半夜,人家估计脑子都是懵的,有些抱歉地说:

  “抱歉深夜打扰你,我是谢柏群,有个比较紧急的事儿想问一下你。”

  “啊,哦,柏群啊,你问吧。”那边的声音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看了网上那个投票了吧?”

  “嗯,我看到了,最近姐夫也很忙,我也没敢问你,你们现在一定很忙。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地方吗?”祁权问。

  祁权骨子里其实是个比较冷漠的人,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

  但不妨碍他情商很高,实际上不管是那些瘾君子死也好,还是肖落死也好。对于祁权来说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这些。

  对于这个事的了解,也仅限于扫了一眼。

  “就我们这儿现在有个人,他自己说是上周四吞服了一个胶囊。但是那个胶囊现在还停留在肠道内,这个你们有遇到过类似的案例吗?或者有什么手段可以实现这一点的吗?”

  祁权那边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问:“胶囊的片子有吗?你发给我看一下。”

  谢柏群微信上把拍的片子传了过去,祁权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说:

  “那个人是在什么地方接触到这个胶囊的?和你们的案子关系大吗?”

  “先回答我。”

  祁权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事情的轻重有些放错了,顿了一秒,解释道:

  “这个是叫做胶囊微型机器人的医疗器械,非常像我们公司现在正在实验并申请投入使用的那一款,对比于现在市面上少量的机器人来说,我们正在开发的这一款可以做到远程控制,回传讯息,体积更小,以及能够在肠胃中自主移动,而非单纯依赖肠胃运动移动,可以比单纯的定位定量释放药物,以及做肠窥镜的基础功能外,实现更多的功能。

  这个本来应该是我们级别很高的商业机密,据我所知是完全没有投入市场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