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口火锅店里,纪风长拿着清单挨个检查供货商送来的原材料,表情严肃坚毅,再加上现在的他剃了胡子剪了头发,往那儿一站,老板气质妥妥的。

  南星回见过纪风长最认真的样子,约莫就是做饭和给不悔做玩具的时候,那时候的纪风长就足以让南星回小鹿乱撞,谁知道,当老板的纪风长认真起来更加迷人,比在家做饭的时候多了些凌厉的气势。

  纪风长和供货商沟通,南星回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像个静悄悄的跟脚玩偶。等纪风长处理好店里的事情,一回头,就看到站得乖巧的南星回,他心里一动,走近摸摸小卷毛。

  “听我谈事情是不是很无聊?”一扫谈事时的强势,此刻的纪风长温柔得像是拂过的春风。

  嗅着纪风长身上的味道,南星回脸皮微烫,摇头:“不无聊。”

  纪风长还想说些什么,柜台前的收银好奇道:“老板,这是谁啊?”

  收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做事情的时候脑袋灵活,手脚麻利,但没事情做的时候就爱八卦,说话。在看到纪风长带了一个长相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精致男生,她的八卦和花痴之魂撒丫子就跑出来了。

  周围也有一些服务员好奇,但没收银员胆子大,光用眼神瞟,没敢问,这会儿见收银员问出来了,一个个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耳朵支棱,眼睛直勾勾看着这边。

  被这么多人围着好奇,南星回略感不自在。

  但他可是店里的“老板娘”啊,气势要扎住,就算装也要装得丝毫不虚。

  纪风长视线扫过一圈,看大半的人都在附近,他就高声招呼道:“大家手里的活先停一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南星回,我家里人,你们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他,以后我不在店里的时候你们可不能欺负他。”

  收银员小刘咯咯笑:“那不是就相当于老板娘?还是小老板?”

  纪风长暗中给了小刘一个“你很有眼力见”的隐晦眼神,笑着,半真半假道:“你这么说也没错,他就是我们店里的老板娘。”

  南星回的呼吸下意识一屏,抬眼瞧了纪风长一眼。

  男人此刻笑着,他也看不出几男人到底说的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周围人笑着起哄,但都没人当真,只觉得两人都是男的,年龄差距也大,多半是兄弟,叫小老板就行了。

  说完事,纪风长就把人群解散,转而手把手带着南星回处理了一些店里的事,想着以后他要是不在店里,南星回遇到事情也能顺利解决。

  店里的人大多都叫南星回小老板,只有小刘一个人胆子大,试探着喊了几次老板娘,见纪风长和南星回都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后面就放心大胆一直叫南星回老板娘。

  明天试营业了,南星回还没吃过店里的东西呢,下午不是太忙,纪风长就打着再试最后一次产品的幌子,让后厨师傅上了个锅底,再把店里的菜都上了一遍。

  纪风长气势豪迈让把菜都上一遍时,南星回差点被口水呛着,连忙道:“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好浪费的。”

  纪风长笑着摇头:“不用有这方面的顾虑,我们吃不完还有其他人呢。你第一次吃我们家的东西,我总得让你每一样都尝一尝。”

  店里之前试菜也试了好几轮,纪风长吃不完,就叫想吃的员工一起,大家都是不拘小节的,也不觉得有什么。

  听到纪风长这么说,南星回的心才放回肚子里,舌头舔过嘴唇,脸上写满期待。

  红油沸腾的锅底,辣椒花椒在里面打着转跳舞,南星回看得有些小怕。他从小在南方地区长大,饮食比较清淡,很少吃这么重口的火锅,他怕自己等会儿被辣到出洋相。

  纪风长知道他怕辣,递了碗草莓绵绵冰过去:“我让师傅上的微微辣,你应该能吃。火锅这个东西,没有辣味就没有吃头。”

  第一波下了些肉菜,煮得差不多的时候,纪风长就用勺子往自己的蘸碟里加了点原汤:“你怕辣,不给你加原汤,你吃香油碟。”

  南星回嘴巴扁扁。

  可恶,他的吃辣能力被歧视了,但他无力反驳,因为他本来就这么垃圾,更别说,纪风长还是为了他好才这样说。

  南星回学着纪风长的样子,夹了片毛肚七上八下,放进碗里的蘸料里裹一圈,吃进嘴里鲜香麻辣,毛肚烫得刚好,爽脆劲道。

  大拇指重出江湖,南星回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才和纪风长说话:“好好吃!这个火锅味道真的不错。”

  纪风长骄傲一笑,是南星回很少看到的表情:“那是当然,这个底料可是我和师傅研究了好久才弄出来的终极版本,绝杀。”

  南星回后知后觉:“我就说!最近一段时间总觉得你身上有火锅味,我还以为是我鼻子出问题了。”

  被抓包了,纪风长讪笑一声:“你肠胃弱,不能天天吃火锅,而且我这不是想着弄完了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吗。”

  “好吧,但是你以后有事情不能瞒我这么久。”南星回很快就原谅了纪风长,毫无原则。

  纪风长颔首:“那是自然。来,尝尝这个冷锅鸭血,很入味,一抿就化。”

  南星回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好吃的转移走,每样菜一口,吃到最后也把他撑得没法,甚至还有几道菜菜他尝都没来得及尝。

  南星回靠着墙壁揉肚子,啧啧摇头:“没想到,我南星回一世英名,竟然败在这一桌火锅上,一样菜只吃一口都能撑到我。”

  纪风长笑:“我们可是火锅店,自然菜品要丰盛。这次没吃完的也别气馁,下次再吃。”

  南星回哼哼两声回应,吃太多了,他胃里实在难受。

  两人坐着等了半个小时,南星回胃里撑的症状是缓解了,又开始肚子疼,也不是想拉肚子,单纯就疼得慌,吓得纪风长背着人就去找刘医生,刘医生诊断说是急性肠胃炎,给南星回开了点滴,输完液才好转。

  看到南星回发白的面容恢复血色,纪风长揪着的心才缓缓松了些。

  纪风长有些懊恼:“最近你没怎么不舒服,我都忘记你体质弱这回事了,看来以后还是要盯着你少吃点辣的。”

  南星回扁嘴,但也知道纪风长是为他好。

  吃一顿火锅的代价就是,南星回未来两天都只能吃清粥小菜。

  纪风长提前做了宣传,再加上试营业当天阵仗大折扣大,很多人都抱着这么优惠试一试也不吃亏的心态来吃上一回,店里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南星回都客串了一天的服务员,拿着菜单到处问客人点些什么。

  餐饮人忙起来就容易忘记吃饭,但纪风长惦记着南星回前一天肠胃炎,硬是在饭点准时把人逮到角落里喝粥吃炒菜。

  鼻息间全是咸辣的火锅香气,南星回手里却捧的是白米粥,他恨!

  可转念一想,店里这么忙,纪风长都想办法给他整了这样养生的一餐,他的心里突然又开心起来。

  纪风长就像是999感冒灵,暖暖的,超贴心!

  纪风长没什么胃口,但怕南星回心里不舒服,也陪着他吃了点。

  人声嘈杂中,两人挤在一块,对着喝粥,边喝边笑,连入镜了都不知道。

  一天的忙碌结束,已经是凌晨两点,路上人影稀疏,只有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工作着。

  南星回很少这么晚都没睡觉,加上忙碌一天身体疲惫,走在路上哈欠一个连一个,再睁开眼,眼里都是生理泪水,困得走路都直往绿化带的方向偏,脚下像没根似的。

  纪风长看他这样,心惊胆战的,赶忙揽着人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带,生怕一个不防就要去绿化带里面拔萝卜。

  纪风长张嘴,刚想说南星回几句,结果出口就是两个连着的大哈欠。

  南星回眼瞳带笑,含了层水雾似的:“纪风长,你被我传染了。”

  两个人你哈欠来,我哈欠回,都快到家了才停下来。

  南星回揉揉腮帮子,好笑又无语:“我还是第一次打哈欠打到腮帮子发酸。”

  南星回住进院子里来后,纪风长哪里舍得让他干重活,今天还是南星回第一次从中午脚不沾地忙到凌晨,走路都走不稳,纪风长有些心疼:“让你早点回家休息你不回,用了一天脚,明天有你难受的。”

  南星回歪头,语气坚决:“拜托,我可是老板娘欸,谁家老板娘迟到早退的。回去我们烧水泡个脚,明天上午不用去店里,还可以睡个懒觉,双管齐下,明天我肯定还能战。”

  “行,回去纪师傅为你服务,按完脚好好睡一觉。”

  “好呀,难得被纪师傅服务一次。”

  两人侃着天回到家,纪风长把人按在沙发上,转头去准备泡脚水。南星回刚坐好,不悔就叼着一只胖乎乎的崽子跑过来,跳到沙发上,把崽子甩到南星回的腿上,自己开始一个劲蹭南星回。

  南星回瞬间忘记疲惫,忙得不行,一只手rua腿上的胖崽崽,一只手给呼噜噜的不悔按摩,从耳朵尖脑袋顶,撸到尾巴尖和小肚肚,爽得不行。

  纪风长端着水回来,南星回向他炫耀:“被小猫咪贴贴蹭蹭之后,我好像也不是很累了。”

  纪风长挑了挑眉头,作势要把水端回厨房:“既然某些人已经不需要我的服务了,那我走了。”

  南星回赶忙出声唤人:“欸纪风长!我开玩笑的!纪师傅!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

  纪风长端着洗脚桶,转头似笑非笑看了看南星回,这才松口:“是吗?我还以为你只需要小猫咪就够了。”

  “纪师傅和小猫咪都需要,缺一不可。”南星回耍无赖。

  纪风长笑着放下洗脚桶,给手忙得没空的南星回把鞋袜脱掉,裤腿挽上去,再把那双因为久站而微微水肿的脚放进桶里。

  心疼的情绪在心中作祟,纪风长坐在小板凳上,挽起袖子把手伸进洗脚桶里,捉着南星回的脚,把角角落落里都给搓得干干净净。

  可看到那双白里透红的脚在他手里被随意摆弄的样子,欲/望逐渐占据上风,心里的龌/龊想法让纪风长无法抬头去看南星回,怕自己的情绪泄了出去。

  洗完脚,需要按脚的时候,纪风长才敢抬头看南星回。

  做了半晌的心理准备没派上用场,南星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打起了小呼噜,小猫咪和不悔酣睡在他手边。

  纪风长对自己感到无语。

  白纠结了,人家都睡着了。

  纪风长想了想,没叫醒南星回,控着力度给人把两只脚和小腿都揉捏了一边,以防明天醒过来的时候脚底疼。

  脚底按摩的时候,纪风长试探性加了点力气,南星回都没醒,只是眉头微微蹙着,看样子是真的累惨了。

  纪风长又去接了点热水,给南星回把脸洗了,按照记忆中的步骤给南星回把脸擦了,这才把人抱回房间,脱了外面的衣裤,放进被窝。

  被子掖好,纪风长静静看了会儿南星回的睡颜,轻抚着南星回的侧脸,道了声:“小回,晚安。”

  第二天,南星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太阳光照在窗帘上,明亮又温暖。

  南星回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十点,不是太晚,但也不算太早。南星回在床上伸着懒腰舒展了会儿,一鼓作气翻身起床。

  客厅里飘着熟悉的萝卜稀饭味,南星回歪着脑袋往厨房里瞅了瞅,正好和听到动静出来看看的纪风长对上视线。

  南星回笑笑:“纪风长,早呀。昨天晚上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记忆还停留在泡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

  说到这个,纪风长就好笑:“看你困得按脚都不醒,我怎么忍心叫醒你?放心,按摩做了,脸也给你洗了擦了。”

  听到这话,南星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如既往的滑嫩,就是有点小油,多半是纪风长昨天乳液给他擦多了,但南星回没有说出来,毕竟也是纪风长的一片好心。

  “谢谢你呀~”

  纪风长应下:“不客气。去洗漱吧,马上就能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摊了会儿,南星回跑去隔壁院子和胡老头聊聊天,缓解了一下老年人的小情绪,差不多就到了两人去店里的时间了。

  路上,南星回问:“今天会不会和昨天一样忙啊?我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纪风长想了下:“应该不会。昨天试营业,折扣力度大,今天没什么优惠,人应该会少点。”

  中午的确和两人想的一样,人会比昨天少一些,结果到了晚上,两人傻眼了,怎么这么多人啊,排号都排了老长一排,店里等位区的板凳都不够了,纪风长还跑去别的店借了些才让等位的顾客都有地方坐。

  南星回招呼着人领号的时候就纳闷,怎么好多人都在打量他和纪风长,好像还在拍照和视频,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昨天试营业的时候,有顾客和探店博主来店里都拍了视频,吃饭的他和纪风长都入了镜,因为他们两个出众的颜值,让拍他们店的视频都火了一把,好多人都抱着看帅哥的想法来吃火锅。

  有的客人一来不是问怎么排号,而是跑到收银台拿着视频问里面的帅哥在哪里,小刘没心眼的,张口就来“这不是老板和老板娘吗”,导致很多客人都跟着叫南星回老板娘。

  刚开始,南星回还有些不适应,后面听多了,再加上忙碌,他直接能脸不红心不跳应下老板娘的称呼。

  也有客人提议,说趁着现在有热度,店里也赶紧注册个短视频账号,可以线上线下结合,卖套餐搞直播什么的。

  纪风长和南星回一合计,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现在很多店只做线下生意都没有那么好了,需要线上线下同步进行才能干下去。

  在纪风长的怂恿下,南星回当场开了个抖音号,取名很直接了当,就叫糊口火锅店。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南星回又拍了个店里生意火爆的视频发上去,全当自证身份。纪风长会来事,打印了好多张抖音码,招呼着排队的客人们点个关注。

  一晚上,南星回的手机都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全是关注、评论和点赞什么的。南星回不堪其扰,直接静音处理。

  忙中抽空,南星回向纪风长吐槽:“还好我用的是新手机,不然手机肯定会被这些消息卡炸。”

  纪风长笑了下:“看吧,我多有先见之明。”

  纪风长这么一说,南星回想起当初买手机时候的画面,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初的他,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根本没想到现在的他连老板娘的身份都敢直接认下了。

  在纪风长的提醒下,南星回找了个角落,给抖音号搞认证、上套餐,还要时不时点开那些评论和私信看有没有需要回复的,眼睛都给南星回看花了,太阳穴里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在南星回的认真运营下,糊口火锅店的生意一直都挺好,但网络上的流量到底是一阵一阵的,等流量浪潮过去,因为看帅哥来店里的人就没有很多了,剩下的大多都是想认真吃火锅的食客。

  虽说晚间时段还是会排队,但队伍没有最开始那么长得吓人了,无论是店里的员工,还是南星回和纪风长,都已经习惯这种恰到好处的热闹,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人稍微闲下来,脑子里空出来的地方就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了。

  这天下午,还没到饭点,人不是很多,南星回看了看抖音评论区,一溜全是叫他老板娘的,有真的嗑CP的,也有单纯喊着玩凑热闹的。他撇撇嘴,心想再这么被叫下去,他都要分不清真假了。

  这时候,南星回看到一条不友善的评论,说他和纪风长是麦麸草热度,他根本不是什么老板娘。下面有人帮忙解释,说老板娘只是员工喊来玩玩的,也有人说不要拆她的cp,她的cp一定是真的。

  南星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处于什么想法,顺手就给这个评论点了个赞。

  退出抖音,南星回忍不住把搁置了好久的记忆拿出来回想,纪风长那次在裁缝店的时候说的要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啊。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南星回气闷,手机扣下,开始看店里的一对夫妻互动。

  丈夫是店里的大厨,妻子是店里的服务员。

  餐饮行业,一半都是半下午人不多的时候员工才会聚在一起吃午饭。员工餐是店里出食材,由几个大厨轮着炒菜。今天炒菜的就是那对夫妻里的丈夫,刚开始吃饭,其他人就开始调侃,说吴大厨每次做饭都是做的张大姐爱吃的,其他人的意见根本都不重要。

  听了这话,吴大厨乐乐呵呵的说:“那是自然,肯定把老婆放在第一位。”

  听到这里,南星回暗暗点点头。

  在家里的时候,纪风长也是每天都会做他喜欢吃的东西。就算在店里很忙的时候,纪风长也会饭点给他开小灶,做饭这点来看,纪风长和爱老婆的吴大厨还是很像的。

  其他人听完就笑着打趣吴大厨怕老婆,是耙耳朵。

  吴大厨笑呵呵的接下耙耳朵的身份,张大姐在旁边也笑得开心,还给大家演示了一下揪耙耳朵的耳朵,耙耳朵都不会生气。

  南星回就又开始想,纪风长听他的话吗?好像听,又好像不听。他说了想吃的东西,纪风长都会做,这是纪风长听话的点,但很多时候纪风长也不让他吃多了,明明东西还有,但就是不准他吃,生怕他吃坏了肠胃,这是纪风长不听话的点。

  南星回恹恹趴在柜台上,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又不能直接去问纪风长吧。

  南星回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得到解决,时间很快来到五月,劳动节,火锅店又是好一阵忙活,等到节假日过去,客流量恢复正常,纪风长就统一给全店放了两天假休息。放假前,所有员工聚在一次吃晚饭,算是团建。

  纪风长先是作为老板说了些鼓励人心的话,再根据这段时间的营业额酌情给辛勤工作的员工们发了些奖金,算是激励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也继续认真工作。

  纪风长发完言,就把话筒给南星回,让南星回也说说话,员工们也都在起哄,老板发言了,老板娘也必须发言。

  老板娘三个字算是在南星回心口开了一枪,南星回本来就不知道说什么,现在提到老板娘,他就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纠结了好久都没纠结出答案的问题,瞬间更不想讲话了。

  南星回勉强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不说了,大家吃好喝好。”

  领导不说话,员工们也没有什么意见,芜湖一声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只有纪风长注意到南星回好像怪怪的。

  其实不止今天,好像这段时间南星回都怪怪的,但他又遮掩着,不太想让纪风长看出来,纪风长也就不知道从何开口,只有等着南星回自己开解的那一天。

  纪风长给南星回夹了一筷子毛肚,温声问:“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南星回看着纪风长一如既往关心他的样子,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摇头,闷头吃东西。

  纪风长微微叹气,也没继续追问。

  大家吃了几口,男员工开始拼酒吹牛,女员工或跟着喝,或在一旁边吃边看热闹。

  酒过三巡,喝上头的员工就提着白酒过来给两人敬酒,纪风长注意力放在和敬酒的员工说话上了,一个接一个,纪风长应接不暇,根本没注意到南星回什么时候把杯里的白酒一口干了。

  干了不说,南星回还递着杯子让人家继续给他倒,还想喝第二杯。

  等纪风长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南星回已经成了个小醉鬼。

  纪风长无奈,他怎么记得南星回说过自己千杯不醉呢?他还当真了,没想到是吹牛的。

  小醉鬼捧着酒去敬纪风长。

  酒液四溅,南星回眼神迷迷瞪瞪的,只知道眼前的人是纪风长,但纪风长是什么表情,他纯然是看不清的。

  “纪风长!老板!这杯我敬你!祝你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南星回顶着张红扑扑的脸蛋学着别人豪迈的作风说敬酒词。

  纪风长脑壳一痛,想要去夺酒杯:“小回,你喝多了,不喝了啊,乖,听话。”

  听话这两个字简直就是在戳南星回的肺管子,他端起酒杯朝纪风长扑过去,纪风长光顾着接人,酒洒了一身也不在意。

  南星回脑袋搭在纪风长的肩膀上,委屈巴巴,藏了一段时间的心酸趁着酒意吐了出来:“纪风长,应该你听我的话,知不知道?吴大厨是妻管严,耙耳朵,你也要当耙耳朵才对!”

  南星回大着舌头嘟噜了一堆,纪风长听清楚了,但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反问南星回:“为什么吴大厨是耙耳朵,我也要是耙耳朵?”

  南星回漂亮的眸子瞬间瞪大,开始往外冒眼泪,一脸悲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说让我给你当老板娘是开玩笑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呜呜呜啊……可是我好喜欢你怎么办……我是认真想给你当老板娘的……”

  南星回像个被人丢弃的小狗崽,嗷呜嗷呜哭嚎起来。

  好久没见南星回哭了,纪风长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更加让他不知所措的是南星回酒后吐真言的告白。

  小回喜欢他?真的吗?

  原来在他对小回动情的时间里,小回也在偷偷回应他?

  南星回哭诉的那段话,成功让几桌开心喝酒吃菜的员工都停了下来,每个人都目露惊讶看着两人。饶是纪风长想回应南星回,也被这些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他只好道:“你们继续吃,他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当着老板的面,大家还是不敢太放肆,纷纷点头。

  等纪风长把人背着出了店门,剩下的员工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八卦得热火朝天。

  纪风长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空闲管,他满心满眼只有身后背着的,说超级喜欢他的南星回。

  原来,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小回喜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纪风长背着人,边走边想,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背上的人就开始闹腾起来,软声软气中透着霸道,两条小细腿在后面甩着踹纪风长的膝盖弯。

  “纪风长你说啊!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纪风长连忙点头:“喜欢,我很喜欢你,纪风长很喜欢南星回。”

  一连三个喜欢,这才让南星回安静下来,趴在纪风长耳边嘿嘿笑,没有再用脚去攻击纪风长。

  反应迟钝了几秒的南星回反应过来,开始傻笑着乐呵,连着嘟囔好几声“纪风长承认我是他的漂亮老婆咯”,纪风长不说话,他此刻耳朵和面颊都很烫,因为那三个脱口而出的直白粗暴的喜欢,也因为南星回一口一个的漂亮老婆。

  三十五的老男人又怎么样,第一次向喜欢的人告白照样会面红心跳腿发软,就算那个人是小醉鬼也一样。

  很快到家,纪风长把不怎么清醒的南星回放在沙发上,叮嘱了两句:“小回,你乖乖和不悔待在一起,我去给你熬点解酒汤。”

  南星回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会放纪风长走。

  南星回甩着脑袋耍脾气:“我不要喝解酒汤!我不爱喝!”

  纪风长好脾气道:“那我去给你拿个酸奶。”

  南星回还是不要:“酸奶酸,我不爱喝。”

  纪风长无奈了,不喝解酒的东西,南星回就不会清醒,那他怎么和南星回说心里话?难道和醉鬼说吗?和醉鬼说了怕也是不算数的。

  纪风长只好问:“那你想喝什么?我给你拿。”

  南星回张开手晃晃:“不要喝,要抱抱。”

  得到了纪风长的承认,南星回此刻虽然是个醉鬼没太多理智,但他心里就是很欢喜的,欢喜的同时又想和面前的人贴贴,紧紧黏在一起不分开那种。

  纪风长还能怎么办呢?纪风长拿南星回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抱着人站起来,再转了一圈,坐在南星回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南星回像考拉抱树一样紧紧抱着纪风长,小嘴巴在纪风长的耳朵边嘚吧嘚吧个不停,他说的什么,纪风长一点没听懂,纪风长只知道他在出声。

  纪风长就这样坚持了十多分钟,他觉得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就抱着人站起来,去厕所给南星回洗漱,洗漱完睡觉。

  谁知道,南星回就像长在他身上了一样,连洗脸都要挂在他身上,纪风长没法,只能让南星回好好挂稳,他两只手架着南星回胳肢窝去给毛巾拧水。

  纪风长拧水拧得不容易,偏生挂在他身上的南星回扭来扭去,嘴里不满道:“纪风长,你把我的屁屁打湿了!凉!”

  纪风长:“咳咳咳!”

  他刚想说喝醉了也不能污蔑人,视线一低,发现洗手池里溅出来的水真的给南星回屁股后面的裤子打湿了几个团。

  但他能怎么办,又不能把南星回裤子脱了,只能转移南星回注意力:“来,小回,脸伸出来,我给你擦擦。”

  南星回的注意力果然被转走,下巴昂着:“喏,你擦吧。”

  乖巧的样子让纪风长心里一软,轻手轻脚又细致的给他把嫩生生的面皮擦得干干净净。

  洗完脸,就要擦护肤品。

  南星回还是不从纪风长身上下来,纪风长只好抬起一只脚踩在洗手台上,让南星回坐在他的大腿上,这样才能分出手给南星回擦护肤品。

  擦的过程中,南星回小挑剔,一会儿说“纪风长你抹多啦,我的脸又不是墙”,一会儿说“纪风长你没拧好你是笨蛋”。

  纪风长嘿了声,顺手拧了拧南星回的鼻头。

  没看出来,平日里乖乖巧巧一个人,喝多了这般娇气爱折腾人。

  好不容易把南星回给收拾妥帖,纪风长尿急,想上厕所,他试图和南星回商量:“小回,你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南星回毫不犹豫摇头:“不要。”

  纪风长无奈:“乖,我要上厕所,不方便抱着你,你不怕我尿你身上?”

  南星回稍微善解人意了点:“那你把我放到一边,你尿你的,我不看。”

  纪风长:!!!这是能尿得出来的吗?

  但纪风长最后还是没有犟过南星回,只能保持着和南星回背对背的姿势上厕所。

  解裤子的时候,纪风长叮嘱道:“你不要回头哦。”

  南星回拖长声音:“知道啦~虽然我喜欢你,但我不喜欢看你尿尿。”

  纪风长:……他都要怀疑南星回没有喝醉了,醉鬼的嘴巴可以这么能说会道吗。

  纪风长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从镜子里确定南星回没有回头,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拉开裤链放水。

  可身后有人,纪风长憋得难受都没立马尿出来。

  南星回等得有些着急,他站不住了快,催促道:“纪风长,你不会尿尿吗?需要我给你吹口哨不?”

  说着,南星回一点不管纪风长死活,也不需要得到纪风长的同意,噘起嘴巴就开始吹。

  虽然很羞耻,但纪风长不得不承认,就,口哨还怪有用的。

  一阵淅沥的水声之后,纪风长松了口气,穿裤子洗手。

  洗手池边,南星回两眼迷离看着纪风长的手,小声说:“纪风长,你尿尿的声音好小,没有现在的声音大。”

  纪风长噎了一下,老脸一烫:“废话!我现在是在洗手,洗手的声音当然比上厕所的大,我又不是水龙头。”

  不管纪风长怎么为自己解释,南星回就是半眯着眼睛,一脸为纪风长遗憾的表情摇着脑袋。

  好像尿尿的声音比水龙头放水的声音小是什么可怜至极的事情。

  纪风长快被喝醉的南星回磨到没脾气了,他擦干手问:“那你还要不要尿尿声音小的我抱?”

  南星回坚定伸手:“要!你尿尿声音小和抱我没矛盾。”

  纪风长:……就让尿尿声音小这个梗过去吧,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了。

  纪风长抱着人,下意识往主卧走,刚把人放床上,还没得及松手,南星回就原路返回搂住纪风长的脖子,两条腿圈着纪风长的腰上,好像身下有什么大鳄鱼在等着咬他一样。

  “不要,不要睡这个床垫,梆硬,好难睡的。”

  纪风长真的怀疑南星回喝醉了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怎么这么娇气,还这么会吐槽。

  “行,我抱你去次卧睡。”

  纪风长又抱着人,走到次卧的房间,同样是刚把人放下,南星回就扁嘴吐槽:“这个也难睡,只比刚才那个好睡一点点。”

  纪风长嘿一声:“你在这个床上睡了好几个月了,现在才吐槽?”

  南星回嗯啊一声:“我瞒着你的。”

  纪风长:……“那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南星回点脑袋,毫不心虚:“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纪风长保持姿势没动,他就想看南星回能够这样挂在他身上僵持多久,挂到后面他的腰开始酸了,南星回都没掉回床上。

  纪风长试图和南星回商量:“但是你不睡这个床也没办法,我们家就这两张床,难道你要睡沙发?”

  南星回想了下:“沙发太窄太软,睡着也不舒服。那你陪我一起睡这张床吧,我勉强接受。”

  纪风长无奈道:“还要我陪你一起睡?”

  南星回昂了声:“当然啊,我是你的漂亮老婆,你不陪我睡觉谁陪我睡觉。”

  纪风长调侃道:“你这么娇气的漂亮老婆可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够消受得了的,我要不还是不要了吧。”

  纪风长一说不要了,南星回啪一下没了力气掉到床上,吓得当场掉泪珠子,哭得好不可怜,两手抹着眼泪抽抽噎噎道:“纪风长,你要对我始乱终弃吗?就因为我有点娇气你就要对我始乱终弃?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耍小脾气,也不娇气了,我保证,你能不能不要不养我……”

  南星回掉着眼泪服软,纪风长立马难受就难受起来,心里直抽自己大嘴巴,怎么就脑壳抽抽想要逗一下小醉鬼呢,每次都是这样把人惹生气,每次都不长记性,这张嘴巴就应该缝起来。

  纪风长两只手不知所措的给南星回擦眼泪,嘴上连连哄:“行行行,养养养,只要你不哭,养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