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以后再去网吧上班,第二天南星回起了个大早,在纪风长做早饭的时候独自一人去了网吧给陈屹说这件事。

  其实说的时候南星回还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突然说不干了会给陈屹带来用人方面的麻烦,谁知道,陈屹听了之后一脸了然镇定,酷哥得不行。

  “我大概能猜到,”陈屹拿出手机,“算算账,我给你把工资结了。”

  陈屹但看外表像是黑/社/会头子,货真价实的那种,不像他以前见过的那种假把式。贴头皮的圆寸,大肌肉块,不苟言笑,脸上还有几个颜色淡掉的伤疤印子。

  要是搁在以前,南星回多少有点不敢和陈屹接触,但自从知道陈屹喜欢夏知许之后,他再看陈屹,就有种夏知许好友团的“优越感”,也敢用老丈人的眼光挑剔陈屹了。

  账结清之后,南星回没急着走,而是看着陈屹欲言又止,给陈屹看得心里不得劲,凶巴巴道:“有话就说。”

  猝不及防的一下,给南星回吓了一跳,他扁扁嘴,把心里话问了出来:“小夏他的病,到底什么情况啊?”

  这个话题让陈屹的脸色更沉,但看在南星回是关心夏知许的份上,他还是认真答话:“我也不太清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要死不活的,像个傻逼,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他得了癌,想死又怕痛。”

  “他之前总觉得自己是晚期,打死不去医院,说不想受化疗的苦,反正也治不好,我也不是他什么人,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压着他去医院。前几天,他自己主动松口说要去医院看看到底有几天活头。加上终于约上了外省肿瘤专家的号,我就准备带他去看看,具体情况要看了才知道。”

  听陈屹这么一说,南星回的眼睛又要小狗尿尿了,再开口都有哭腔了:“那,那你要陪小夏好好看病,有情况告诉我一下,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夏。”

  闻言,陈屹意味不明看了南星回一眼:“你倒还挺关心他,不枉费他把你招进来一场。”

  南星回脑袋冒了个问号:“小夏把我招进来?可是当时是老板你招的我呀。”

  陈屹眉头微动:“不是我,是他。其实我们网吧根本不需要再招网管,原本的人就够了。我之所以让他来做网管,是因为他作息不规律,日夜颠倒,我想着给他找点事做稳定作息。但他面嫩,性子又怪,和我们网吧那些混小子没什么话题聊,相处不自在,我就贴了个招聘启事,让他自己选搭班的人,最后他挑中了你。”

  “我以前只知道是因为我和小夏搭班待遇才这么好,倒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些事,”南星回咕哝了一句,最后得出结论,“小夏真好。”

  “老板,这个给你。”南星回从兜里掏了好几张火锅店的优惠券给陈屹。

  陈屹瞟了眼上面的字,略微诧异:“火锅店优惠券,给我?”

  南星回呲着白牙笑:“不是。给小夏的。麻烦老板帮我转交。明天开始试营业,欢迎小夏随时来吃。”

  陈屹刚裂开一点的表情瞬间恢复严丝合缝:“嗯。”

  冷漠,无情。

  为了维护和前老板的一点点虚假情谊,南星回又接着说:“老板你到时候记得和小夏一起哦。”

  主要是南星回知道,小夏去哪儿陈屹肯定跟着去。

  陈屹不置可否,收下优惠券:“马后炮。”

  南星回装没听见,摆摆手和陈屹告别,也和自己工作几个月的地方告别。

  曾几何时,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份职业会是网管。但和小夏一起当网管的时光是真的不赖,小夏对他超级好,他单方面认证小夏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好朋友。

  虽是大白天,却莫名有种网抑云时间的emo。

  “愣着干嘛?”

  突然出现的纪风长拍了下南星回,南星回今天第二次被吓到了。

  他捂着胸口转身,惊魂未定,看见拍他的人是纪风长之后,他又按着极速跳动的胸口笑了:“你怎么来了?”

  纪风长没说自己担心南星回,只是说:“早饭做好了,见你这么久没回来,就出来找找。来了才知道,你站在网吧门口发呆都不第一时间回家吃早饭。”

  南星回腹议,他出来也没有多久呀。

  但是纪风长的出现,的确疏散了他心底的失落情绪。

  “我感怀一下过去不行吗?回吧回吧,我饿了都。”南星回抬高手推着纪风长的肩膀往家走,像被伤感情绪粘在沼泽里的双脚终于拔了出来。

  “呜呜呜,开火车。”纪风长念出了他幼儿园时候的台词。

  “幼稚鬼。”南星回在后面抿着嘴偷偷笑话。

  一听这话,纪风长三十多的老男人心就叛逆了,歘一下抬脚就跑,南星回一个不防,两手搭了个空,只能边追边喊:“火车头!等等我!”

  两人跑跑闹闹,不知不觉跑到了巷子里,咋呼的动静把爱看热闹的李纷招了出来。

  看到两人,李纷笑开了:“是星星和小纪啊?听动静我还以为是哪家的皮猴子呢。”

  两人一前一后停了下来,同步羞耻摸鼻。

  纪风长:“我和星星闹着玩呢。”

  南星回反应过来,从包里拿出一张优惠券转移李纷注意力:“纷姐,纪风长开了家火锅店,就在步行街里,明天开始试营业,送你一张优惠券,可以带着方奶奶去尝尝。”

  李纷先是惊了下,很快笑起来:“哟,没想到,小纪闷声不吭就干了件大事啊,火锅店都开起来了。好哇,之前小纪把胡子剃了,现在又开火锅店赚钱,是改变主意想娶媳妇了?我就说,男人还是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才好。”

  这话说得,纪风长还真无法反驳。

  他的确是想娶媳妇了,不过是个娇里娇气的男媳妇。

  纪风长笑笑,含糊道:“纷姐,你别笑话我了,没影的事儿。”

  听到纪风长像是否定的话,南星回揪起来的心稍微松开了些,但也没彻底松开。

  是,纪风长不娶媳妇,也就以为着纪风长不会和别人在他面前卿卿我我,但同时,他也没机会和纪风长恩恩爱爱啊。

  南星回嘴角落着,被李纷看了去,误解了:“星星怎么这个表情?也想娶媳妇了?那你跟着你哥好好挣钱,有钱了,再加上你这张脸,想娶什么样的媳妇没有?”

  南星回撇撇嘴,看着纪风长道:“我才不娶媳妇,我辛苦赚的钱不想给别人花,别人给我花钱还差不多。”

  听到南星回孩儿气十足的回话,李纷笑得更开心了,打趣道:“星星你这个想法,怕是只适合给别人当媳妇咯。”

  李纷一句话,把心里各有想法的纪风长和南星回都激了一下,下意识用余光去扫对方。

  偏生李纷像是没说过瘾,继续道:“我们星星这么好看,就算给别人当媳妇也是个好多人求不到的漂亮媳妇。”

  鬼使神差,脸颊烫着的南星回顺着李纷的话说了下去:“我要是给别人当媳妇,肯定也先考虑纪风长,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纷越听越来劲,拍着手笑,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是这个道理!不过这都是星星你一个人的想法,你都没问问小纪想不想要你这个漂亮媳妇,万一他不肯怎么办。”

  南星回漂亮的眼睫飞快眨着,许是气氛太欢快,蛊惑了他心底的小鹿,嘴巴一张,有些心里话就以开玩笑的口吻飞了出来:“纪风长,你要不要我做你媳妇?反正你也缺个漂亮媳妇。”

  问完话,南星回猛然惊醒。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脑子飞快运转,想要说句什么赶紧找补一下。

  这时候,纪风长先他一步开口:“要。”

  一个字,把南星回的耳膜撞得嗡嗡作响,他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人声喧嚣,心跳更吵。南星回对上纪风长的眼,好像看到了里面此起彼伏翻涌的浪涛。

  看热闹的李纷格外上头,哟了一声。

  “李纷!瞎胡咧咧什么呢?”方奶奶听着话题越来越歪,赶紧出声,把还想继续发挥的李纷当场吓住。

  人呐,不管是多大年纪都总归是害怕自家老母亲的,李纷讪笑着嘟囔一声:“和小纪他们开开玩笑而已,都是男孩子,他们不会当真的。”

  方奶奶瞪了李纷一眼,转头对南星回说:“星星,别听她胡说八道,小心被她带坏了。”

  南星回笑了一下,笑容却有些勉强。

  后面怎么和李纷她们告别的,南星回都没注意,满脑子都在想纪风长那个要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现在脱离了当下那个环境,他又不好再问纪风长。他要是问了,纪风长承认是开玩笑的,那他得多伤心啊。

  纪风长的想法和南星回差不多,只当南星回小孩儿心性,和李纷话赶话说到那里了,为了面子把话问了出来,但心里其实是没给他当媳妇这件事当回事的。

  不过纪风长还是很欣赏自己,坚定果断说了要,不管南星回是真给还是假给,反正他真要的态度是表明了的。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好像在裁缝店的话真是戏言,说了也就忘了。两人回到家,像往常一样面对面吃了早饭,看起来像是没什么不一样,但细细深究,又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不敢对视的眼,不敢接触的手。

  可这个时候,没人去细究。吃完饭,纪风长就接到店里的电话,说是供货商送货来了,纪风长赶忙带着南星回去了店里。

  明天就要试营业了,今天还需要做最后的检查。

  那段要还是不要的问答,是被两人有意无意藏起来的糖,在喜欢的人面前,总免不了当一次懦夫,谁也不敢去剥开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