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黄长永现在也还在魏良的监视下吗?”裴邵伯相对冷静一些,他实在好奇事情的后续。

  “哦,当初魏良趴桌子上跟我们哭诉的是黄长永死了。”甄远峰这才想起来要说最关键的事情,“十年前吧,自杀了。”

  大家的脸色瞬间煞白,只有商陆平静地喝了口自己手边的奶茶:“贠伟辉查到的也是这个结果,看来是准确情报了。”

  “自杀了……”薤白感觉头皮发麻,“为什么?”

  “不知道啊,魏良难受也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看来就是前一分钟还跟妻子在家里吃饭的人,后一分钟说着出去散步,结果就跳湖了。”甄远峰吃完所有的珍珠,摊开手,无奈地说。

  “为什么感觉……有点儿像是国家和社会逼死了他。”袁文倩用极小的声音念叨着。

  裴邵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数据你也统计过,走投无路的人,多少有些这方面的因素。但是这也不是他们自杀的理由,恐怕是因为自身的基因缺陷。既然黄田的儿子是自闭症,那说不定这两个人当中的谁也携带这方面的基因,兴许就是黄长永呢。”

  “哦,有道理诶。”商陆为裴邵伯鼓了鼓掌,“不过到此为止,也只是知道了黄长永的一生而已,这跟我们这次要研究的贩毒组织有什么关系呢?接下来就是我的假设了。假设,黄长永在研究所工作的那些年里,他的妻子也作为他的助理和他一起工作。

  “但是妻子只是个助理,所以没有人认为她的危险系数能有多高,因此没有给她配备任何监视人员。假如说妻子对社会充满怨念,又或者说被拮据的生活压迫得怕死了穷苦,那么有没有可能,妻子在私底下里有个小作坊,专门研制毒品拿出去贩卖呢。

  “这不算是无端的假设,毕竟从周莨菪的团伙……唉,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刘伟,对那个大哥叫刘伟来着。从刘伟和黄三石的互动来看,这两个人应该认识很久了,毕竟黄三石不善社交,能够无障碍交流的人,估计都是老哥俩儿了。再加上今晚我跟薤白走访那个街区,周围的邻居普遍都认为刘伟和黄三石是兄弟。

  “可是实际上,周莨菪本人的贩毒时间并不长,而且贩毒这件事说白了……也是贠伟辉给牵的线儿。当初贠伟辉同学为了他小心眼儿的计划,大费周折地给周莨菪安排工作、创造和老朋友相聚的机会。所以可以说,刘伟并不是周莨菪的同伙,而是应该反过来说,周莨菪其实是刘伟的同伙。

  “刘伟在当年周莨菪入狱之前,就和周莨菪是混社会的好兄弟,技校辍学、偷盗抢劫、无恶不作但又没什么大的本事,跟着周莨菪一起入狱、但因为只被判了一年半所以很快出狱回归社会。

  “恐怕毒贩子就是在监狱里认识的,刘伟出狱之后受到毒贩的帮助,开了一家小杂货店,前面店面卖五金工具,后面店面卖白面儿。但是生意做的不大,也就是小打小闹的买卖,自己吸得比卖的都要多。

  “那么刘伟的货是从哪儿来的呢?我们就大胆地猜,兴许就是从田招娣那里得到的,所以可以说刘伟和田招娣、黄三石都已经认识很久了。后来周莨菪出狱,跟刘伟再次狼狈为奸,通过周莨菪的能力来把毒品的生意做大之后,才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那时候周莨菪是怎么大范围贩卖的呢?”商陆把桌子上空的奶茶杯子聚在一起,然后抓起来面带微笑地看着周围的大家:“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来拿一下。”

  “……我去,你是怎么连他们贩毒的方法都能猜到的。”裴邵伯已经懵了。

  商陆收起笑容:“周莨菪在出狱之后没过多久就申请了外卖员的账号,后来他的兄弟们也都分别开始送外卖了。靠着送外卖致富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但是他却暴富买豪宅,这不就明摆着是做了点儿违反宪法的事情吗。”

  袁文倩托着腮津津有味地听着:“所以周莨菪他靠着外卖的幌子扩大了生意,那又怎么样呢?”

  “你要是打算把你的小本买卖扩大,你会怎么做?”商陆反过来问袁文倩。

  袁文倩愣了一下:“我会……找天使投资?”

  “差不多,简单来说就是去找资本家。可是你做的不是正规事业,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去坑蒙拐骗,不能去画饼。你需要去把饼真的做出来,你需要真的有可以卖得出手的东西。于是那些小打小闹的次品就不够了,他们需要纯度更高的东西。

  “我琢磨着纯度更高的东西无论是制作还是从境外获取都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如果你不保证销路,那估计毒枭就要亲自把你枪毙。而且这毒品又有很强的成瘾性,一旦客户习惯了高纯度的货,他们肯定也不愿意再退回到从前。

  “这就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去年周莨菪用高纯度的货物新发展出来的大客户,后来周莨菪被判进去了,这批货也好、这批客户也好,双方谁都没办法离开彼此。于是这种时候无论谁都可以,随便是个人都能够成为联络货与客户的桥梁。

  “而周莨菪用刘伟这条线得到的高纯度的毒品所获得的客户,去年我们通过新闻也知道,就是娱乐圈的一些小明星。按理说小明星被制裁了、周莨菪也被制裁了,那么高纯度的毒品就丧失了意义才对。

  “可是高纯度的毒品现在还在流通,还在刘伟的手上,那就意味着周莨菪发展出来的最大的客户不是去年被警方捕获的小明星,大客户还在更深的地方。”商陆放下奶茶杯子,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现在我们找不到贩毒的人,那反过来去找大客户不也一样可以顺藤摸瓜吗。”

  食堂响起了扫地机器人拖地的轰鸣声。

  蒲薤白被这阵噪音揪回神智,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甄远峰第一个做出反应:“我有一个问题,你这样大费周折解释了一通,说来说去只是为了解释你要怎么揪住毒贩。所以这跟三年来的连续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呢?”

  商陆侧过头看着甄远峰:“甄哥自己说了关系啊。”

  “什么?”甄远峰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说得一愣的时候。

  “黄长永,前一分钟还在家里吃饭,后一分钟出去散步,就跳湖了。”商陆眼睛里带着一丝兴奋的光彩,“还记得我们在河边说的话吗?”

  为什么抛尸地点都是河边或者湖边呢?

  甄远峰也跟着双眼放光起来:“这么一说,黄长永的死亡时间是……”

  “2012年大寒,”商陆思考了一下,“不过恐怕跳下去没多久湖面就结冰了,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惊蛰了。”

  谜题解开了,但甄远峰却没有痛快的感觉。

  “什么意思,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裴邵伯看着那哥俩儿对视的样子,焦虑地问着。

  “三年来的连续杀人案,凶手留在现场的每一张纸条上都写着下一次尸体会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地点几乎都是公园的湖,而时间也全部都是每年的大寒和惊蛰。”商陆如是说道,“这样强迫症一般的行为,很难想象是思维正常的人所做。”

  袁文倩红了眼眶:“你的意思是……黄三石、为了模仿他爸爸的死,所以故意要在相似的时间、相似的地点……留下尸体吗。”

  “恐怕不止是那样,”商陆打开手机,给袁文倩他们看了看最近的两位死者信息,“这两个人我们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犯人会冒着这么高的风险去杀了他们。他们一个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失踪,一个是在家里失踪,起初我还以为这是犯人在寻找刺激。”

  袁文倩揉着眼睛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这两个人……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