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两个人刚刚毕业的那个年代,房子还处于不值钱的阶段,但少说也是要五千块钱一平。当时一般人的收入还是每个月几百块钱呢,黄长永和田招娣到底是怎么买到这套房子的呢。

  “九九年丰台区的房价可能会更便宜,而且是平房,按照数据来说那套房子大概只需要八万就可以买下来了。但是黄长永也好、田招娣也好,两个人的老家一个比一个穷。从警方的调查结果来看,黄长永是家中老五,田招娣是排行第六,家里估摸着如今都还是靠上山挖土豆来维持生计。”

  一桌子人都在认真听着商陆“讲故事”,听到这里,薤白突然插嘴了一句:“老五和老六,所以儿子才叫三石吗……”

  “什么意思?”几个人又把视线移到薤白身上。

  薤白双手抱着奶茶杯子:“就是……五六三十啊。”

  几个人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爆笑起来。

  “卧槽!还真的,这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商陆笑着搂住薤白的肩膀晃了晃。

  笑够之后,袁文倩第一个分析起来:“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并没有因为考到北大就忘了出身。如果贫穷真的给人的精神造成了伤害,那么那个伤害就是根深蒂固的。”

  “他们两个人的老家真的穷到一定份上了吗?”裴邵伯点头认同,随后问道。

  商陆把手机摆在桌子上:“两个人的老家一个在贵州一个在甘肃,所在的村子也是当年政府标红了的贫困地区,恐怕是穷到了我们想象不到的地步。但谁也没有联系到他们的家人,二十年前的信息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信度了。不过贠伟辉找到了他们在北大的同期生,都是一个社团的,现在是在进口材料公司做副总。

  “根据那位副总的说法,黄田两个人当年在社团里也算是出名的人了。因为两个人都不善言谈,经常沉默寡言,黄长永总是会缩在研究室里捣腾实验,田招娣就默默地帮他打下手。

  “所以社团的大家就调侃他们是天生一对儿,甚至还以此为乐趣。大家把他们反锁在研究室里,一锁就是一整夜。要不然就是给他们灌酒,然后扔在体育馆的器材室。”

  商陆说的时候没什么情绪,但是听的人都已经懵了。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校园暴力吗!”袁文倩第一个拍桌子表示不满,“怎么回事儿啊,北大还有这种事儿?我靠,好生气啊。”

  “这就算是校园暴力了吗……”商陆和甄远峰一点儿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其他义愤填膺的三个人。

  “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要是有人把你们和一个女生反锁进器材室,你们什么想法?”袁文倩皱着眉反问。

  商陆咂摸了一下,摸了摸薤白的肩膀,慢悠悠地说:“有垫子的话,那不是可以做点儿什么吗。”

  “我靠?”袁文倩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商陆抬手让她消消气:“事实上黄田两个人就是这么在一起的。根据那位热心副总的说法,他们社团当时研究出来一款类似大脑中神经递质的化学物质,几毫克就能让小白鼠嗨到起飞。社团里的人就悄摸摸地把这个东西投在黄田的酒杯里,看着他们喝下去,然后把他们关在体育馆器材室,等待他们发生化学反应。”

  谁知道这样的解说非但没有让袁文倩消气,反而让现场的人越来越气了。

  商陆虽然没觉得整体气氛不对,但他明显感觉到薤白的情绪很低沉,于是干咳了一声,把语气调整得严肃了些:“黄田就这么被社团的同学们恶搞了几个礼拜,田招娣就怀孕了。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孩子流产。听那个副总说,在社团里的大家意识到田招娣似乎是惯性流产怀不了孩子之后,就对黄长永感到一丝可惜,也就不再继续撺掇两个人了。”

  “艹了他们的,这群人是闲得没事干了吗,他们是真以为自己是红娘给人牵姻缘呢?”裴邵伯也按耐不住脾气。

  “先不提那个,我比较好奇他们研究出来的那种化学物质。”甄远峰尝试着转移话题。

  商陆朝甄远峰点点头:“嗯,那就是后来内地黑市儿广为流传的ICE的前身。不过最开始本来是打算把它当做一款治疗大脑疾病的药物来着,临床试验没通过。后来按照热心副总的说法,军队来人找过他们,问他们是谁研制的那款药剂。大家因为害怕承担刑事责任,就统一口径说是黄长永研制的。”

  这个故事越听下去越让人心寒,蒲薤白沉重地叹了口气,用手捂住了脸:“所以这个黄长永,居然是受害者吗。”

  “起初是受害者吧?不过热心副总觉得大家都没有做错,因为当时社团里的人也好、同一个学院的人也好,大家都已经拿到非常不错的offer了,只有黄长永、研究生都快毕业了,还没有公司愿意录用他。但是那次军队来人了之后,没两天就说要把黄长永带进化学研究所,给他提供一份工作。”商陆拍了拍薤白的后背。

  “什么意思,黄长永被研究所录取了?”大家似乎都没想到这个转折点。

  这时只有甄远峰满脸写着“原来如此”,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黄长永,真的是被国防带走了。”

  “嗯,这就是为什么他的档案在哪里都找不到。”商陆压低声音,“下午贠伟辉入侵到军队的内网,发现了被加密的档案,其中一个代号中关北一的研究计划里发现了黄长永的档案痕迹。”

  “中关北一?”袁文倩脑子里都不知道这几个字要怎么写出来。

  “中关村北一街,中科院化学研究所北京的地址。”甄远峰晃了晃奶茶杯子,“当初有过长达十年的项目,制造生化武器。”

  一桌子文科生突然哑口无言。

  商陆反而有些兴致勃勃地问:“话说甄哥怎么看起来像是一直知道呢?”

  “我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当初这个项目被砍掉的时候,大量研究人员害怕被灭口所以就逃了,其实他们不逃倒是没事,逃了的话反而会被灭口。似乎是因为这个研究里有很多反人道主义的临床试验,所以研究人员的精神状态都不正常,所以每个人都有人来监督他们的生活。”甄远峰撕开奶茶包装封口,吃着珍珠。

  商陆叹了口气:“怪不得呢。”

  “你俩把话说清楚行不行,什么啊,到底怎么了?”袁文倩有点儿着急地问。

  “哦,就是今天晚上你们在研究室见到的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哥,是个叫做魏良的少校。他当年刚进入国防的时候,第一个任务应该就是监护黄长永。”商陆看了看甄远峰,“是这么回事儿吧?”

  “八九不离十,”甄远峰点点头,“当时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喝多了,魏良突然哭着趴在桌子上跟我们说黄长永怎么怎么样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大家喝多了吧,没谁记得,魏良自己也不记得。就只有我还记得,所以我后来问他,黄长永的家人最近怎么样了啊,他就一脸的要杀了我的表情。”

  “居然……”薤白居然都不知道除了“居然”之外还能说什么,整件事情实在超乎他的认知,他感觉即便是把所有线索从一开始都摆在他面前,他可能都想不明白因果。

  商陆看着薤白消沉的样子,心里十分纠结,想要继续说下去,但又觉得继续说下去可能会让他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