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自己到底该怎么去跟自己妥协呢,每一次看着剧本上的台词,他胸口都会涌动着一种冲动。

  那种冲动告诉他,他依旧喜欢演戏。

  不是因为缺少关爱,也不是为了得到谁的关注,他就只是很喜欢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故事里,去体验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生。

  这种喜欢也许在心理专家的眼中看来是一种病,但薤白实在不想给自己的喜好轻易再下什么定义。

  是不是该去好好想想,不去依赖商陆的力量的话,自己要怎么才能回到舞台上了呢。

  “咱们走吧。咱们不能。咱们在等待戈多。”这句台词空降在薤白的耳边,入神思考着人生的蒲薤白被惊得头皮发麻,他顺着声音抬起头,看到商陆的车停在自己面前。

  薤白呆呆地合上剧本:“你怎么路过这里了呢。”

  “我从公司回来。”坐在驾驶席的商陆从窗户伸出一只手,“这里是公交车道,我不能停太久,所以,咱们走吧。”

  薤白忍不住笑出声:“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咱们不能,咱们在等待戈多?”

  “那好,”商陆也朝他笑着,“那我陪你一起等。”

  薤白伸手握住商陆的手指,一言不发地晃了晃,然后钻进了商陆的车。

  北京的街道,即便是深夜也会有很亮的路灯。橘黄色的灯光把整个天空都染上同样的颜色,好像这样橘黄色的夜就不容易让人感到寂寞了。

  薤白盯着前方的路愣着神,而旁边开车的商陆也始终没有打破这种宁静。

  回宿舍的时候,薤白轻轻搂了一下商陆的脖子,亲着他的脸颊说了声“谢谢”。

  “不就只是送你回宿舍吗,这有什么值得谢的。”商陆傻兮兮地问。

  薤白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摇了下头,随后和商陆互相道了一声“晚安”。

  商陆总是不明白薤白口中的“谢谢”具体是代表着什么,虽然偶尔会吐槽一句“这有什么值得谢的”,但每一次都还是笑着接受了。接受感谢总好过接受道歉吧,商陆这么劝慰着自己,劝着劝着也就习惯了薤白动不动就道谢的毛病。

  但商陆也是真的没明白那天晚上蒲薤白一个人坐在路边看剧本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还挺想问问,但是回程的路上身旁的薤白似乎已经去了很遥远的地方。商陆选择不去问,不是因为他害怕会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而是他觉得薤白恐怕也不知道那个答案。

  这种迷茫感,商陆曾经也有过。

  听说读书的人总会在某一个阶段开始迷茫自己的前路,毕业之后还要不要继续读书?走进社会的话又能选择什么工作?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人生的目标是什么,自己的价值又是什么?这种能把人逼疯的三个问题一点一点啃噬着人的脑神经,行为也会跟着变得不正常起来。

  但是如今商陆已经不再迷茫了,并且相信自己再也不会陷入同样的迷茫当中。

  周五晚上八点,商陆准时赴约,这一次他们没有约在哪个高档的会所,也不是什么五星级酒店,更不是什么榜上有名的饭店餐厅。

  他们约在了常山目前的住处。

  对此商陆着实有点儿受宠若惊,毕竟自己问常山住在哪儿问了这么长时间,常山都不说要邀请自己去他家做客来着。

  抵达常山的公寓楼下时,商陆昂起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大厦,转过头来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北京第一高楼,有些懵逼地张了张嘴。

  住在这种地方居然还特么要跟自己AA制吃烤串儿,这位大佬就是想体验基层吗?

  “入口就在那里了,不进去吗。”在商陆心里疯狂吐槽着常山的时候,韩建涛也已经到场,从私家车走下来之后慢悠悠地踱步到商陆身旁,站定之后询问道。

  “韩总晚上好。”商陆指了指面前的楼,“常总是一直住在这儿吗?”

  韩建涛摇了摇头:“他习惯走到哪儿住在哪儿,只有不想工作的时候才会回来这里。”

  商陆看韩建涛已经迈开步子,便也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在住房管家的帮助下做好登记,这才得以踏上电梯。

  “感觉韩总不像是第一次来这儿。”商陆看着韩建涛轻车熟路的样子,有话直说着。

  “确实不是,他这套房子都已经买了很多年了,我们偶尔会在这里聚一聚。”韩建涛同商陆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表情,完全不如道听途说中的那般健谈、亲切、懂礼节。

  商陆撅着嘴点点头,感觉再跟韩建涛多聊两句的话,自己就要站着睡着了。

  但是同坐一个电梯,什么话都不说,就很尴尬。

  “韩总知道这种高层的电梯为什么不会让人产生坐飞机一样的耳压吗?”商陆知道自己大概还有很多其他值得一聊的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口就成了这个。

  韩建涛破天荒的笑了一声,像是在怀念什么一样,摇了摇头轻声念叨:“气压监控系统和气压调整系统的共同作用吗。”

  原来这位大哥也是会正常地笑的啊,商陆愣神地看着韩建涛的笑脸:“博学多知啊,韩总真的是。”

  “只是想起我的朋友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罢了。”

  商陆迅速联想到了甄远峰,进而问道:“那么甄哥当初有没有告诉韩总,这项发明的专利是属于谁的?”

  韩建涛露出惊讶的表情,终于转过头看向商陆:“这他倒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