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给肖凛又添齐了睡衣, 又林林总总地买了些换洗内衣裤和日用品,温栀终于有了告捷的意思,双手满满拎着一大堆塑料袋姿态满足。
肖凛一路下来已经快麻了, 木然的像只从动物园里出逃的熊猫被人一路看一路盯一路夸。
此刻见这偌大的神奇市场终于看到了尽头, 隐隐压住了心下的激动故作淡定问:“这回,东西都齐了,走吗?”
“嗯……”温栀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手里的, 反复确认了几遍真的没落东西了,点头,“走!”
肖凛大喜过望大松一口气, 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到门口推门而出。
推门的瞬间,一声极大极响的“咕噜~”声响起来,貌似是温栀的肚子。
他诧异回眸。
“嘿嘿……”温栀自然也听到了自己肚子里传来的响动,有些窘迫地抬手捂了捂, 抬眼盯着他干笑两声,“饿了。”
肖凛不咸不淡地睨她一眼表情无奈却并不意外。
她晚上压根就没吃几口饭,接着就又急又气哭了一场, 然后去商场退货、来这神奇世界废寝忘食的淘宝,怎么算也该饿了。
他说:“走吧,回家。”
他们出来的门不是方才进去的那个, 温栀一出门看了看周遭的场景突然想起什么,轻扯了下他的衣袖停下步子,“诶……”
肖凛又回眸。
温栀的眼睛往四周瞄了瞄确定了路线, 又抬头看向他。夜灯下她的眼睛星亮亮的, 有几分期待的意思, “你想吃麻辣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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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凛不是不想吃麻辣烫,他是不想吃麻辣烫。
主要是, 他觉得,就这会儿,这位姐儿。
突然这么兴致勃勃的想带他去吃麻辣烫,不一定又会带他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奇葩地方。
……就下意识地浑身难受想要抗拒。
可是看她这副期待盈盈的样子,且说话的时候她肚子里的长鸣高歌越来越密,也越来越亮,想来可能也坚持不到回家了,只好硬着头皮勉强同意。
拧着眉跟她在一片胡同里七拐八拐走街串巷,肖凛心下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盛,企图在最后的时刻悬崖勒马,“家里还一堆菜呢……”不吃多浪费。
怎么这会儿不崇尚节俭之风了?
温栀看起来倒是欢喜极了,轻飘飘说:“留着明天吃喽~正好明天不用做饭了。”
说完又似想到什么,阴恻恻回头盯他一眼,“这回不许给我扔了听到没有!”
“……”
令肖凛没有想到的是,温栀带他来的倒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很繁华。
是个商业街。
360°的巨型LED屏循环播放着广告,屏幕灯与霓虹灯将夜色映得恍若白昼,四周不少年轻人结伴往来。
他有点诧异地看了温栀一眼。
这怎么还突然转了性了?
拽着他直接乘扶梯往地下二层走,温栀脚步生风边走边说:“这家麻辣烫是我之前点外卖发现的,超好吃!你别看他开在这儿,老板一点都加价也没偷工减料,量大还便宜,到店里吃还能省五块配送费,超实惠!”
好的,没转性。
是他想多了。
肖凛环视着周遭的场景心里莫名感到有点熟悉,总觉得这个地方他好像见过。
但又想不起来。
算了,可能又是他想多了。
这儿这么偏,怎么可能来过。
一进麻辣烫店里,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香的芝麻酱混合辣椒油的香味,还有种说不出来的食物香气冲进鼻息。
正如温栀所说,这家店可能当真味道不错,店面其实扩得很大,但装修很粗糙。墙就是普通大白墙,地面是瓷砖,桌椅板凳都是最老式的不锈钢金属腿。
靠近厨房的位置有一个菜架子,上面横列数个盆,盆里泡着各种菜。
墙上的海报红底黄字,写着各种套餐口味选择什么“宽粉冷面”、“宽粉碴条”、“酸甜辣”……等。
都快十点了,店里的人还是爆满。还有不少外卖小哥在等着取餐。
温栀直接找了一个还没来得及收的空桌坐下来朝服务台喊:“老板来一份宽粉冷面麻辣烫,酸甜微辣多放糖!”
“得嘞!”
她又问肖凛:“你呢?”
肖凛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一言难尽,脚趾又开始抠地板。
肖凛不得不承认,这家店的味道的确是香,光是闻着就让他本不饥饿的饥饿细胞疯狂叫嚣。
可是他看着这堪忧的环境……这会儿心里竟让他有种冰火两重天般的纠结,艰难说:“我都行……”
于是温栀便道:“再加一份经典麻辣烫,经典菊花辣!”
“……”
温栀笑眯眯,“这麻辣烫是我们家乡的味道,是那种老式按份儿卖,不称重的。现在市场上的麻辣烫大多都是那种自选称重的,动不动就大几十块钱了,像这样的可不好找了。”
肖凛先前见她租这么偏远破旧的房子便猜到她不是帝都本地人,问:“你家乡是……?”
“沁城。”
好吧。
没听过。
但是,不重要。
他点点头,由衷点评,“确实很香。”
温栀开心笑。
很快麻辣烫上来,肖凛趁热尝了一口,吃起来确实比闻着还香。
他不自觉地一口连一口地吃下去,一开始还有点拘谨的姿态完全放开了,唇边流了红油都浑然不知。
温栀偷瞄着他这样子沾沾喜悦,“就没有麻辣烫征服不了的人类。”
肖凛吃得快,快吃完时,突然看到一个人,也突然想起来他究竟为什么觉得这儿熟悉了。
不是他想多了。
他是真的来过。
——肖震岳的秘书,王懂。
王懂今年也有四十多岁,跟着肖震岳也有二十年了。肖震岳那点事儿,能说的不能说的他全知道。可以说即是心腹又是走狗。
君晟前些年曾成立过一个子公司,大厂就在这附近,由肖震岳负责。
当年公司剪彩时肖凛来过一次,彼时肖震岳同他跟肖嫣之间尚还叔慈侄孝,在活动后便带他们来这附近的餐厅吃饭。
王懂正在打包麻辣烫,一手夹着公文包,一手选菜。
右耳和肩膀还夹着个手机还在听电话,“诶诶!肖总……知道了马上马上!”
幸好店里人多地方还大,过道不少人和外卖小哥将他们这个角落给阻挡了,王懂没看见他。
肖凛冷淡抿唇,忙又侧了侧身让自己背得更隐秘些,同时余光不断往他那儿扫。
王懂既然在这儿,那肖震岳一定也在这附近。
很快麻辣烫打包完,王懂似乎很着急,拎起来便匆匆走了。连半点注意力都来不及给这屋里的其他人留。
肖凛在他完全走出门后匆匆起身,“你等我一下。”
“诶……?”温栀咬着一根宽粉懵然看着他飞快出去的背影。
……
王懂打包完麻辣烫,三步并做两步地踩着电梯赶紧往地上赶。
这商业街的地下和地上恍若人间与天堂的两个世界,一个拥挤杂乱、一个繁华辉耀。
上去时,肖震岳已经等在这商业街的主商场门口,王懂看见立刻站直了恭谨叫了声,“肖总。”
说话时还不动声色将手里的麻辣烫往背后藏了藏。
肖震岳一闻到他身上那股味儿便皱了眉,“你说你,怎么又去买这些垃圾食品!天天都吃得什么……”
“嘿,刚才没吃饱嘛!”王懂讪讪笑笑。他们今晚刚参加了一个饭局,拿下了一个大单。但这种饭局可不是吃饭为主,通常几个小时下来饿得能加两餐。
他换了只手拎麻辣烫引他往外,“肖总,我马上送您回医院……”
“等会儿。”肖震岳却没动,拢着眉摆摆手,又不舒服地扯扯领带。
他今晚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脸颊有些发红,西装外套脱了搭在手臂上。说话间把西装递给他,“我先进去趟卫生间,你把车开过来。正好给老爷子回个电话,他催我催得太紧。”
王懂连声应了,接过西装就去开车。
往商场里走时,肖震岳又回头,看见王懂手里的麻辣烫又呵声:“还有你手里那破玩意儿!赶紧扔了得了!一晚上的鱼子酱不吃净吃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品味……”
王懂不敢说什么把麻辣烫又往身后藏了藏讪笑着跟他点点头哈哈腰,直等他的身影完全走进商场后,撇撇嘴道:“鱼子酱哪有这好吃啊……”
-
肖凛在商场角落将自己卫衣上的帽子带上,匆匆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看到大厅里有免费发的印着不孕不育广告的口罩,又随手拿了一个带上。
到卫生间门口时,他远远就见肖震岳和两个保镖姗姗往这边而来。
他赶紧快步到最里的格子间紧锁上门。
很快,他就听到门口传来肖震岳的声,“你们两个,先在这儿守着,暂时别让别人进来。”
“好的。”
卫生间的大门也关上了,不久肖凛就听到小便池的位置有解皮带的声音,他的手机里少顷也传来了微信铃声的声响。
“嘟”一声,微信电话被接通。
肖凛听见肖震岳含笑唤了声,“爸。”
“你个孽障!”
他刚叫一个字,手机里立刻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怒不可遏,愤气十足。
肖凛的心脏一瞬都随着那个声音倏地一跳,手下意识扣紧了门把手。
爷爷醒了……
肖震岳不紧不慢,“爸,我怎么了?您要这么骂我。”
他开的是微信视频,屏幕那端的肖老疾言厉色,“你说你怎么了?你在医院上上下下这安排,是要干什么?逼宫不成?”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回来把你这人给撤了,马上!”
肖震岳还是笑,“爸,我个人是劝您,您刚醒不久,还是别太激动得好,否则也容易伤身不是?我这么安排,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您见谅。”
“你以为你这样,能逼得我给你什么?”肖老:“肖震岳,你这样,只会让我半点东西都不敢给你留。”
肖震岳听了这话,一贯含笑的脸色微微一沉。
很快他又笑了,只是没什么笑意,语气蔑而凉。
“是啊爸,您倒是想给肖凛,关键您也不看看您那个宝贝孙子——他有那个福气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