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里的肖凛一瞬蹙眉。
视频里, 肖老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话中之话，一时也有些怔忡。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反应倒让肖震岳大为满意，就知道, 那姐弟俩才是他一贯放在心尖上的命根子。
他喝了酒微红的脸上说不出表情, 一横心继续说：“您问您的宝贝孙女，就知道了。”
视频里肖老的神态越来越凝重，似乎已渐渐意识到什么, 却又不敢相信般，“嫣嫣说，小凛已经回纽约……”
“他究竟回没回纽约, 肖嫣心知肚明。”肖震岳一语截断，“我只知道，在肖凛所谓的飞回纽约的那个晚上，我是因故见过他的。”
他这话说得虽隐晦却也足够直白了, 肖老一瞬震怒腾起，再也按捺不住，厉声逼问：“肖震岳！你做什么了？！”
“你真的敢——？！”
光是听着那声音便可猜测视频那端的肖老是如何的心急如焚。隔间里肖凛紧扣着门把的指骨泛白, 唇微抿成一条线。
“爸，我不敢，我什么都不敢。”肖震岳微微叹息了一声, “爸，您还是先好好养病吧，我待会儿就回去看您。”
“你——”
不等他说完, 肖震岳直接挂断了视频。同时将对方的微信也飞快拉了黑。
他站在原地长叹一声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空旷的卫生间里静下来。
肖凛这会儿耳膜也被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灌满, 他阖眸沉息有片晌失神。
肖震岳这一举的目的, 显而易见。
他先前逼迫肖老不得，想暗中控制他又不得, 恰之这会儿他行踪不定，索性就用此来暗示肖老他此次的失踪跟他有关，而他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真是够王八蛋的。
肖老此刻的病况正是关键之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万不能受刺激的时候。
他这样做，真是连肖老的安危都不顾了。
看来他现在最要紧的，得是想办法让肖嫣和肖老知道他是安全的才行。
门外的肖震岳方便完了，整理好衣衫又洗净手，提起精神要走。
肖凛正出神想着，一直扣着门把手的手不知不觉松了松。
那隔间的门和门板有着一点缝隙，在他松手的瞬间，有风过，碰出“当”的一声。
很轻的一声。
但足够肖震岳听见了。
“谁！”他一瞬停步循声看过来。肖凛也一刹回过神紧深敛眸。
门外肖震岳的脚步逐渐临近。
“谁躲在里面？出来！”
他一个格子间一个格子间的门推过去，风也从各搁间之间穿堂而过，吹得门板与门框砰砰作响。
肖凛手死死把在门把手上，聚精会神屏息静气。
在肖震岳的手即将推到他这间门上的时候——他突然先他一步将门从里砰地推开！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疯狂跑出去！
肖震岳被门板拍得一阵头晕眼花，在看清那道身影的时候也懵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被拍出了幻觉。
肖凛！
“抓住他！”他马上朝门外两个保镖喊。
门口的两个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卫生间门突地开了——一个瘦高的黑色身影疾快跑出来，下意识一凛连忙得令追上去。
繁华的商业街商场里。
一场追逐战进行开来——
肖凛腿长，跑得也足够快，他三两步就跑到商场门口，直接推开高大的玻璃门跑出去。
同一时间肖震岳的保镖也边追边拿出对讲机说了什么，誓要在商业街的外围去围堵。
商场里的路人不明所以往这边看。
肖震岳姗姗跟着追出商场大门的时候，王懂正坐在肖震岳的宾利车里缓缓开到门口，一见肖震岳连忙咬断了嘴里的宽粉仓促收起麻辣烫仓促说了声，“肖总……”
肖震岳呵斥，“还吃呢赶紧下车追人别吃了，肖凛！”说完连忙追远。
“削……削谁？”王懂捧着麻辣烫一脸懵逼。
商业步行街里。
参与追逐战的人也越来越多，肖震岳的保镖人多散布广，得了调遣连忙从数个四面八方的通道口涌来。
肖凛几乎是跑几步便见面前的路口又见来一个熟悉装扮的人连忙止步改换路线。
四下行人往这头看得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不甚被撞到的人发出尖叫。
……
这边的温栀吃完麻辣烫，独自一人在店里等了许久，始终不见肖凛的身影。
又死哪儿去了？
她不禁在心里腹诽了两声，付过钱，提起一大堆购物袋往外走。
刚从地下上到地上，她就看到人行道旁聚集着不少行人盯着街道远处一头雾水，还有窃窃探讨声。
“这是怎么了？”
“追谁呢啊……”
“不知道啊……警察抓小偷呢吧？”
她随意跟着看过去，遥遥的锁定了一个正疾快奔跑的身影——黑衣服，又高又瘦，翻越栏杆的动作矫捷又利落，不正是肖凛？
她讶了一下连忙提了提笨重的购物袋也追过去，“萧霖！”
“萧霖——”
肖凛自然听见了温栀的呼喊声。
清亮，又很错愕着急，在步行街一片嘈嘈杂杂的声音里还算清晰。
他来不及回头看，飞快看了看四周的路线想着得和她汇合才行，一旦她被那些保镖撞到可就完了。
她虽喊得是“萧霖”、但在这混乱的情况下极易被听岔成谐音。
好在他惯常不爱在肖震岳面前晃悠，他的那些保镖们想来也不太认得他，只是被通知要抓住这个黑连帽卫衣、戴口罩的人。
思及此，他一把抖开头上的帽子扯掉口罩，看到旁边一条岔路跑进去。
……
温栀正遥遥追着前面那个身影，某一瞬的肖凛的身影突然不见了，前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偏偏就没了那个黑衣服大高个的人。
……哪儿去了？
她正站在一个道口旁迷茫地左顾右盼，身旁忽然从天而降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胳膊就将她拽到旁边的岔道里面。
温栀心下一惊刚要尖叫出声，嘴巴上却突然扣住了一只微凉的手，同时整个身体被带动着旋了一圈背靠在墙壁上。
抓她的人似乎害怕她后背被撞痛先一步将手掌垫上了她的背，同时头顶响起一声低沉的，“嘘！是我。”
温栀惊魂未定，抬眸一看正是肖凛，下意识扬起手里的购物袋打了他一下，“你哪儿去了！我——”
肖凛连忙又捂了下她的嘴示意先别出声，三下五除二从购物袋里掏出了一件方才买的灰色外套套上，“一会儿和你解释，帮我个忙！”
“啊？”
她眨了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套完衣裳的肖凛一手又突然又捂在她的嘴巴上，另一手游刃有余地拖住了她的后脑，同时低头，唇瓣轻轻碰上捂着她嘴巴的手背上——
两人距离瞬间拉进，额头几乎抵在一起，呼吸一瞬交缠。
温栀瞬间睁大眼！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她浑身僵硬，一瞬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手中的购物袋掉在地上。
这儿是一个说窄不窄的小岔路，旁边正是一家酒吧的后门，厚重的墙掩不住屋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门口还有几个喝了酒的年轻男生女生在抽烟谈笑。
光线昏暗，他身高腿长地将她摁在墙上整个身影又将她笼罩，不用猜温栀都知道从任何角度看都像是他在亲吻她。
门口那几个年轻的男生女生一瞬也像发现了新大陆，吹着口哨起起哄来。
“Wow！”
“Cool——！”
温栀心跳如雷，一时间只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肌肤冷白，睫毛弯长，被昏暗的光线筛下，像弯投射在一块白玉上的月牙阴影，尾部还在颤呀颤。
她嘴巴被他捂住，只能像蚊子似的出了声，“是追债的吗？”
肖凛漆黑的瞳孔撞上她清澈的眼睛，呼吸间还有方才速奔跑过后的错乱，很轻地同她点了下头。
温栀的目光一瞬透露出了然，用眼神向他示意她会配合。
肖凛默了默缓缓放下他捂着她嘴巴的手扣住了她僵在身侧的手，然后举起交叉摁在她头顶的墙上，另一只手托揽住她的腰。
感觉到道口有肖震岳的人临近了，他用余光注意着那头，唇抵在她的耳畔轻轻说了声，“叫。”
……啊？
还没等她反应，他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温栀吃痛刚要出口的疑问句立马转了个调，“啊~”
旁边几个年轻人立刻起哄得更欢了，此起彼伏的笑闹声让温栀某一瞬觉得这要是在屋里他们几个恐怕能把房顶都起哄翻了。
岔路口的王懂在看过来的一瞬间连忙也收回脑袋站回去讪讪咳了声，简直怕长针眼，没眼看。
他旁边的肖震岳不耐问：“怎么了啊？”
“你自己看！”王懂嗔怪的表情也露出了点不耐。
肖震岳白他一眼干脆自己看过来，在看见里面的一瞬也连忙滞了口气别过头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王懂瞄着他的表情眼白飞上天，嘁……
肖震岳虽然觉得这场景实在……但还是尽快找到肖凛要紧，忍了忍还是探头看过来，视线一一往那几个年轻人身上探了眼。
除了那几个满身破洞衣裳、一看就不是肖凛的正起哄的几个年轻人外，只有这个正……那什么的男人身形有几分像肖凛。
可是再看着他身上的衣裳……肖震岳不觉起了疑。
肖震岳自问还是了解自己这个侄子的，就凭他从小娇生惯养养成的习惯，衣服上起个毛球都挑剔得不行，怎么可能穿这种……破衣烂衫。
何况他记得，刚才那个身影穿的是件黑卫衣。
而这人的衣服是灰的，这么短的时间内搞来件衣服变装似乎也不太可能。
且虽然自己现在和他矛盾纷多，但肖震岳也不得不承认，肖凛在生活作风上还是无可挑剔。
也是因为他们肖家严苛优良的家风，使得他再叛逆不羁也没怎么长歪过。
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在这儿打啵……换作肖凛，恐怕腿早就被肖老和肖嫣打断几百回了。
拢着眉摇摇头，肖震岳收回视线，跟一众人说：“走！”
一行人从道口离开。
直到确认了他们走远，肖凛才放下手，跟温栀分开一段距离。
温栀这会儿整个人还是懵的，一对粉颊红彤彤的，心跳砰砰砰砰跳个不停。
她第一时间脑海里莫名想到的竟然是他刚刚没听到吧？
肖凛压着眸一直看着她低声说：“抱歉。”
温栀垂着眼睛不看他。
他们身旁那几个年轻人还在起哄取笑，有大胆的男生插科打诨，“牛啊兄弟！在这儿现场直播啊？”
“不过……你们是炮.友？……瞅你们怎么感觉好像不太熟似的呢？”
他话一说完，肖凛和温栀一刹齐刷刷地看过去——眼神剜得像刀。
肖凛眼皮天生薄，又利，他本身又是清冷白皙的长相，抿唇不笑的时候总莫名给人一种锋冷锐利的感觉，侵略性就很强。
几个人一瞬被看得都莫名有点瘆得慌的感觉，干干收了笑，你看看我看看你不敢说话了。
相比肖凛，温栀的眼神震慑力便明显弱了许多。
虽然分明也是气愤的，可那一双水葡萄似的眼睛大又乌圆，脸颊气鼓鼓，活像只被扎了的河豚。
肖凛瞥她一眼很快一伸手环过她的脑袋捂住她的眼，“我瞪就行了，别卖萌。”
温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