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栀最终还是把立牌还给了品牌店, 她每根头发丝都在尴尬。
没办法，若真要他们俩扛着一个一米八高的立牌回家，她觉得他们俩这一路上一定会成为比冷嘉星还亮的星。
品牌店里, 温栀说完来意, 品牌店的导购员笑意温和，“你真的不要啦？没关系的，我们家品牌下周就换代言人了, 这些立牌就没有用了。”
“不要了不要了……”温栀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呀打扰你们了，是我和我朋友……没商量明白, 这才折腾了你们一趟，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呀。”导购员笑眼弯弯，说话间目光还在不断往外瞟，“你男朋友多好呀, 还能主动过来帮你要立牌，现在支持女朋友追星的男生可不多啦。”
温栀一顿。
男、男朋友？
另一个女导购立刻也笑吟吟，“就是说, 这要换我男朋友，别说冷嘉星，换个眯眼谐星都能阴阳怪气的酸死！你男朋友关键还长这么帅, 可真好！”
温栀呆愣了几秒下意识开口澄清，“我们不……”导购突然抬手向她示意了下窗外。
她愣愣回头看。
玻璃门外，肖凛正靠着走廊栏杆, 黑衣灰裤, 双手闲散插在卫裤兜里, 姿态散漫。
周围不少路过女孩都在亮着眼睛偷偷地看。有大胆的甚至上前问他要联系方式。
他唇边挑着笑双手直接连带着裤兜内衬一块拽出来示意没有手机，紧接着下巴微抬, 向店里的方向一点。
两个女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来，恰好同店里温栀的视线撞上。
然后脸色尴尬地说了声“抱歉”赶紧灰溜溜跑了。
温栀也一瞬赶紧扭回头，脸颊无意识微烫。
这人……
导购：“你真的不打算要了吗？你男朋友特意帮你要的呢。其实这些立牌等撤了后也是返回厂家销毁了，你要是喜欢还是留着吧！也是你男朋友的心意呢……”
温栀被她们一言一语劝得也有些动摇了，其实她不是冷嘉星的粉丝，也并不执着收集和他相关的这些东西。
不过……
又悄咪咪瞟了瞟门外的人，温栀弱弱攥住包里的小钱包，“那个……你们店，可以邮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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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栀手中空空地从店里走出来，迎面的肖凛立刻懒散站直了，问：“还回去了？”
“昂……”温栀手摸摸后脖颈眼神闪烁不看他，声细如蚊，“我拜托她们帮我邮寄回去了……”
肖凛轻嗤一声，“还是舍不得吧？”
温栀听得出他话里的调侃，哪能示弱，抿抿嘴说：“我是想着，我要是天天面对你这张脸，气都要气死了！还不如立个立牌养养眼……”
肖凛淡哼一声，“什么审美。”
眼下货也退完了，立牌也解决了，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商场大厅走着，肖凛问：“接下来去哪儿？”
想起她还没吃晚饭，他偏头，“回家？”
温栀想，虽然他今天买的衣裳还剩了一套，加上他穿来的那一套，一共只有两身，还是不大够。
她今天难得不加班有时间，又念及这位爷花钱大手大脚的程度，可万不敢再把买衣服的活交给他。
眼眸一亮有了主意，“我知道！跟我来。”
“干什么去？”
“买衣服！”
肖凛已经要对这三个字ptsd了，下意识眼皮一跳。
紧接着，他就见她的唇角甜甜翘起来，眼眸也亮盈盈的，一双褐色眼瞳不染尘埃，水晶灯光折射进去像落了一片星星，眨巴眨巴笑眯眯盯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笑得很甜很好看。
肖凛这一刻却总觉得她这笑十分不对劲，好像特别狡黠特别意味幽深，看得他也心里毛毛的……不觉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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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六环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一进门，铺天盖地的吆喝声叫卖声呼喊声浪潮般侵袭而来，空气里还弥漫着各种麻辣烫米线手抓饼烤冷面味——
“甩卖甩卖！大甩卖！清仓大甩卖——”
“裤子50一件T恤30一件甩了昂！甩了甩了昂！”
“服装大甩卖！你留心，我流泪！白菜的价格，专柜的品质！百分百实惠！”
肖凛：“……”
就知道不会带他来什么好地儿。
皱着眉僵硬地站在市场大门口，肖凛感觉自己的每根头发丝都在抗拒着想逃，目光顺着逼仄而黑压压的过道一道看过去，才两家就仿佛到了宇宙尽头，强忍着向温栀问：“要在这儿买？”
“是呀。”温栀却喜笑盈盈的，小脸瓷白。
仿佛此刻她面对的不是挤乱吵的大市场而是灰姑娘的舞会。
温栀：“你不要小看这儿，虽然人多，还有那么一丢丢的乱，但是东西真的都很好的！就是得靠淘，我每次都能在这儿淘到好宝贝。我的衣服几乎都是在这儿买的，还不错吧？”
肖凛硬着头皮……一丢丢？
他再看她提起裙摆踮起脚尖展示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心说那还不是靠你这张脸？
再说就凭你这张脸，穿些品质好的衣服颜值指数恐怕更up up。
肖凛在这短短两分钟内就做好了将他这两身衣裳穿到天荒地老的准备，脚步不自觉往外蹭，“我觉得，要不……”
他刚蹭了一步，身后一个正进货的老大哥正好扛着一大麻袋衣服进来，两个人险些撞上。
老大哥语气不甚好的斥了声，“借过！没眼力见呢堵门口干什么……”
温栀连忙眼疾手快地将他往旁边拽了把。
肖凛：“……”
他是说什么都不想历这么一劫了，胸膛缓缓鼓了一口气，“那个，温……栀。”
肖凛语气艰涩，“要不，今天还是先别买了吧，你不是还没吃饭？而且我觉得就那两件其实也……”
“那怎么行。”温栀嗔怪，“你现在就那两身衣裳，有一套还那么贵，干活什么的都不方便，还是得添两身，再说了你睡衣还没有呢怎么着也得买一件的。”
他头皮发麻唇齿微张还是想拒绝，一对上她那双清莹澄澈的眼睛就突然语塞住了。总觉得拒绝了她这满脸好心好意的样子是种罪过。
行吧。
他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温栀弯起眼，拽着他走进第一家。
第一家是家男女装混卖，左男装、右女装。
不到十平米的半敞开式小店面衣服乌泱泱挂了一墙，肖凛一眼看过去少说也有几十件。
那衣架下面更是一摞叠一摞地放了不少装了包装袋的衣服，用绳子简单捆着。地上还散着各种杂七杂八的包装袋、防尘纸。
一进去，店里微胖的老板娘立刻笑着张罗，“呦，小姑娘来了呀！今天怎么有工夫过来？”
“阿姨。”温栀甜甜对她笑，回头跟肖凛解释，“这家我常来的，她家衣服样子好看品质也好，还耐穿，特别棒！”
肖凛锁着眉扫了眼墙上的几件样衣，心道聚酯纤维中的好品质么……
老板娘自然也看到了肖凛，一瞬明白过来什么笑眯眯打趣，“哎呦，我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啦，原来是带男朋友来买衣服呀！”
“你男朋友可真帅！看看这个子，这长相！啧！小情侣郎才女貌般配哦！”
肖凛微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栀一眼。
温栀一时也有些尴尬，僵着脸干干笑了两声没解释太多，错开话题，“那什么……阿姨，你帮我看看，您这儿有适合他穿的衣服吗？能不能给我们找两身。”
“有有有！就你男朋友这身高这外形，还能有不适合的衣服？”
很快老板娘就拿了两身衣服出来。一套新款的休闲衬衫，一套经典运动装。
温栀笑眯眯高举着两件衣服到肖凛面前，“怎么样？”
肖凛抿着唇盯着那两套衣服一言难尽。
样子倒是能看的，就是……
趁他犹豫这会儿，温栀直接选了套自己喜欢的放他怀里，催搡着他说：“你先试试，上身看看再说！”
肖凛迷茫捧着衣裳面露诧异，“我怎么试？”
刚才他一进屋，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家店，没有试衣间。
这店面一亩三分地站着他们三个人都隐约有些挤，还试衣服……当众裸.奔么？
温栀和老板娘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笑着对视了一眼。下一秒！只见老板娘忽然扯过来一大块布将他和她们俩之间隔出一道楚河汉界——
“小伙子，这回，试吧！”
？！
肖凛几乎看傻了，盯着他面前这块才到他胸高的布不可思议，“在这儿试？！”
“对啊。”温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儿都是这么试衣服的。你放心，这布很严实的别人看不到你的，而且我和阿姨帮你扯着，掉不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地儿是彻底待不下去了，一拨开挡布想走，“我还是……”
看出他想走的意思，温栀忽地扯住挡布不让他出来，“你干嘛？”
肖凛面色艰难，“我……”
他个子高，人也帅，加上这市场人来人往，店门外的过道上很快有零散的路往这儿看。
还有小女生在窃窃私语。
温栀猜测他是觉得这么多人看着他有些难为情，直接伸手扣住他的头把他按到挡布的高度以下凶巴巴道：“哎呀你就放心试吧没人能看得到你呀！这布严着呢！再说你个大男人怕看什么看！试！”
肖凛被她按着，起不来；面前又有温栀和老板娘举着布挡着，出不去。
他缓缓沉了一口气，安慰着自己算了算了天降大任于斯人……硬着头皮开始脱衣裳。
勉为其难地蹲着将衣服穿完，老板娘放下挡布。肖凛阴着脸起身看向镜子。
一瞬差点被自己给吓死。
这镜子照得他都要有二米高了吧？！
温栀却似一副霎为满意的样子，绕着他左三圈右三圈地观察了许久，眼睛里晶晶亮亮，“怎么样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眉峰打褶地看着镜子里这个穿着涤纶面料、走线弯曲、版型不正的衣服的自己，突觉后脖领一阵刺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怎么有点痒……”
“哪儿这么多事？”温栀疑惑，直接上前扒着他的领子看了眼。
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来，“哦，没事，就是一小线头，没事的这种衣服都这样刚出厂有点硬，穿段时间用皮肤磨一磨就好了。”
“……”是他穿衣服还是衣服穿他呢？
一旁，老板娘的眼神几乎比温栀更亮，舌灿莲花般将肖凛夸了个天花乱坠。
老板娘说得其实不是恭维话，肖凛这身衣服质量版型是一般，但好歹他的脸在这儿，又有他那衣架身条撑着，地摊货硬生生也穿成个专柜888。
周围不少过路人也纷纷驻足，一些大姨大妈小姐妹们盯着他交头接耳。
“是帅啊……”
“真帅！”
“谁家的小伙子长得这么俊……”
温栀见四周欣赏夸赞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满意，弯着一双月牙眼大手一挥，“老板娘，就这套了！多少钱？”
“108不讲！”
肖凛看着镜子里身高得拔到一米七几的温栀一言不发，想着赶紧速战速决好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下意识拿起她放在一旁的包包想掏钱包，温栀却突地抬手抓住他制止住他拿钱的动作，同时眼睛还笑眯眯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娘温声软语撒娇道：“姨~便宜点呗！”
老板娘苦口婆心，“姑娘呀，我这都几乎给的进价，真都不赚啥钱……”
温栀持续输出，“那也便宜点呗姨~您看我也是熟客了，而且这大晚上特意来的……”
老板娘十分为难，“哎呀行行行，也是看你男朋友穿着好看……一口价，105！”
温栀一口决断，“50！姐！”
老板娘：“50不行！这太低了！”
温栀：“那55！姐你给我们便宜点我们下次还来！”
老板娘：“最低80不能再低了！”
温栀：“60！”
老板娘：“75！”
温栀：“65！”
“68！”
“成交！”
温栀这才放开抓着他的手五根葱白的手指灵巧地动了动示意他可以拿钱了，一番操作看得肖凛简直一愣一愣。
……还能这样的？
欢欢喜喜付完68块钱，温栀拎着劣质的服装袋，跟老板娘喜盈盈地互相道了再见出门。
她步调轻盈，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市场棚顶那白得没有丁点艺术感的大灯管灯光大喇喇落在她身上。
肖凛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你平时，真都在这儿买衣服？”
“是呀。”温栀回头，“我厉害吧~原价108的衣服68就能拿下来，这还不是我最厉害的，我最厉害的一次，不到半价就拿下了一套衣服！论降价，我就没输过！”
肖凛没说话，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飞扬明亮，澈盈盈的，特别的聚光，连一颤一颤的睫毛都似弯扬着极其喜悦的弧度。
看得出她是真的为能68块钱拿下一套衣服而高兴。
这儿地方小、脏乱差，于她而言却好像一个宝藏。
她就像一个肆意在这儿寻宝的寻宝人，沿途哪怕是多捡到一枚金币都是赚的。
看他一直不说话，温栀皱皱脸像有点不乐意了，挥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喂。”
肖凛一瞬收神低了低眼，“甘拜下风。”
温栀又笑起来。
她很快又提起她手上的服装袋拍了拍里面的衣裳，“而且我说的没错吧？这衣服也不错吧，你穿着特别帅！这儿是不是也很棒？还有可多好东西呢！”
这问题……哪怕他现在在某些地方隐约地能理解她了，还是忍不住一瞬拧起眉。
看着他又摆出这么一副臭脸兮兮的样子，温栀一刹也凝下脸，立刻提起手里的服装袋就往他身上重重凿了下，“问你话呢！”
肖凛蹙着眉勉为其难往后退，万不得已，难以启齿，“是……”
苍天在上。
说假话不会遭雷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