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最冷一天【完结】>第2章 认人

  那时候父母忙于工厂的事,经常不在家,外公外婆就会把季姜接到了家里去带。

  在父母身边待惯了的小家伙,蓦然到了别人家,十分不适应,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只知道哭。

  扯着嗓子嚎了一个小时,最后嗓子哑的叫不出声开始干咳。

  吓得两个老人束手无措。

  等到小学一放学,外公蹬着自行车将大外孙接了来。

  "哄哄你弟弟,我们怎么着都不管用。"外婆见他来了,就跟看见了救星一样高兴。

  季迦禾进了屋,将躺在床上的小人儿熟练的抱了起来,双手拥进怀里,小心拍了拍对方柔软的后背。

  季姜闭着眼睛,哭的睡毛挂泪珠,眼睛糊的都要睁不开。

  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和怀抱,哼唧着钻了进去,用小爪子圈住哥哥的脖子,将脑袋拱了进去,下巴垂在对方肩头,一副半死不活模样,倒是不哭了。

  八岁孩子哄着不到两岁的小人儿,一副娴熟模样惊到了老人。

  "这么小的人都只认迦迦了。"外婆感叹道,“就说这血缘啊,有时候真是妙。”

  季迦禾抿着唇不说话,认真的拍着弟弟的后背哄人睡着。

  等人睡熟了,刚想放下,那后背一挨床又跟点燃了炮仗一样,吱哇一声响了,又开始嚎叫。

  季迦禾没法,只得抱着人一起躺下,将季姜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另一只手臂将人圈了起来。

  外婆来叫季迦禾吃饭,他竖起食指,小心比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外婆会意,用口型道:"给你热在锅里。"

  慢慢的,季姜长大了,从一个娇嫩的婴儿变成了一个娇气的小孩。

  吃花生过敏,吃芒果过敏,吃鸡蛋过敏,对花粉过敏,对酒精过敏.……而且还有哮喘,这个最为麻烦。

  因为哮喘除了要随身携带药物之外,对吃穿住行都有一定要求。不能吃海鲜虾蟹和部分蔬菜,还要求居住室内湿度湿度严格把控,保持随时通风。

  并且尽量不能感冒,以免加重情况。

  在家时候有父母照顾,季姜只是被管束的多点并不受罪。

  去了学校就要融入集体,该适应环境的变成了季姜。

  照顾季姜的重任落在了同校念书的季迦禾肩上。

  季姜上三年级的时候,季迦禾考上了离家远的省会重点高中。临近开学他却主动放弃名额,反而选了离家近的一所高中。

  他知道父母担忧,季姜一个人在学校没办法照顾好自己。季姜淘气起来就会将医嘱抛到脑后,疯玩到犯病了才会慌神,老师同学没见过这种情况,往往也会跟着乱成一堆。

  所以季迦禾才擅作主张改了志愿。

  爸爸知道后有些生气,"季姜我们会想办法,你没必要拿自己前途来作赌,万一这里环境不适合你的话,三年高中就算废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考不上好大学以后怎么办?"

  妈妈也唉声叹气,望着大儿子沉静的面容说不出话来。

  "迦迦,弟弟不能拖累你,"她面色憔悴,神情疲惫。

  "季姜不是拖累。"季迦禾固执地说道。

  这场背着季姜的谈话因为季迦禾一个人的坚决态度最后不了了之。

  季姜哪里知道这么多,只以为本来打算离家住校的哥哥又决定住回家里,而且高中还挨着他们学校,以后又有人帮他按电梯,顺带送他上学了。

  季迦禾有个小电驴,是专门用来送季姜上学的。

  本来他可以选个拉风一点的山地车,结果为了季姜,买了个略显滑稽的小电驴,配上长腿高个,实在不太协调。

  小学不懂美丑,季姜还能开开心心坐在后座,一手抱着季咖禾的腰,一手靠着鸡爪子啃的不亦乐乎,还会不小心把油渍蹭到季迦禾白色校服上。

  后来季姜五年级,有了一定自我意识,开始注重脸面,终于拒绝了小电驴的“诱惑”。

  “我要自己骑车。"季姜在饭桌上打着商量,然后一眼又一眼小心瞅着妈妈神色。

  "你还没满十二,不能自己骑车上路。"妈妈"咣"一声把手里端着的碗一放,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季姜心里不乐意,就去欺负季迦禾,他在季迦禾的床上来回翻滚,嘴里不住的嘟囔道:"我想要山地车!!!我想要山地车!!!"

  季迦禾看了一眼他没有脱掉的鞋子,将书翻了一页问:"你没有作业吗?"

  "有篇英语作文我不会写,你等会帮我一写呗。"季姜从床上蹦起来,一个跪步,就着光溜的地板滑到季迦禾脚边,抱住对方大腿,央求道。

  变脸过快,模样太狗腿,季迦禾无情的别过头继续算题。

  “哥~”季姜不想放弃,把脸从季迦禾的胳膊缝隙中硬挤进去,后背抵着书桌,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季迦禾腿上。

  季迦禾抖腿,一胳膊将他扫落在地,"出去。

  “哥!"季姜就势抓着季迦禾的胳膊不放。

  "妈!"季迦禾忍无可忍,朝着厨房大喊一声:"快把他弄走!"

  妈妈声音远远传来:“季姜,你皮痒了是吧!我说过你哥写作业你不准进他屋吧!赶紧给我滚出来!"

  晚上吃完饭,季姜鼓捣着用电脑下游戏,不小心把系统弄崩了。

  爸爸准备用书房的电脑看报价单,一打开就是满屏乱码。他卸下眼镜,揉揉眉心,他走出去问盘在地毯上吃瓜的两个崽子,"电脑谁给弄得蓝屏了?"

  季加禾看过来,一双眼睛黑澄澄的,一看就不像干坏事的。

  季姜心虚的抱着半牙西瓜啃的只剩下薄薄一层青皮。

  "除了你姑娘,家里还有谁能干出这种蠢事?"季咖禾看着只顾着啃皮的某人,心下了然,懒懒往沙发上一靠,长眼一伸,踢了一下季姜。

  季姜扔了瓜皮,转头气势汹汹扑了上去:"你叫谁姑娘呢!?"

  他一手黏糊糊的瓜汁,硬往季迦禾脸上糊,一手毫无章法拍打对方后背,脚丫子一撒,快要骑到季迦禾腰上去。

  季迦禾只是用胳膊挡他,并未用力,另一只手还要虚掩着担心他栽下去,脑袋别磕到茶几上。

  好几年前,两人还小的时候,有次打闹的厉害,相互追逐在楼梯上窜来窜去,跟猴子似上下乱翻。

  季姜一个不注意,脚下踩空栽了下去,头着地。

  下一秒,头破血流。

  季迦禾叫了急救,等人拉到医院已经满脸是血,早就昏迷不醒。

  季迦禾一个人跟了过去,心突突突直跳,脚下发软。

  后来季姜脑壳被缝了几针,包了纱布,住了半个月的院,才被批准回家。

  妈妈再一次黑脸重申:"以后再皮,摔破脸我可不给你花钱整容。"

  他们都没有提及季迦禾的过失,但季迦禾自己心里清楚。

  他和父母之间那层隔阂就像水中雾气一样,又冒出来了。

  他们不说,是怕影响好不容易修复的亲子关系,但心里的责怪却并非没有。

  打那以后,只要季姜撒娇,说自己因为磕到了脑袋,影响到了智力和记忆力所以才学不好习时,季迦禾都会任劳任怨帮他补作业。

  因为季迦禾在妈妈领着季姜去复查时,故意支开季姜,自己趴在门后偷偷听到医生说:"脑子里的瘀血还没有散开,对今后学习生活有什么影响现在还不好说,要看他自身修怎能力。"

  那一刻季迦禾心里的秤砣“嘭”的一声彻底失重砸下。

  让他的心一瞬间四分五裂

  在家里,季迦禾总是说:"你姑娘又和人打架了。"

  "你姑娘又把家里兰花浇死了。”

  "你姑娘又考了临界班的分。

  "你姑娘又逃课去打球了。

  "你姑娘又霍霍别人家小姑娘去了。

  他总是把季姜说成小姑娘,惹的季姜次次龇牙咧嘴。但心里,确实把季姜当成了娇弱的“小姑娘”。

  在这个家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把季姜当成捡来的孩子,包括季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