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还健在的老人家回忆起当年独孤柱国三女一同纳采礼的盛况时,不由眼中放光,那日的盛景似乎还牢牢印在他们眼底。

  而自被曼陀撞破李澄的小心思后,他倒是收敛许多。送来的东西大部分都还是以伽罗为主,但仍是不死心。距离纳采礼还有几日,李澄顺着伽罗提议,请大家一起去猎场。

  “姑娘,戴哪个。”杪夏兴奋地替她挑拣着发簪,脸上笑得跟花儿似的。

  陶恒却托着下颌不想说话。

  “姑娘,好不容易能出去,您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难不成您还想继续待在府上吗。”杪夏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要长草了。

  她随便点了点杪夏左手的那支,“有这工夫,我还不如窝在屋子里研究我的棋谱呢。那林子里连鸟儿都没有,打什么猎呀。”这分明就是李澄为了见她故意找来的借口。而独孤信为了他能和伽罗多多接触,自是欣然同意。却不知李澄心里可存着别的念头。

  马车之上,陶恒上下打量曼陀,不免无语。“你穿成这样去打猎吗。”

  就见曼陀一身繁复华服,虽然夺人眼球,但也有些不合时宜吧。她倒说,“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作陪罢了,难道阿恒也想下场去猎游一番?”她自得知猎场之行后,早有打算。她假意临摹阿恒的笔迹给宇文护送了一封信。所以他今日也一定会前往猎场。她要是不引他注目,岂不是白白浪费这次的机会。

  陶恒皮笑肉不笑,独孤曼陀的心思轻易地就暴露在她眼中。目光移开,掀开车窗帘,远远看见杨坚与伽罗竞相赛马,别有生趣。李澄却稳稳行在她们的马车旁边,目光也时不时往马车看。

  不太凑巧,二人目光相对,陶恒只急急卸下帘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曼陀却添油加醋,“阿恒,我看这陇西郡公世子看可一点都不喜欢伽罗的样子,倒是对你青眼有加啊。”

  陶恒狐狸眼唰地瞟过去,逼人气势,反让曼陀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她嗫嗫嚅嚅,还想说些什么时,却听到李澄在车外说。

  “两位女公子,猎场到了。”

  陶恒端坐在车内,迟迟不动。曼陀也不管她,径直先下了马车。贵气十足的曼陀的确引人瞩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澄的视线不由停留在她身上多了些。

  待陶恒下了马车,李澄才将将回神。他正笑脸相迎,就看陶恒冲自己点头致意,转身就往林中而去。杪夏也不敢耽搁,紧紧跟在之后。

  曼陀则相机而动,上前一步对李澄说。“李世子,那林子不知会有什么野兽,我妹妹极少出门,对猎场并不熟悉。我又要在此处等候伽罗与杨世子,您若无事,可否请您照看家妹。”

  李澄当然求之不得,向她行了一礼,急急追去。

  “秋词,你去那边看看伽罗和杨世子有没有回来吧。我就站在这儿等你。”曼陀也趁势支开秋词,好施行她的计划。

  曼陀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跟着李澄,隐约能看见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走着。这时她倒也嫌这身碍事了。不过为了到时偶遇宇文护,这点麻烦算什么。

  她见李澄突然停下脚步,便知他已追上了阿恒。曼陀躲在不远处的林木之后,心中总有些奇怪的感觉。自己其实并不能准确猜测到阿恒会走去哪个林子,但说来也奇怪,才一下马车,阿恒竟遂自己的心意走去早已埋伏好的林中。

  陶恒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杪夏,刚好给了李澄追上来的机会。而不远处曼陀隐藏的气息也隐隐随风飘来。她狐狸眼一扫而过眼前林地上的枯叶,抿着嘴便笑。这么蹩脚的伪装也只有独孤曼陀这个蠢货想得出来了。

  “阿恒,表妹。”李澄痴痴上前,想唤她的名字,又觉唐突只好加上辈分。

  她双手环胸扭头瞧他,“李表哥。”礼数周到却透着一丝疏离。

  “表妹,我,我。。。”李澄支支吾吾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吧。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独孤三女公子与太师不得不说的恩怨情仇。之前可是轰动整个京城呢。如今太师终于抱得美人归,却忽又有流言传来。

  说是独孤三女公子为了国家大义甘愿委身于太师,而她更不过是一枚涌来制衡宇文护的棋子。

  正是有这样的传言秘密地在世家之间互相流传。爹才会急急地带着自己赶紧入京,趁圣上赐婚一事拜访独孤伯父。

  伽罗妹妹是很美,又活泼开朗可爱,却及不上他心中的她万分之一。她那么清冷,只站在那里就已牢牢吸引了那么多的目光。李澄心神俱醉,恍恍靠近。

  “李澄,你我皆已定亲,还是早点打消你那些不安分的念想吧。”陶恒瞧不起他,这样肤浅的喜欢,不过是因她容貌出众而已。却以为自己情根深种,若换一个更貌美的女子不也是一样的吗。

  李澄有些耐不住,竟又向她靠近了几步。他眼底泛起几道血丝,有些异常。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她接近。“阿恒,我。。。”

  陶恒强忍住翻白眼,真是受够了。

  阿恒这个名字真是难听死了。还是宇文护唤她恒儿最好听。一想到他,陶恒反倒一脸女儿样态,嘴角微扬温柔缱绻。

  曼陀离得远,只看得见他们二人行径,却听不清声响。只看阿恒离自己的陷阱越来越近,心中一阵激动。

  “李澄,你怎么了。”陶恒这时才察觉到他的异样,但身后便是独孤曼陀设下的陷坑。她脚尖轻点枯叶,轻松自得地从虚铺的枯叶上倒退而过。李澄同她就一个大坑的距离。

  本以为该听到一声惨叫,不想竟还看到阿恒站在李澄面前,纹丝不动。曼陀急不可耐,从树后匆匆跑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曼陀差点就说漏了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陶恒面色淡定,直溜溜地盯着她,不言语。

  曼陀仔细查看眼前这陷阱,大着胆子伸脚一探,哪成想整个人落空,临了还拉了个垫背。可怜的李澄还来不及呼喊就被曼陀狠狠一拽,一同跌进了陷坑中。

  李澄在落进这坑中后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陶恒狐狸眼一紧,眼神有些复杂。但看到曼陀狼狈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站在坑边双手抱臂冷冷看她。“二姐,这孤男寡女跌落土坑,要是被有心人看去,一定会大肆宣扬。幸好有我在,我呀,这就叫人来救你们啊。”她故作忧愁,慢慢踱步而去。

  才走到一半,就被来人打横抱起。宇文护霸道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还隐隐藏着一些怒气。

  “回府!”他气冲冲的语气反想叫人笑。

  陶恒偷笑他小气,却也安安心心地靠在他脖颈边。不过刚才李澄的表现,有些奇怪啊。

  “真不管他们啦。”陶恒扭头看着那边,问他。

  他语气冷冷,“与我何干。”

  陶恒还想说什么,又被宇文护打断。“我会将此事告诉独孤般若,让她自己看着办的。呵,这两个蠢货,倒是挺般配的。”

  “哎呀,我的太师大人,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那些小把戏我还看不上眼呢。”陶恒笑得更开心,心里喜滋滋的。

  宇文护忽然低头,看着怀中女子不解。“但我也很好奇,那陷阱是真,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宇文护当收到独孤曼陀假造的信件后便让哥舒派人监视她。搞清楚她的计划。

  可当告诉恒儿时,她却摆摆手叫他不要插手。

  当她走过那陷阱时,宇文护差点就要冲出来了,见看她没事,心才重回胸膛。但他和独孤曼陀一样地无法理解,她是如何避开这陷坑的?

  陶恒弯弯嘴角,心中早有一个打算。她利落跳下宇文护的怀中,扬着下巴,一种与生俱来又不同于他们的贵气,与万物交相辉映。

  “因为我是陶恒。”

  宇文护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正要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却又听她说。

  “我不是独孤恒。”

  “我是九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