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天真的是吓死我了。”杪夏替陶恒拆髻,仍心有余悸。“郡主怎么会来质问您和太师的关系呀。”

  “太师不就只是在马场上救下您仅此而已吗?她怎么还能误会您和太师有什么其他关系啊,郡主未免也太多心了。不过幸好今天有贺连将军,不然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杪夏收起耳坠,将发钗也放好。

  陶恒还在回想方才独孤般若的那些话,有些入神。

  “姑娘,您不会真的和太师。。。”杪夏见她没应答,抬眼便看见铜镜中陶恒若有所思的模样,还以为她同太师真有不同寻常的关连。

  “你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个前朝清河郡主的事啊。”陶恒回过神,反问她。

  杪夏连忙答话,“因是前朝郡主,连圣上多少都会给她些面子,优待其家。但也因为是前朝之人,身份有碍,故此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少话语权。只是徒有世家之名和他人尊敬罢了。本想着没什么太大交集,哪知。”

  “那她和宇文护究竟是什么关系。”陶恒被人当街堵截,却还不清楚其中缘故。

  “三年前,郡主本已和太师定亲,可不知什么缘由,婚事竟打了水漂。但郡主非太师不嫁,三年过去都不改初衷。也算是性情中人了。”杪夏倒佩服起这位清河郡主的执着来。

  陶恒豁然开朗,“所以每每宇文护身边有了什么艳色,她就会出现宣示主权。”

  杪夏点点头。“这都是京城里的谈资。大家虽然明面上不敢胡乱说,但其实私底下流传地甚广呢。”

  忽然屋外一阵喧哗,隐约是曼陀和伽罗在争执。

  “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吧。”陶恒遣了杪夏下去后,对着空无一人的闺房悠悠开口。“出来吧。墙角听得开心吗。”

  宇文护沉着脸从屏风后走来,陶恒才站起回身,却被他牢牢禁锢在其怀中,周身散发着怒气。

  陶恒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谁该生气啊。她隐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你杀了她。”

  “没有。”宇文护埋进她泛着馨香的脖颈,疲乏之色藏进她的秀发中,他闷闷的声音更显倦态。“她不会再来找你了。”

  陶恒听他这话,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宇文护不明所以,以为她不信,放开她,郑重其事地想要向她保证,却被她出言打断。

  “你太小看女人了。心爱的男人若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拒绝自己,她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陶恒记得看过的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只不过我是着实无辜,也不知道明日京城里会传出怎样的流言来。”陶恒狐狸眼东转西转就是不落在他身上。

  宇文护无奈一笑,双手搭在她肩上,温柔呢喃。“恒儿,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

  “恒儿,嫁给我!”

  那灼灼目光落在陶恒身上,她心中一动,藏在袖口下的纤手紧张地不知所措,掌心里难免留下了几道指甲印。她却抿紧嘴唇,故作镇定,抬眼反问。

  “你说什么。”但不想自己的声线微微颤抖,立时露了馅。

  宇文护松开手,双手叉腰笑得心满意足,得意的低笑声真是叫人听了讨厌。

  陶恒心里直骂自己没出息,竟被美色所误!她直着身子,双手抱臂,赌气地看着他。“你把那婢子怎么了。”故意转移话题。

  “既然敢伸手,就得想清楚下场。”宇文护收起笑容,眼底闪过一丝危险。“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陶恒却摇头。“就算没有贺连毅帮我,我也不会傻站着让她打的。你也不必劳师动众的派人保护我。”

  “保护未来妻子,怎么算是劳师动众。”宇文护脸色才柔和下来,只是听到贺连毅的名字时,又有些不悦。“那贺连毅,你怎么认识的。”

  “那日马场,我侥幸赢了他。”听得出他心中有气,陶恒偷着笑却傲娇地又反驳他。“我还没答应你呢。”

  宇文护也不急,“都说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姐如母,独孤般若不是正想让我前来提亲吗。虽然你父亲那边的确有些难办,但为了你我还是愿意做些退让的。”

  “那要是让你放弃皇位,你也愿意?”陶恒不抱侥幸,她明白宇文护志向不止于此,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放弃谋划了这么多年的大业。

  这乱世,她帮不了他,死亡会是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那把利剑。这一刻还是高高在上,下一刻也许便是血流满地。她是九尾狐,是拥有高超的法术,但也无法左右旁人的命运与生死。

  果不其然,宇文护敛下笑容,沉默地看着她。稍许却忽又笑起来,“宇文觉终会死。他从小体弱多病,身体单薄羸弱。现今又无子嗣,他若死了,谁会是最有力的后继者。”他把玩着陶恒的发梢,魅惑的声音钻进她心底。

  “他若死了,没有子嗣便兄终弟及,放眼宇文家,最有力的也仍然不是你。”宇文毓懦弱无能,若扶立他为帝,宇文护自然能威逼利诱他禅位于自己。可陶恒却面色一僵,“宇文毓?!”独孤般若的话突然在她脑海中闪现。宇文毓若能为帝,阿姐便是。。。

  “你阿姐的勃勃野心,倒在我意料之外。”宇文护在听到宇文毓的名字后,便对独孤般若的盘算一清二楚。

  恐怕是想先借自己之力扶植宇文毓为帝,从而再慢慢削弱自己的势力,再利用恒儿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让自己渐渐放弃争夺帝位的目的。

  陶恒真是不明白,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却还是贪得无厌。哎,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敢说敢做,也不怕骂名。但是人却还得顾着人伦纲常,悠悠之口。根本不能像他们那样肆意妄为。

  “怎么,不相信你阿姐是这样的人?”宇文护看她默然,有些心疼。

  她却说。“我只是没想到,阿姐倒也把我算计在内了。可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独孤府已是名门世家,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应该是为了。。。”宇文护话说一半,却突然截下话头,只拉她入怀,贪恋着温暖。轻声说着,“别胡思乱想了。她是你阿姐,定不会害你。”

  陶恒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让我嫁给你,你当然觉得她是在帮你啦。她还想说话,却见他松开怀抱,亲昵地点点她的鼻尖后,闪身不见了。

  他才离开,杪夏就走了进来。原是伽罗的猫奴抓伤了杨坚,而曼陀想让大夫去替杨坚诊治。二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还是大姑娘去了才调停好的。

  陶恒听着无聊,心里猛然觉得他们谁做皇帝和她有什么相干。真是人做久了,也开始变得瞎操心了。该干的正经事倒没做,下次可得拉着宇文护多恢复一些法术。

  第二日,伽罗委委屈屈地跑到她房中哭诉。“三姐,阿爹不让我总跟阿邕待在一起玩儿,说什么我已经长大了,要知道避嫌了。”

  “你是不是又想着跟他出去玩儿啊。”陶恒直接点明她的意图。“又故意跟阿爹说是要和我一起出去,对不对啊。”

  伽罗晃着她的手臂撒娇讨好。“三姐最聪明了。可我们是去济慈院的,办正事去的。”她殷勤地替陶恒将簪子戴好,解释着。

  “待在府里也是无事可做,你都安排好了吧。”陶恒倒也想着去放风,起身等她带路。“走吧。”

  “嗯,三姐最好了。”伽罗乖巧地挽着她离开独孤府。

  待到了济慈院,陶恒也不打扰他们二人相处,只和杪夏随处闲逛。

  “怎么说。”

  “姑娘,也没什么过分的。许是郡主自知理亏,派人将昨日之事压了压。”杪夏一大早就听她吩咐去外边打听风向。“不然这事早传到老爷耳朵里了。”

  陶恒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宇文护既然出手处置了清河郡主的婢子,清河郡主就该明白她和宇文护之间的关系了。却不作为,反倒不符合她的性子了。

  “就算她不派人压下这件事,京城里的流言也不会烧到我身上的。”陶恒并不担心。

  杪夏却不是很明白。“姑娘这是为何。昨日的事闹得那般大,若不是郡主让人不大肆宣扬,姑娘您的声誉定要受损的。”

  “我与太师本就没什么关系,”陶恒倒是睁眼说瞎话,昨夜之事还历历在目,烧的她脸色泛红。“而郡主也只是因一件芝麻绿豆大的事来向我兴师问罪。你觉得外边是该传我与宇文护暗通款曲,还是该传郡主嫉妒成性啊。”

  “我家姑娘就是聪慧。”杪夏连连点头,十分赞同。

  晌午时分,伽罗又拖着她要去天香楼。陶恒四下一看倒不见宇文邕,便问她。“宇文邕是不是先行在天香楼等你呀。”

  “三姐,你也知道阿爹不让我过多和阿邕来往。要是我独自去天香楼被旁人看见肯定会传到阿爹耳朵里的。”伽罗睁着闪着无辜的双眼,可怜巴巴。

  陶恒没由得心软,却说。“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看你呀,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吧。”

  “三姐,你说话怎么也越来越像阿姐了。”伽罗不太懂。

  算了,当她没说。

  “去天香楼吧。”陶恒无奈摇头,还是答应她了。

  “嗯,三姐最好啦!”

  但不想回去途中,他们却遭到一队黑衣人的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