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 司尘忙于杀青前的最后拍摄, 罗城也在机器人乐园项目里逐渐站稳了脚跟, 沉迷工作无心撩骚。
直到第六天晚上, 罗城在加班间隙偶然一瞥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才发现司尘前一天就已经杀青了。
他拿出手机刷了刷工作室和粉头围博的资讯，消息都还停留在昨晚的杀青宴上，这么看来司尘现在应该没工作。
啧，闲着也不知道和他联络一下合作伙伴关系的感情。
罗城不满地弹了弹舌头，拨了司尘的号码。
电话铃响了许久, 直到他皱起眉想要挂了电话时，另一头才响起一个有些慌张的声音：
“喂？”
接电话的人不是司尘, 伴随着人声一起涌过来的还有嘈杂的环境音, 罗城拧紧了眉心，坐直了问：“你是谁……小马？”
“诶, 是我, 是我，盛总您好，”小马的声音听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焦头烂额, 甚至都有点顾不上他, “您找林哥吗？您先等等，林哥现在有事儿，等会儿再回拨给您，成吗？”
罗城觉出不对：“出什么事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小马支吾了起来, 含糊地说：“这个，林哥现在不在我身边……”
罗城加重了语气：“就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小马磕巴了一会儿，终于妥协：“……我们在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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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城赶到司尘他们所在的分区警局时，距离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而司尘还在警察办公室里没出来，只有小马在走廊上等他。
他大步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小马刚才在电话里颠三倒四的讲不清楚，现在大概是也冷静下来了，口齿清晰了很多，“今晚我跟林哥回家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有私生饭闯进来过了……”
原来昨天司尘杀青后，由于时间太晚，又在影视城住了一夜，今天早上起来时却被通知有一场戏需要补拍。等好不容易二次杀青可以回城区了，已经到了晚上了。
经纪公司每周都会把粉丝的礼物寄到司尘所住小区的物业，这天晚上，小马和往常一样，用小拖车拖着礼物和行李箱，跟着司尘上楼回家。
到家后，小马坐在客厅里拆礼物——因为这些东西公司已经检查过一遍了，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戒心，而司尘则回房间去洗澡换衣服。
粉丝送的礼物五花八门，从辣条到奢侈品都有，还有好几封手写的信，小马一样样地拆过去，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他拆到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礼物盒的大小大概和纸巾盒差不多，用暗银色磨砂的礼物纸包好，还扎着暗红色的缎带，即使在众多礼物中也算得上包装精美。
然而小马拆开包装，掀开里头纸盒的盖子，一股刺鼻的味道却扑面而来——
里面装着一只幼猫的尸体。
猫咪的死状极惨，脑袋都被砸烂了，四肢被砍断摆在一边，而盒子里却偏偏还塞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喷着浓烈的玫瑰味香水，和尸体的腐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毫无防备的小马当即就摔了盒子，用出生以来的最高分贝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哥！林哥！！”
司尘却没有出来查看情况，小马当他正在洗澡，当即屁滚尿流地冲向卧室，却见司尘正静静地站在衣帽间门口，一动不动。
小马魂不守舍地冲过去：“林林林林哥，有有有一只死——”
当看清衣帽间里的情形时，他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
因为太过恐惧，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
衣帽间柔和的灯光下，司尘的衣柜被破坏殆尽，不管是昂贵的名牌西装还是普通白T恤，统统都被剪得稀烂，在衣帽间中央摆放着手表和饰品的玻璃柜上，横躺着一具浑身赤/裸的假人模特。
模特的脸上贴着司尘的照片，而它的心脏位置则插着一把刀，不知道是动物血还是什么的深红色液体从假人的身下流到了地上，染红了白色的长毛地毯。
而在衣帽间角落的落地穿衣镜上，则涂抹着两列血红色的大字：
“我爱爱我的人，我恨恨我的人。”
司尘双拳紧握，僵直地站在原地，过了足有好几分钟，才嗓音发颤地对小马说：“报警。”
片区派出所的民警很快就赶到了司尘家，进行了一系列的拍照取证和询问，在调看过物业的监控之后，发现在昨天深夜，有一个黑衣黑帽，口罩遮脸的人潜入了他的家。
因为这个人遮挡得太严实，又明显有意识地躲避着摄像头，因此从寥寥几个监控里并不能分辨出身份，甚至连性别也不能确认。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立刻上了一个等级，司尘的经纪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并通过关系让分区警局的领导关注了这个案子，他们这才会出现在警察局。
罗城听完原委，眉头拧得死紧，匪夷所思地问：“这明显是恐吓啊，就这还叫‘饭’？什么玩意儿，爱他爱到想杀死他吗？”
“唉，私生饭都是一群神经病，和变态差不多，”小马心有戚戚然地搓着手臂，“林哥刚红起来的那阵子，我们还收到过用过的卫生巾、‘原味内裤’、加了耗子药的饮料啥的，以前也有私生饭偷偷闯进过林哥家里，躲在厨房壁橱里，然后半夜坐在床头看林哥睡觉……我的妈呀，真的超级恐怖！但是都没有这次过分，这次简直，简直……”
小马哆嗦了一下，悄声说：“我感觉，像、像杀人预告……”
罗城感觉非常不舒服，不管是死猫、胸口插刀的假人，还是那句语焉不详的《基督山伯爵》中的原句，都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突然想到：“案件细节不是应该对外人保密么，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你还对谁说过？”
小马一愣，立刻打了自己一巴掌：“哎哟我都吓傻了！您放心，只有您，除了您我谁都没说！盛总，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罗城点点头表示明白。
又过了十几分钟，司尘终于从办公室走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的经纪人顾北南，边走边和那位领导聊着。
司尘单手插兜走在前面，看到罗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罗城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臂上下左右看了一遍：“还好吗？”
司尘紧绷又疲惫的神色软化下来，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这时，顾北南也和那位领导客套完走出来了，他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白净微胖，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圈内出名的金牌经纪人，一手捧红了不少明星，在全球都享有知名度的某超一线大花就是他捧出来的。
司尘通过网剧一夜爆红时，原经纪公司只是个实力平平的家庭作坊，不仅无法给他提供爆红后的后续资源，甚至因为早在签下他时就签了不平等的“奴隶条约”，引发全网粉丝骂声一片。
这时候，正是眼光狠辣的顾北南看中了司尘的潜力，帮他还了一大半违约金恢复自由身，然后签下他，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可以说，司尘有今天，他是最大的恩人。
顾北南看到罗城，一愣后双眼立刻一亮，用发现了好苗子的语气问：“这位是？”
司尘简单地说：“我朋友。”
罗城见他似乎不太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因此也只是礼貌地笑笑：“您好，顾先生。我姓盛，您叫我小盛就好。”
顾北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四人走出警局，由于罗城是打车来的，也放心不下司尘，就自然地上了他的商务车。
小马开车，顾北南坐在副驾驶座，他们俩则坐在后座。
商务车开出警局，平稳地行驶着，司尘靠在他旁边，很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听上去无比疲乏。
罗城在黑暗中摸索着伸出手，握住司尘垂在身边的手，轻轻捏了捏。
司尘一僵，却没有挣开，过了几秒，他慢慢地反握回来，闭上眼，仿佛终于找到了支点，无力又放松地从对方干燥温暖的掌心中汲取着能量。
顾北南打了几个电话，替司尘推掉了明天的活动，接着对他说：“予臣啊，你明天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什么都别多想，交给警方。现代社会，到处都是电脑监控，不可能有人做事不留痕迹的，肯定很快就能查出来，你也别太担心太紧张，啊。”
司尘笑笑：“嗯，谢谢南哥。”
“还有啊，”顾北南有点伤脑筋地说，“按警方的意思呢，你最近还是最好不要回家住，免得那个疯子万一再来，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咱们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行李，你看这段时间，你是住我家还是跟小马住，还是怎么的？”
司尘一怔，蜷在罗城手掌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有些犹豫地沉吟着：“我……”
罗城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止住他未出口的话，说：“不如这样，住在我家吧。”
顾北南诧异地转身：“你？”
他当然也从罗城的衣着气质和长相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普通，再结合小马这段时间向他反馈的情报，无疑这个人就是那位神秘的盛世集团继承人了。
可是听小马的口气，盛瑢川和林予臣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啊？
今晚他赶来警局就够让人意外的了，竟然还让予臣住自己家？
“对，”罗城点点头，“我家安保还不错，有24小时监控和保安巡逻，而且我的住址知道的人很少。如果是疯狂的私生饭，他/她肯定知道您和小马的家在哪里，相对而言，住我家肯定更安全——你觉得呢？”
他最后一句是侧头问司尘的，在昏暗的车厢里，司尘低着头，表情看不真切，但他缩在罗城掌心里的手，已经僵住很久没动了。
相比之下，这确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所有人都不说话等着他的答案。司尘终于动了动，手心微微渗出一点汗。
他往外抽了抽手，想把手抽出来，却不防罗城加重了力气，不让他走。
司尘有点想瞪他一眼，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在此刻，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的喉结上下轻轻滑动了一下，闭了闭眼。
三秒后，他点点头，说：“好。”
顾北南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说：“好，那就这么办，咱们回去收拾了行李，今晚你就到盛先生家里住。”
黑暗中，罗城中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笑容。
他们一直握着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