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第51章 在小院其四

  正午的阳光明澈,从满院的树枝花影间漏下来,明晃晃地落了一地。

  封弦笑笑走过来,揶揄道:“胆儿挺大啊,还真把庄慎的宝贝徒弟拐到手了。”

  喻识心里凉得像一碗冰碴子:“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又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封弦道:“他和崔淩说话的时候我也在。”

  喻识更惊:“崔淩也知道了?”又生出狐疑:“不会又是你搞的鬼吧?”

  “诶诶诶,别什么锅都扣给我。”封弦拍拍他,“你自己惹的事自己收拾,别扯上我。”

  “再说了,什么叫又,上次是意外,和我有什么关系。”封弦始终不肯认上次之事,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喻识没心思同他拉扯了,离院门口走得越近,他就越心慌。

  庄慎并肖奉,和扶风山的几位弟子立在院门,一排仙风道骨的出尘气派,落在喻识眼里,却只剩了杀气凛凛的样子。

  喻识上辈子加这辈子,头一遭儿看见庄慎的脸就心里直哆嗦。

  不过只有他心虚得厉害,庄慎等人似乎并不曾多注意他,也不过随口打了个招呼。

  众人在花厅子里坐着喝了会儿茶,寒暄了几句不要紧的话,才说起近来临安与燕华的事。

  也不过是肖奉殷勤地拉着封弦,说得热火朝天,庄慎在一旁不苟言笑地肃着一张脸,端着茶盏,偶尔插上两句话。

  喻识心里有鬼,每回听见庄慎低沉的声音,他就头皮发怵一次。

  好不容易忍了半日,日光已逐渐西斜,庄慎才放下茶盏,客套了几句场面话,沉声道:“打扰封散人了,还要劳烦封散人安排几间客房,其余同行的门派不久将至,怀霜剑之事我们容后再详细商议。”

  庄慎还真的在这小院住下了,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喻识心里愈发打鼓。

  庄慎却于此时又开口,语气端肃:“陶颂,你来一下,我有些话和你说。”

  喻识心中莫名一慌,一抬眼,却正直直对上庄慎的双眸。

  庄慎冷眼瞧着他:“六长老是有什么话说吗?”

  这普普通通一句话,听起来却像审犯人一样。喻识突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庄慎知道了什么。

  他益发心虚得厉害,勉强维持着冷静:“没有没有,您和弟子说话要紧,我没事。”

  庄慎似乎盯着他看了两眼,又抿了口茶,望向陶颂:“你跟我来。”

  西边的天空染上一层淡紫烟霞,遥遥地浮在小院的花树上。夜幕将至,四下悄悄暗下来。

  喻识点完了廊下的琉璃盏,望眼欲穿地瞅了一眼庄慎的房间,陶颂还没出来。

  他在外面兀自忐忑不已,连个饭也没吃好,然庄慎的房间里,却还未提起他所担心之事。

  庄慎先是事无巨细地问了下山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陶颂挑挑拣拣,将能说出来的应对完,庄慎又皱着眉探探他的脉息,一疗伤便疗到了现在。

  夜色从窗外漫入,庄慎点亮房内的烛火,道:“宋持教出来个好徒弟,医术倒还真不错。”

  他将案上的烛台挪得远了些,火光一跳一跳的,沉声道:“那位六长老给你服的两粒九转丹,也帮了大忙。”

  陶颂自榻上穿衣起来,听至这一句,蓦然意识到,师父真正想说的话才刚开始。

  他定了定心,规规矩矩地在庄慎身侧立好。

  庄慎便开口:“上次你从燕华走,我还骂了你,委屈了吗?”

  陶颂不明白什么意思,只道:“徒儿不敢。”

  庄慎顿了下:“后来我想想,门下能用得上怀霜之人,也就你了。但你已有山月,怀霜剑再是如何的稀世珍奇,在扶风也不过是供着的废铁罢了。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要。便是还给云台又能如何?”

  肖奉听见此话,倒抬了抬头,只是瞧见庄慎的神色,又咽下了一肚子话。

  陶颂依旧不明白,也不敢随意接话。

  庄慎深深地看了陶颂一眼,才又道:“你自小就仰慕喻识,我知道,也愿意体谅你的心思。我本来打算将方才的话说与你,让你放心,但我听说了一些事,眼下想先听听你的解释。”

  解释这个词都用上了,陶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庄慎见他不说话,蹙起眉头:“我听闻,近来你和流景阁的这位六长老,走得很近。”

  房间中霎时静得落针可闻,烛火一晃,映得庄慎眼眸幽深。

  陶颂不说话,庄慎就晾着他。

  四下一时静得吓人,倒是肖奉先撑不住了,看看庄慎的眉头越皱越深,不由温声催促:“陶颂,你昨晚为了他伤人的事,有人瞧见了。掌门师兄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你一直想着喻识,怎么突然就和这个人走得近了?”

  果然是对喻识的这个假身份起了疑心,陶颂不由轻轻攥了攥衣袖。

  肖奉只怕他抵触,又劝道:“你也大了,掌门师兄没有想插手你的私事,但我们毕竟是做师父师叔的,有些......”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瞧见陶颂扑通一声跪下了。

  肖奉一愣,便见庄慎眉头深深皱起:“说吧。”

  陶颂似乎害怕得厉害,哆哆嗦嗦地开口:“师...师父恕罪,徒儿是太害怕了,才瞒着您的...徒儿当真不是有意的,那天晚上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我在花月楼诛邪,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出来拉着他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就同他做......”

  庄慎原以为会听到喻识相关的原因,没想到陶颂默了半晌,居然会说出这些,当场就愣了。

  肖奉也傻了:“你......你这是......你说得当真?”

  陶颂怕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师父,徒儿醒来都傻了,徒儿......徒儿不敢说谎,封散人也知道,您可以去问他!这样大的事,徒儿怎么敢胡说?”

  庄慎刚回过神,闻言又是一心梗:“封弦也知道?”

  陶颂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六长老与他相交深厚,他就知道了......徒儿知错,但这千真万确的事,我又不能...不能翻脸不认账不管人家......要不是我那晚硬拉着他,人家也不会......”

  陶颂哭得更厉害了:“师父,都是徒儿的错,徒儿害怕得很,实在不敢告诉您,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陶颂跪着哇哇大哭,庄慎面色阴晴不定,肖奉一个头有两个大。

  庄慎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才道:“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陶颂抽抽噎噎:“他......他说他不怪我,他说要走得远远的,不让我为难,那我......那我也不能就让他走了,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他,我不能不负责任......”

  庄慎脸色更黑了两分。

  肖奉瞧着他这脸色都快拧出水来了,生怕他过会儿就要在别人家院子动手打孩子了,忙打圆场:“掌门师兄别生气,陶颂还小,哪里经过这种事?您把他教得品行端正,他才这样说......”

  庄慎正在气头上,扬手就将茶盏砸在了地上:“这难道还是我教出来的错了?”

  瓷盏哗啦一声在陶颂眼前摔个粉粹,陶颂也没躲,只垂着头抽抽搭搭。

  庄慎沉着脸去闭了闭眼,不想看他。

  肖奉瞧着陶颂,暗暗叹了口气,使了传音术,同庄慎很是说了一阵子话。

  陶颂瞥见师父突然若有所思。

  肖奉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点点头,又开始说。

  庄慎沉默半晌。

  陶颂偷偷瞧了瞧二人私语商议的样子,蓦然放下了一半心。

  他就知道,只要肖奉在这里,事情就好办。

  他和喻识木已成舟,且有外人知晓,肖奉最怕辱没门风的流言,一定会劝庄慎就此接纳喻识掩下这桩事;流景阁的长老虽然身份不高不低,但能和封弦搭上关系,对扶风山只能有益无害。

  他们视线一转移,便不会去怀疑喻识这个假身份了。

  他这套说辞盘算了许久,原本不打算此时说出,但谁知有人多嘴,师父居然提前察觉了。

  不过虽然时机一般,结果应当还是八九不离十。

  果然,陶颂又等了一会儿,便听得庄慎端肃的声音:“陶颂。”

  陶颂立刻战战兢兢:“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

  “事情已成定局,我罚你有什么用?”庄慎顿了顿,“我只问你,我现下就和这六长老定下你们的婚事,你愿意吗?“

  陶颂心中不由大喜过望,一腔欢喜于肺腑间热闹起来,面上却还得认错:“徒儿全听师父的。”

  庄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又想想这是自己的亲徒弟,压了半日的火气,末了只能道:“这次就算了,你跪两个时辰收收心思,好好想想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若是还敢有下次,就再也别想着出山门了。”

  陶颂十分听话地应下:“是,徒儿再也不敢了。”

  庄慎沉着脸缓缓心绪,才离开了。

  肖奉停了一步,抚慰地拍拍陶颂肩头:“你近日老实点,掌门师兄可还没消气。这次是个仙门中人,也就罢了,万一是个妖邪魔修,师兄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陶颂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肖奉:“弟子知道了,多谢肖师叔。”

  陶颂虽然年岁不大,素日却极少有撒娇讨巧的举止,肖奉只当他是怕得厉害,又心软了两分:“你别担心,我帮你劝你师父。”

  说罢便端着一颗老好人的心出去了。

  庄慎正站在廊下,琉璃盏晃晃悠悠的,映出他满面锋利的沟壑:“你说得有理,能借机索性让他忘了喻识,也是好事。”

  肖奉陪笑:“师兄一直给陶颂的婚事操心,挑了百家也不满意。他心里又记挂着个没了的人,总是对旁人不上心。眼下这桩意外,只当是天意吧,说不准倒是圆满得很。”

  庄慎默了默:“陶颂打小就一个心思,起初我还以为这人就是喻......”

  他兀自住了话头,又满是遗憾:“他要是还在,和陶颂倒是登对得很,我虽然不想与云台牵扯,但原也是想着成全的,谁知......”

  肖奉颇为不屑:“云台要自作孽,我们又能怎么办?当初出了事还想攀扯我们。是他们欲求不满,连那等伤天害......”

  庄慎回头用眼神止了他。

  夜风翩然,二人在廊下立了一会儿,庄慎长舒一口气,又端起往日肃然的脸:“左右与我们无关,别再提此事了。以后咱们的亲家就是流景阁了,我现在就去找那个石六长老。”

  肖奉顿了顿,不由小心提醒:“师兄,你待会儿得客气点。是咱们理亏在先,人家还不定怎么想呢,咱们上赶着......”

  庄慎一脸阴沉:“怎么?他还敢嫌弃我徒弟不成?我今天就要把婚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