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玄幻奇幻>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第二十八章

天恒剑现世后,昏暗宫殿之内。

盘龙柱下,沉重巨大的锁链微微震颤,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来回扫荡盘旋,在经过几个呼吸的震荡之后,这股紊乱气息渐渐地安宁下来,归于平静。

黑发披散的青霖也缓缓地睁开眼,碧色的眼眸如同包含了天地江海、有一股万物涌流之感,正是这股极致踊跃的灵气,才将她体内暴乱的丹炉残躯压制下来。

锁链的震动停止了,青霖望着眼前湿润的地面,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出借天恒剑,竟然也有影响。”

这声音看似是自言自语,但却扩散开来。困住青霖的锁链微微颤动了一下,通天的巨链之上,一道清朗男音传来。

“龙君心念洞明,正是因为你如今的境界太高,而元神却又难以稳固,才需要这两端通天锁链。”

巨链向两侧吊起,穿过上方的玄铜穹宇,而在玄铜穹宇的上方,两个魔族遥遥隔着整个大殿的距离,静静对坐。

这种程度的巨链足以镇压半步金仙,跟冥河之底当年锁住冥河之主的巨链相差仿佛,但以青霖如今的状态,如若没有两位顶峰魔将在此,她发狂之时,纵有锁链,也无济于事。

青霖抬起手,视线扫过手腕上的锁链末端,淡笑道:“终于肯出声了?刚刚小寒在这里,你们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不是你们魔界的心肝宝贝吗?”

一身红衣的大魔顿时尴尬起来,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同伴,见对方带着白色的鹰隼面具,静坐在锁链另一端,一言不发,不动如山,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

释冰痕无奈道:“就算是心肝宝贝,也不能放在蜜罐子里养大。龙君难道不知道我们的难处吗?”

“哼。”青霖哼了一声,微笑道,“你与公仪颜在这里陪了我一百余年,彼此之间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魔界的两位顶峰魔将全都拿来看顾我,看来无形之中,我还是给魔界、给我的朋友添乱了。”

她说的好友便是江远寒的双亲之一,也就是魔界尊主的道侣。他们曾经是可以谈天论道的朋友,只不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她仍身在此世之中,不可脱身,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真正能论道喝茶的一日了。

“苍生命有此劫,妖族命有此劫,龙君也是一样,命有此劫。”释冰痕不敢多说,浅浅地说了一句,随后道,“小寒受了很多苦,若不是他的劫数也在此中,事关重大,我等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但尊主跟魔后有言在先,我们……”

他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

“见不到时一天要唠叨十几遍,”坐在红衣大魔对面的女性魔族冷着脸道,“真见到了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释冰痕摸摸鼻尖,瞥了对面的同僚一眼,正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随后就听到下方青龙真君低低的笑声。

“前几日你让我回溯他的事,见到小寒主动拉一下陌生男人的手,气得三天三夜没说一句话的又是谁呢,别假装听不见,公仪将军?”青霖心情不错,伸手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你们两个在,我每天都被迫听不少这孩子的事,哪还有一丝好奇。”

上方果然没有回应,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又过了小片刻,在锁链的右端上方,一把魔剑冷不丁地撞入了地面,带着一丝被揭露本心的恼火。

随后,随着公仪颜的情绪变动,右端的锁链似乎自然而然地一寸寸地凝下冰霜来,青霖等到寒冰凝结到眼前,才伸手弹了弹上面的小冰锥,估计这次是把那个沉默寡言的女魔头气得够呛。而在她的小臂之间,四象丹炉的残余丹纹缓慢地浮现在肌肤上,痛楚难当,如同火灼。

以身破禁制,哪是一件简单的事呢?

十万深山外围。

江远寒是第一次握紧天恒剑,这把剑是青霖姑母的佩剑,自然有半步金仙之巅的气韵和锋锐,若非龙君放开禁制,轻易是握不得的。

天恒剑通体青光流转,缓缓地发出一声如龙吟般的剑啸。江远寒浑身战意沸腾,觉得这些天来的连日担忧和打击瞬间成空,他掠身而下,与他同样境界的元婴修士,根本就不敌他一合之数。

魔族本身就好战好斗,这是源于血脉中的天性,但这股天性之前在小师叔面前被压制了许多,直到今日才有宣泄的缺口。

天恒剑在他手中,气机威压便能盖世。江远寒虽然嘴上说都想杀,但其实也没有刻意去造杀孽,他只求痛快,扛得住他一剑的,重伤吐血后退,自然能保下一条性命。

这种滔天的戾气与杀机,哪里是这些没有受过多少历练的青年修士所能抵挡的。这个红衣魔修突入阵中,那股极致的精准、冷酷、以及那种艺术一般的杀伐锐气,简直犹如天上降魔主。

飞溅的血液溅上面具,缓缓地滑落下来,魔气的锋芒简直能扫荡一大片,炽热的气息充斥占据。

他自觉天赋不佳,修行已经很久,又极其刻苦,根基也就极其稳固,在元婴期的同境界之下,以一当百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而战至酣时,以一当千也未必不可能,只不过那应该就要受伤了。

江远寒不怕受伤,他甚至非常喜欢生死之间的刺激和兴奋。战斗的意愿烧上胸腔,他及时回撤剑锋,单手拎住一个惊慌弟子的衣领,凌空而立。

“难道你们仙门长辈,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吗?!”

这声音非常悦耳,但传递至四方,挑衅之意却十成十得足。

江远寒跟这帮人也是老相识了,有一个算一个,这些仙门长辈谁没追杀过他,只不过没有一个敢跟他正面单挑的,在他的眼里,没有一个比得上小师叔。

他当初跟小师叔可是打了个平手的。

密林山野,没有回应,好像周围根本没有人一样。

江远寒将这个弟子提了起来,指腹在对方的眼珠旁点了点,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蓬莱仙岛的?”

此人惊骇非常,极度的恐惧之下,根本说不出来话,喉咙中只能发出嘶哑破碎的音节。江远寒看着他笑了笑,像是看见了什么引起兴趣的东西:“我听说蓬莱仙岛的仙术,能让黑眸变色,不错,让人想好好看看……”

他屈起手指,似乎下一刻就会将这个弟子的眼睛活活挖出来,就在指尖即将没入眼眶的刹那,一旁的蓬莱仙岛护法早已耐不住性子,显身冲了过来,从魔修手中抢下此人。

江远寒随意地松开手,将之拱手让人,他漫不经心地擦了一下面具上的血,视线落在护法身上,唇边带笑:“终于来了。看在你爱护弟子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条全尸……就当作……”

就当作报答蓬莱塔下,那三十多枚镇魔钉的……微末恩仇吧。

他的话没有说完,身影就已经一闪而过,浓郁血色扑面而来。

而在另一端,镇世山河珠布下的画卷已然寸寸碎裂,整个画卷归回原处,上面的花草山水也一同化为虚无,尽数被压制进道珠之内。

靳温书撤回山河珠,咽下翻涌上来的一口鲜血。他咬紧牙关,强作镇定地露出笑容:“玉霄神半妖之身,还是这种顶级妖族的后裔,不知道玄剑派的两位道人,知不知情呢?”

李承霜目光不变,辟寒剑凌空飞起,扑向对方面庞而去,逼使靳温书不得不后退闪躲,使出无数道修手段化解剑势。

但这种剑势实在太过迅捷猛烈,强度简直可怕。靳温书被逼到极致,发觉连这种附加了术法了言语也无法扰乱李承霜的心神,也便不再伪装,眼眸之中仿佛有淡紫的星芒一闪而过。

星芒凭空投射到空中,乌云之上翻腾出浓墨一般的夜色,而群星大作,织成罗网,淡淡紫光披落在靳温书道躯之上。随后,天地八方全部虚化,仿佛已经脱离尘世之外。

辟寒剑停驻在他眼前,寒意四处散发,冰霜在两人伫立的半空向四周凝结。只不过此刻的六合八荒,却只有他们两人。那些紫光冲入脚下,在两人之间勾勒出一道道横纵线条,构成一场庞大的棋局。

李承霜沉默的盯着他,竖瞳慢慢地恢复过来。他扫了一眼脚下,道:“天地棋局。”

“天地棋局不能动武,玉霄神应该知道。”靳温书单手压着胸腔,还是没能止住被剑意伤到的肺腑,吐了一口血。

但他只不过是稍稍擦拭,随后恢复了从容。

“如若靳某真的命绝此处,也不该是在打打杀杀上,玉霄神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可以手谈对弈的,请入座吧。”

这是道修,尤其是钻研奇术卜算这方面的道修中彼此传闻的一种手段。只不过能使出来的太少了,也就存在于无限的传闻和故事当中。天地棋局是道修决胜的搏命手段,但靳温书连镇世山河珠都有,会天地棋局也并不让人太过震惊。

毕竟镇世山河珠是不下于辟寒剑的法器。

顶上是无限星空,七星从中闪烁不定。脚下是一片由星光勾勒出的棋盘,其余皆是虚无茫茫。

李承霜瞥了他一眼,坐到了棋盘的一边,雪白的棋子在他周围盘旋过一周,如山岳一般落在他的手边。

靳温书缓了口气,才按下翻滚的气血,恢复了温文尔雅的面貌:“原本我想铲除你,只是想更好的操纵这些庸才,可惜,没想到你那小朋友,还有说动青龙真君借剑这一手。”

李承霜淡淡道:“你心思叵测,言辞行事似海深,且又孤高自许,自诩为下棋人。”

“天地众生,我手中之棋。除了玉霄神,没有第二个人懂得……噢,还有一个。”靳温书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人,忍不住露出一点真切的笑意,“玉霄神,天地棋局是道修的搏命之局,是从天道之中截出一丝气息作为见证才能设立,我们的棋局,也会影响下方的人世变迁,你可懂得?”

“我明白。”李承霜伸手抚摸了一下腰间的平安扣,几乎看不出任何杀意地道,“世事如棋,我也很久没有下上一盘了。”

跟道修下棋,其实是不智之举。天地棋局是由天道见证的,最后胜负分明之后,有何结果,无法预料。

靳温书闭上眼,徐徐地叹了口气:“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跟你……还有那个魔修弟子,当个朋友,只不过没这个机会。”

随着他话音落下,黑色的棋子随着神念移动,重重地落在了星光棋盘上。

随着里面棋局的展开,在十万深山的周围,山石跟着腾挪转动,仿佛也被下在了一个地方般,横移而过。

接下来就是第二座山峰的移动、河流的翻涌、都随着下棋的局势转移成形,比地龙翻身还要奇崛瑰丽,仿佛是天意执笔,在厚土之上作画。

棋下到一半时,外面的战局已经彻底停歇。

血迹浸透十万深山内的青翠草木和枝叶。江远寒没有去追遁逃之人,而是将一颗充盈着蓬莱仙气的剔透眼珠抬起来看了看。

其实不太好看。但一想到伤害自己的人得到的痛苦,似乎也就变得好看起来了。

江远寒闭上眼,平息了一下胸腔里的滔天的魔焰。他随手扔下眼珠,没有去看地上的残躯,而是坐在一块洁净的山石上,观察了一下棋局。

他虽然知道靳温书那个黑心莲花会这一手,但他并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天地棋局邀人入局的条件很苛刻,如果小师叔不会下棋,或是棋艺不精、道心不稳,就会被展开的棋盘直接粉碎,而靳温书也会遭受反噬重创。

他看不太懂棋,不过以前在家里看过自己爹爹独自衍棋,所以倒不是完全看不懂。

山势腾挪,流水改道,短短的两炷香之内,十万深山的地形已经面目全非,今非昔比。

他虽然担心,却相信小师叔的能力,只不过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江远寒在这坐了一会儿,感觉这具身体已经处于随时溃散的边缘了。他努力地凝神,想要让躯壳散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还有话要告诉对方,他想跟小师叔说,等一等,求你等一等。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你。

只不过他握剑的指腹却还是慢慢地化出一缕淡淡的尘。

就在他等候之时,天地棋局内的李承霜也仿佛如有所感,他心口猛地刺痛,像是有什么奇异的预感。

棋局已经进行到最焦灼的时候,白子成龙,中间只差一口气,黑子杀势同样很盛,几乎不相上下。而李承霜下棋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路数越来越奇诡难测。

靳温书虽然感觉不到江远寒的情况,但却从李承霜的状态中窥出异常,他刻意放慢速度,想要好好瞧瞧对方到底为什么着急。

就在这种压抑急躁的气氛进行到一定程度时,一旁停驻的辟寒剑骤然一响,上方空白部分的剑身,缠绕上一片隐秘的魔纹。

李承霜抬眼扫去,觉得五脏六腑都如被火灼,烧得根本按捺不住心神。他猛地站起身,抬手纳入辟寒剑,看向靳温书道:“散去棋盘,我饶你一命。”

靳温书看向他:“你那个魔修爱侣,看起来能打得很。”

“散去棋盘。”

“未出结果,怎能如此?”

“再下下去,也只不过是和棋。”

靳温书猛然皱眉,他心中虽然确实没有完全取胜的把握,但却无法推演到结局。就在他倏忽愣神的功夫,两人棋盘之中,随着李承霜的神思一动,灵气牵引出似有若无的一套小棋盘,迅速地将目前的棋盘顺畅无阻地推演了下去。

直到终局,两方都没有取胜的可能,确实只能和棋。

靳温书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棋盘,只觉得仿佛有一口血呕在喉咙里。他对对方的推演能力有一种不敢置信的错乱感,仿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狠狠重创了。

“散去棋盘。”李承霜盯着他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呼吸过后,靳温书的声音压得微哑,沉沉地响起。

李承霜再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而是将手中的辟寒剑插入星光棋盘之中,局面顿时断裂。辟寒剑整个剑身散发出强大的魔气,跟天道的一丝意念抗衡片刻,随后,星光一寸寸消弭,而辟寒剑也同样化为铁水。

这可是玉霄神的本命飞剑!

靳温书被震住了,强断棋盘,他的伤势也一样沉重,但对方的举动反而更加骇人听闻。

而在外界之中,山河的走势顿时停住,在棋盘中间,一把悬空巨剑骤然而降,截断了腾挪过来的山河巨峰,劈出万丈峡谷,而峡谷两端,化作雪满山巅。

江远寒只一刹愣神,就见到周围天地棋局的灵气隐隐散去,他抬起眼,还没等找到对方的行踪,就被一股夹杂着鲜血味道的淡香环绕。

“小师叔……”

他被紧紧地抱住了。

江远寒晃了下神,拍了拍对方的脊背,还没等说话,就想起自己如今躯体溃散的太严重了,元神的气息恐怕封锁不住。他猛然抬头,就看到半空中静立的靳温书。

两人视线交汇。

青衣道修身受重伤,绝对不比毁了本命飞剑的李承霜轻,而且天地棋局被斩落,境界都摇摇欲坠,但对方似乎心情很好,那股被李承霜打击的挫败和愤怒一齐消散了。

靳温书微微一笑,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道:“……好久不见。”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天穹之上骤然洞开一道金色漩涡。江远寒扫一眼就知道他在请那个老变态复苏,心里猛地一突,拉着小师叔的手调头就跑。

自己这个身体本来就要散了,但是小师叔不能被连累!

遁光在眨眼一瞬,已经飞出去很远。靳温书无力阻止,只能稳定心神先保全自己,随后便在心神之内听到一声仿佛刚刚醒来的飘渺男声。

“是他?”

“是。”靳温书忍着肺腑里翻腾的血,“但气息很淡。”

对方沉寂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观测什么。

“不是真身。”

“他跟身边的那个正道剑修,成了道侣。”靳温书道。

“……哼。”神魂中传来一声淡淡的冷哼,随后一道金色的箭从漩涡中飞出,但并不是追踪江远寒,而是冲着那个剑修弟子去的。

随后,无论是声音还是光芒,全都渐渐平息了。只留下满地的山势变化,巨剑如峰,古木下血色漫流,汇入川河。

一直远遁出去好几千里,江远寒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没啥事儿。

他这个状态就是再被围杀一遍,也就是回返真身,还能怎么样?完全没损失啊。

不过既然是变态,当然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他不能不顾忌小师叔的安危,离了这么远,估计神念也定不上位置了,才渐渐松了口气。

江远寒这时气息一松下来,才发觉青霖姑母借给他的天恒剑也消散于半空,估计是距离得太远了的缘故。

他抬起头,发现小师叔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凑过去抱他,贴着对方问:“伤得重不重,我看看?”

李承霜的眼眸凝视着他,片刻之后,才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比如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逃,那个金色的漩涡是什么?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为什么会让人这么心慌?比如时至今日,你愿不愿意对我透露底细,说一句确确实实的话?

江远寒怔了一下,思考了几息,道:“呃……你的剑……辟寒剑,没了?”

李承霜眉峰不动,体内毁去本命之剑的伤还在作痛,他点了下头。

那可是魔界的顶峰魔剑之一,江远寒呆了一下,想到这是自己父亲给对方的,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这就……就没了?

“天地棋局,不是那么好破的。”李承霜道,“如果不是靳温书受伤已重,得知和棋之后又心境紊乱,气机有所破绽,就算是毁剑拼死,也不能脱离。”

江远寒听得心疼,轻轻地亲了他一下,还是那种简单的,像安慰一般的吻,随后用很活泼的语气跟他说:“这说明我的小师叔很厉害,连天道都不能违逆你的意志。你好厉害,我很喜欢。”

“你很喜欢吗?”

“当然,我特别喜欢。”江远寒带着笑意看他,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看向高峰边缘的流云,“千里外乌云散去,原来正值落日余晖。小师叔……我要坐到你那边看,那边好像更清楚。”

沉进山峰间的红日晕染开周围的云层。

这点小事,李承霜自然不会不肯,他任由江远寒跟自己换了一下左右位置。

“落日我也喜欢,云霞真的很好看。”江远寒在他身边轻轻地感慨。

“嗯。”李承霜看着他。

“我说好看,你却一眼都不看,为什么只看着我。”江远寒望着残霞,开玩笑似的道,“你是不是贪图我的美貌?”

李承霜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低地响起,像是山谷之间流淌进深处的河流,不断地压低、不断地沉没了下去。

“夕阳常有,每天都可以看,这里的山川流水也是同样。但是你,还有跟你一起坐在这里的机会,已是看一眼少一眼,寸寸光阴,难挽留。”

江远寒怔住了,笑意收敛,一切的故作轻松都如同坠进深海的孤舟一般,被席卷向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