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同居契约>第44章

  夜幕已经降下, 名为“归来庄园”的农庄却灯火通明,年近春节, 各地工作的人都陆续放了年假,相聚一堂的首选地点, 就是郊外这个口碑不错的归来庄园。

  户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厅堂里人声鼎沸, 包厢的隔音虽然没有太差, 但静谧无声时,外头的喧闹就能从门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此时,坐在包厢里的聂长生与庄凌霄就能听到外头觥筹交错的应酬声。

  “这么吃这么少?”庄凌霄见对面的聂长生放下筷子,眉头一皱, 夹了块滑嫩的鸡肉蘸了蒜醋酱油再放到他的碗里,催促道, “乡下鸡口感很好, 多吃一点,你都轻了两斤了吧。”都怪那该死的高强度手术操作,长期上手术台,没有影响体重才怪呢!

  聂长生对体重不以为意, 事实上, 每一年的体检,他身体各方面都很健康, 只是体重稍微轻了一点,大概是收养了一个不省心的小孩,总比寻常家长多操劳一点, 所以这点差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乡下散养的鸡,肉质当然鲜美,光是闻到那鲜香的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可聂长生一想到被庄凌霄丢去厨房帮工的两个小少年,哪还有心思吃饭呢?

  三个少年打闹的事,最终在双方监护人的干涉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受伤比较惨重的巫溟晟耷拉着脑袋,跟着父母灰溜溜的走了。这次的贺鸿梧居然完好无损,而龚少卿也只是脖子与手背上落了几条鲜红的爪印,那是巫溟晟母亲的杰作,不过这点皮肉之伤没什么妨碍,像贺鸿梧这么好动的男生,整日没少磕磕碰碰的,常常带着皮肉之伤回来,过个十来天也就会淡去伤痕。

  按照以往的惯例,聂长生必定会借机跟犯错的贺鸿梧说一下道理,十二三岁的少年当然已经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了,认个错,道个歉,事情大致就揭过去了。

  偏偏庄凌霄今天的好心情都被两个打架的少年破坏了,一怒之下将他俩丢去了庄园的大厨房,美其名曰:抵偿庄园的损失。

  其实庄园也没什么损失,当时吃饭的客人还当免费好戏看了一顿,如果一定要说有损失的话,大概就是参与干架的小白异常的护主,对出动尖利指甲的贵妇又吠又叫,甚至用牙齿去咬贵妇的外套,试图将她拉离战场,锋利的牙齿还扯破了贵妇的袖口。

  一些被狗追咬过的食客看了可能会反感,反正当场就有人发出一两声尖叫,事情平息之后,不知会不会影响那些讨厌狗的食客的食欲,不过庄园主人并没有接到相关的投诉。

  归来庄园的大厨房,聂长生是去看过的,两间瓦房合并成的厨房,约莫有三四个主厨,十来个打下手的,还有两三个专门刷碗洗筷的妇女,可人手还是不够,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也在帮工,做的都是比较轻的活儿,无非架柴烧火,或者帮忙择菜扫地,操作起来得心应手,大概放了暑假,就一直在这里帮工。

  贺鸿梧犯错的时候,聂长生大多都是跟他说道理,很少涉及惩罚,更别说“体力”惩罚了,更何况,龚少卿还是龚家的继承人,贸贸然也把他弄去惩罚,似乎不妥当吧……

  见聂长生沉默不语地扒饭,庄凌霄压下心头渐起的怒火,明明这人眼里心底,只有自己一人的,都然间却多了两个小屁孩夺去了他的注意力,实在令他非常不爽!极其不爽!他倒是很想用蛮力拉回这人的目光,事实上,已经吃饱喝足的他,真的滋长了那方面的需求了。

  “还在担心那两个死小鬼?我敢打赌,他们过得比我们还滋润,师哥,要赌吗?”庄凌霄冷着一张脸,嘴边的冷笑渐渐扩大,“赌资也不大,做三次好了,一个晚上才做三次,条件已经够优渥了吧……”

  “你不要再说了!”聂长生愤怒地瞪着他,这人,怎么动不动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想法!

  “啧!”庄凌霄冷哼一声,“那就好好吃饭啊,真是的,搞得跟小孩子一样,吃饭都要催!”一边埋怨对方的不成熟,一边用筷子敲了敲碗侧,道,“荷兰豆。”

  包厢的桌子又不宽敞,庄凌霄只要一伸手,就能夹到放在聂长生跟前的那碟荷兰豆,不过他敲碗侧的动作,显然是要聂长生给他布菜了。

  到底谁更像小孩啊!聂长生心里腹诽着,却没有说出来,不然两人肯定又会在这个问题上产生更多的不必要的分歧。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聂长生迫不及待地走向厨房,虽然知道庄园主人不至于虐待“童工”,但脑里却时不时浮现几帧两个少年被一脸横肉的主厨鞭打奴役的画面。

  而实际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厨房一角,油腻的饭桌上,贺鸿梧与龚少卿大摇大摆地坐在桌前,桌面上已经搁置了几盘热气腾腾的荤菜,两个少年战斗力惊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很快就瓜分了盘中美餐,贺鸿梧嘴里塞得满满酥软爽口的鸡胗,一边咬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叫道:“东郭胖子,再来一盘麻辣煸鸡胗!”

  “小鬼,你们是饿鬼投胎啊!这么能吃!”被喊着东郭胖子的是一个主厨,骂人归骂人,炒菜的动作却很麻利,在大火烹饪之下,很快就炒起了一碟绿油油的青菜,早有等在一旁的侍应生端出去上桌了。

  那位端菜出来的侍应生见到了窗前站在两个高大的男子,以为是普通的食客,也不在意,庄园里,每天就有食客出入厨房,张望一下美味菜肴的诞生,因为环境卫生做的很好,庄园主人也不约束食客去观看,侍应生也就没在意,端着菜自顾自地离开了。

  那边得了空的东郭胖子端来了一盘新鲜出炉的麻辣煸鸡胗,粗蛮地把菜搁在一碟还没吃光的青菜上,宽厚的大掌狠狠地揉了揉贺鸿梧的发顶,骂道:“死小鬼,怎么到哪儿都遇到你坏事啊!你说你架个拆烧把火,人家少卿就做得有板有眼,你倒好,要把这个厨房烧了啊!”

  贺鸿梧推开东郭胖子干扰战斗力的大手,怒道:“不是没酿成大火么?我怎么知道它烧得好好的,突然就烧出来的!”

  “什么叫你不知道!就是你故意拉出烧旺的柴火出来的!”东郭胖子指责道。

  “明明是它自己掉出来的!”贺鸿梧被人污蔑了,如同点了芯蕊的炮竹,滋滋的就要炸开,“你一个老师跑来兼职做厨师,不怕被学校撤职吗?”

  “死小鬼!我本来就是厨师好吗?给你们上体育课才是兼职代课的!”东郭胖子怒吼。

  一胖一瘦正斗嘴,龚少卿只管倾听,嘴巴没有歇息一刻。

  “哎!那是我的鸡胗!”发现吃了亏的贺鸿梧一把去抢龚少卿筷子里的美食,两个少年嘻嘻哈哈地又闹成了一团。

  “我说的没错吧,”庄凌霄贴在聂长生的耳边,气息不稳地吹到他的耳畔,“师哥可看清楚了,那两个小鬼,吃的哪一样比我们的差了?”

  聂长生抿着唇,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他是忘了,贺鸿梧除了会惹祸之外,还会很得一些身边的人的好感,远的不说,就说庄凌霄吧,嘴里全是嫌弃他的话,实则不知替贺鸿梧挡了多少灾多少难。

  七拐八拐里,聂长生发现眼前是一丛芭蕉林,木质的栏杆横在前面,已经没了路,初来乍到的他,显然对庄园的布局一窍不通。

  身后的庄凌霄发出促狭的笑声,聂长生回过头,昏暗的灯光里,背光的庄凌霄看不清神色,明明前方已经没了路,他却一步一步,缓而慢地朝他走来,雨声敲打蕉叶的声响里,远处的喧闹似乎销声匿迹了。

  本能地预知危险的靠近,聂长生朝后退了一步,绷紧的后背紧紧贴着冷湿的石壁,寒风从芭蕉林卷了进来,夹着丝丝寒意透骨的雨屑拂在脸颊上,脸上攀起的莫名热度却屏退了雨屑的侵袭,直至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

  “你……不要乱来!”聂长生双手抵在他的胸膛里,制止他的靠近,愠声警告他。

  “当然,外面嘛,我懂。”庄凌霄语气轻佻,除了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辗转吮含了片刻,果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是握住他的手腕,转身离开这个润湿寒冷的绝境。

  难得他这么深明大义,聂长生松了口气,突然才反应过来庄凌霄强调的是“外面”,言下之意,在外面当然不会乱来,至于在里面,在没人的地儿,他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聂长生脸色变了又变,羞愤地道:“你适可而止吧,别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师哥真了解我,”庄凌霄不怒反笑,钳制他手腕的力度更大了,“男人有需求很正常吧,哪一天我不想要了,师哥会慌才对吧?再说了,不就是做三次吗?比起以前都减少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什么三次!”聂长生神色困窘,顿住脚步,苦于根本无法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手,“你乱说什么!”这人,总是这么口无遮拦,那种事情,动辄挂在嘴边,一点也不害臊,被人听去了怎么办?还有啊,哪一天要是这人真的寡淡了,他谢天谢地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慌!

  “你姓赖的吗,刚才咱们不是说好的赌资么?”庄凌霄眯着眼,另一只手攫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正视自己,“还是你想要在外面,我是没意见的!”

  聂长生抿着唇瞪着他,已经失去了跟他继续沟通下去的能力了。

  “既然师哥已经默许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庄凌霄冷笑着,刻意扭曲他的意思,以蛮力挟着他隐入了灯火昏暗的角落,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隐隐泄出愤怒的低叱声,可都很快的覆灭在了不可抗拒的力量跟前。

  冷飕飕的寒风里,一声喷嚏声突兀地打破了炽热的氛围。

  “你搞什么!”庄凌霄嘀咕的埋怨。

  “到底是谁害的!”聂长生抽着鼻子,气恼地反驳。

  “啧!”两人从晦暗不明的角落里,庄凌霄阴沉着连,加快了脚步,拉着身后非暴力不合作的人的手。

  一路遇上了几拨饭后出来走动消食的人,见到一个高大男子攥着另一个高大男子的手,不免心下好奇,多看了几眼,而当触及到为首那人冷冰冰的一眼,个个缩着脖子别过脸,大过年的,那人的神色也太骇人了吧!

  穿过人群时,聂长生终于憋不住了,低声叱道:“放手!”

  胡作妄为的人不为所动,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聂长生没有他坦荡荡的气魄,低着头,眼中怔怔的落在那只钳制自己手腕的大手。

  直到庄凌霄推门进了一间雅致的休息房,聂长生被蛮力推到那张简易的双人床上。

  “嗯!”后背烙上了硬邦邦的床板,聂长生细不可闻地抽出一口冷气,单薄的被褥浸透了寒气,触手一股寒意蔓上心头,虽然是睡房,却因为模仿农家的习俗,房间连最起码的空调暖气都没有供应。

  “你疯了!”聂长生皱着眉,支起了腰,嗫嚅着唇刚要训斥时,抬眼却见那人正慢条斯理地褪下衣服,一件件的,随意地将它们丢弃在竹椅上。

  聂长生讶异地睁大眼睛,他没有想到庄凌霄说到做到,真的要……

  “也就三次而已,”庄凌霄长腿一跨,径直将聂长生锁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意地感受到他的颤栗与难堪,一边伸手去解他腰间的皮带,一边冷声道,“当然了,如果师哥嫌不够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多做几次吧……”

  于是又一阵隐忍的抵抗与吟哦飘荡在狭小的空间里,明亮的灯瞬间熄灭,只有远处传来食客们推杯换盏的喧闹声。

  户外的雨声已经消失了,喧闹的聚餐声也没了,聂长生气息不稳地从被褥里钻出头来,室内的白炽灯晃得眼睛有点生疼,他艰难地抬起手覆盖在眼上,半晌才移开,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眼睛微微一眯,已经这么晚了啊……

  披着浴衣从盥洗室出来的庄凌霄还在埋怨浴室里没设置浴缸,见聂长生已经穿好了毛衫,正在套裤子,眉头一蹙,是自己的能力消退了,还是师哥的体力见长了?

  这个念头一起,庄凌霄发觉浴衣下,那根刚刚得到餍足的婪兽再度蠢蠢欲动了。

  聂长生刚要扣上皮带,手就被庄凌霄打开了,他的体力本就消耗过度,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韧性不错的皮带被那人三缠四绕的,双手就被他束缚住了。

  “你又要做什么!”聂长生沙哑着嗓音,将缚住的手狠狠地敲在旁边人的胸膛上,只是毕竟消耗的体力还没有恢复,这一计的力气微不足道,如同给庄凌霄瘙痒一样,反倒是取悦了始作俑者。

  “这话是我问你才对吧,大半夜的,洗澡还要穿这么整齐吗?”庄凌霄皱着眉,聂长生明知道穿再多衣服,也还是会引起自己的欲念,既然这样,别穿就对了啊!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了,该回去了!”全然不懂庄凌霄脑回路的聂长生瞪着他。

  “回去?外头下这么大的与,山路又陡峭,你是有多想做寡妇才想着要回去的?”

  聂长生无语了,外头的雨早就停了好吗!再说庄园虽然是在郊外,但沥青混凝土铺着,哪来的山路,哪来的陡峭?更别说什么寡妇了,他又不是女的!

  “解开!”聂长生沉着脸,将被缚的手递到他的跟前。

  “好。”庄凌霄噙着笑,果然替他解开束缚,只是剥的是他的裤子,而不是皮带。

  “你……嗯!”再多的诘问愤恨统统都堵在唇舌之间。

  继续占据主导地位的庄凌霄轻而易举地压制所有的抵抗,对不停反抗的俘虏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好整以暇地告诫道:“师哥,别那么大声,隔壁住的可是那两个小鬼,你要是想让他们知道的话,就尽情地叫吧。”

  “你还没够吗!再不回去,叶学长会担心的!”勉力反抗的力气果然收敛了些许,聂长生无奈地道。

  庄凌霄拧着眉,这个时候了,还有精力想起别人,而且还是那个死人妖!这难道不是对他能力的蔑视吗?

  “老柯都自身难保了,哪有时间担心咱们啊!”庄凌霄带着怒意与不满,拦腰将怀中人抱起,决定要在浴室里对他进行一通驯服。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聂长生又开始不合作了,可惜他浑身的力气所剩无几了,再多的挣扎,也不过是不关痛痒的抵抗,徒劳成了刺激庄凌霄的药剂,聂长生依旧不自知,直至浴室的花洒再次流出水声,紧闭的毛玻璃里印出了模糊的交缠的两条人影……

  次日一早,精力充沛的贺鸿梧就来拍门了,元气充足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聂叔叔,我跟龚少卿去摘草莓咯!”

  “快滚!”回应他的是一声暴喝,那是属于盛怒中庄凌霄特有的阴鸷。

  贺鸿梧吐了吐舌头,心底很配合聂叔叔,竟然能跟这么凶的庄叔叔做朋友。

  等聂长生彻底穿戴整齐地出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依稀记得贺鸿梧找过他,至于找他做什么,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浑身酸痛,四肢说不出的酸肿难耐,再这样下去会肾亏的,聂长生抿了抿唇。

  不过现在首要任务,是联系一下叶俊柯,也不知道昨晚他跟他的前夫怎样了。

  掏出被庄凌霄关机了的手机,在等候开机的时间里,他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厚,肉汁鲜嫩,果然是招牌餐点!

  那边似乎有个食客对餐点非常喜欢,叫来了厨师,要向他讨教怎么制作。

  那位胖胖的,被贺鸿梧喊做东郭胖子的厨师一点也不藏私,笑呵呵地把自己的独门秘诀详细地跟那位食客分享,不过大概程序太繁杂了,那位食客记得有点乱,尴尬地请厨师再说一次,还一边道歉,一边道谢。

  等到开了机,拨给叶俊柯的手机里传来机械的提示音——对方已关机。

  大概还没开机吧,聂长生想,虽然已经是中午了,睡再晚的人也该起来了吧,呃……他这种情况例外,聂长生有点羞恼的给自己分辨。

  换了个坐姿,正倾听者东郭胖子再次给那位食客讲解制作包子的秘诀时,手机铃声响了,是个陌生来电,聂长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来电。

  “喂”字还没出口,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叶俊柯的咆哮声:“聂长生,你还活着对不对!说什么去买个菜,你是要把人家超市的菜都搬回来还是怎地?买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回来还不给电话知会一下,不知道我会担心吗?喂,喂?人呢!”

  “叶学长!”聂长生吃惊地回了一句。

  那边又噼里啪啦地数落了他一顿,直到他发泄完了胸中的努力,聂长生才温声问道:“对不起,叶学长,是我做错了,可是,你换手机号码了?”

  “没有啊!”那边不高兴了,“换手机号码做什么?我卡上可是有好几百块的话费呢!”这是他回国后用的手机,号码也是新买,国内的话费消耗贵,他也识趣的一次性充了好几百。

  “那怎么我这边显示的是陌生号码?”聂长生眉头一皱,看着屏幕,把上头的号码报了一遍。

  “没错啊,是我的手机号码啊……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庄凌霄那个变态把我的号码从你手机上删掉了!”

  可惜他计输一筹,庄凌霄不是删掉他的手机号码,而是把他的号码换成不知道谁的没在线的号码,那样,聂长生就找不到叶俊柯了。

  事实上,庄凌霄还想把叶俊柯的号码设置为黑名单的,不过也知道事情不会瞒太久,彻底惹怒了聂长生,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跟叶俊柯通完了电话,贺鸿梧与龚少卿双双提着两袋子满满的草莓回来了。

  跟他俩一同回来的,还有四只爪子都是泥泞的小白,它腹下的毛发也沾了泥浆,大概跟着贺鸿梧下了草莓地,只是庄园有备有客人的鞋子,没有给宠物备有鞋子,一回来,就把干净的木质地板印了一串泥脚印。

  侍应生显然知道了他们是跟着庄凌霄一同的,个个都不敢上前责备。

  聂长生要去抱去小白时,龚少卿快了一步,一边向拖地的侍应生道歉,一边抱着小白回了房间洗浴。

  “聂叔叔!”贺鸿梧扬了扬沉重的袋子,“刚摘的草莓,可甜了,你尝尝!”献宝似的,将红彤彤的新鲜果实递给聂长生。

  聂长生对酸酸甜甜的水果没有太大的兴趣,但还是笑着吃了一枚,确实挺美味可口的,于是点头赞道:“不错。”

  贺鸿梧笑开了花,朝不远处的厨师叫道:“东郭胖子,来,吃草莓,我摘的,可甜啦!”

  东郭胖子白了他一眼,道:“我就住在这里,还少吃草莓了?”

  贺鸿梧一想也是,也就不在意了,见了桌上的包子,抓了一个便咬下,眼睛一睁,大叫道:“好吃!”在草莓地里吃了不少水果的少年又狼吞虎咽地吃起美味的包子来,三两下就解决了桌上的早点。

  不多时,洗干净也吹干了毛发的小白跟着龚少卿出现了,桌子上只剩下一笼包子了,在他“浮夸”的表演下,龚少卿也很赏面地咬了一口,顿时就放不下了。

  没了战斗力的贺鸿梧帮忙小白谋取分量,很快的,一笼包子也见底了。

  等再上了几笼后,劳累了一早上的龚少卿终于吃不动了,却还嚷着要打包回去再吃,小白是个吃货,就算已经吃了五个肉包子了,还想再继续奋斗,无奈他四肢短小,够不上桌子去拖包子,只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剩下的包子。

  聂长生已经大致听完东郭胖子传授的包子的制作过程了,想着什么时候再弄一次试试。

  庄凌霄在庄园主人的陪同下回来了,刚才他下了一份长期的订单,除了应季的蔬菜,还有家禽肉类,此外,庄园里有什么水果也可以适当地捎带一些,比如草莓、荔枝什么的。

  虽然他的订单量不算大,胜在他的地位尊贵,庄园主人喜不自胜,别说要趁机占他的便宜了,送去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最新鲜的,还担心他不满意呢。

  本来午饭是要在庄园里吃的,无奈两个少年吃包子吃撑了,聂长生又兴致缺缺的,庄凌霄索性就打道回府了。

  冬日里雨后初霁,空气异常的清新,穿破云层的太阳终于雄起了一次,力压作威作福多日的寒气,蛰伏多日的鸟雀也乐意在晴天下飞翔,互相追逐时,留下一连串欢悦的歌声。

  坐在后座的两个少年插科打诨闹了一路,副驾驶上的聂长生抿着唇,头微微朝窗外看着,一动也不动。直到轿车驶到那片甘蔗林,一群农民散在一块甘蔗地里挥刀砍伐,娴熟地将甘蔗首尾分离,田埂上散放着几头大水牛在咬着甘蔗尾叶。

  路边的甘蔗堆已经不见了,大概昨晚已经被运走了,不难想象,那么冷的晚上,这些农民是怎样冒雨劳作,冻得手脚透凉,心里却还要感谢公家赶在年前收走了它们,换取了单薄的钱币可以买新年的必需品。

  聂长生在福利院时,也曾冬夜在风雨中劳作过,所以心底对这些正承受贫穷的人,打从心里怜悯着,又尊重着。

  轿车开入了市区,抵达了聂长生的新公寓时,太阳正挂在正中央普照大地。

  龚少卿已经在前面几个路口下了车,联系好了的人早开着车等候在路口,挥手作别时,贺鸿梧分明看到了龚少卿眼里的不舍。

  停了车,两个大人提着大包小包正要上楼,抱着一袋草莓的贺鸿梧却一心想着楚颖颖,笑道:“聂叔叔,我去一下颖颖那里,很快就回来的!”

  宁子沁跟聂长生是住在同一小区,两家只隔着几栋楼,寒假之后的贺鸿梧没少溜出去找楚颖颖,两小无猜的,两位监护人也没有扼杀这段萌芽的情愫。

  聂长生嘱咐了他几句,少年也不知听没听仔细,转身撒开脚丫飞奔而去了。

  “哼!”倒是局外人不满了,“总是有事没事的往那边跑,干脆赶他过去住得了。”小小年纪招惹一个小姑娘也就算了,偏偏小姑娘的监护人是他不待见的女人。

  “你如果再动我的手机,也去那边住得了。”聂长生踏入电梯时,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庄凌霄知道东窗事发了,耸了耸肩,没把他的警告看在眼里。

  手里的食材被庄凌霄接过之后,聂长生掏出钥匙,门一开,叶俊柯的怒吼声就传了出来:“卧槽布莱恩你个死变态,滚远一点!”他吼得几乎是歇斯底里,刚要窜进门的小白吓了一跳,在门口打了个旋,退了出去,躲在聂长生的身后。

  “亲爱的叶,不合胃口么?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布莱恩气定神闲的语气,显然对叶俊柯愤恨的嘶吼已经熟视无睹了。

  “好吃?你TM怎么不自己吃!”嘶吼中的叶俊柯一连“呸”了好几声,苦于受制了行动,无法将滑下喉咙里暗、黑料理全部吐出来。

  那是一碟根本看不出原食材是什么的料理,大概是布莱恩得知了他原来是懂得做美味佳肴,但却偏偏给他做过难吃又糟糕的食物,记恨到了现在,终于等到了报复的机会,恶意地将料理弄得恐怖凶残,来惩罚他当年做下的孽。

  聂长生的回归算是解救了水深火热当中的叶俊柯,他见到聂长生出现的那一刻,眼眸湿润润的,也不知是太激动了,还是被布莱恩凌虐得太苦,不过是一天没见,他都憔悴地没了人形了。

  而罪魁祸首还一脸假惺惺地道:“真遗憾,庄,你们这么早就回来,我还想再跟我的叶过几天二人世界的呢……”

  “滚滚滚!”被点名的叶俊柯愤怒的朝他扔去一个水杯,高大的布莱恩身手很灵敏,轻松就闪躲了袭击,无辜的水杯破碎了一地,茶水还祸及了沙发,坐垫湿了一大片。

  聂长生皱着眉,他是看出来了,叶俊柯确实厌恶这位外国男子,虽说他俩是“合法夫妻”,但大概已经成了过去式,正犹豫着该怎么劝走布莱恩时,布莱恩却低下头,湛蓝的眼眸隐没在长长的刘海里,低沉的嗓音里尽是无限的惆怅与失落:“叶,你真的不愿意在陪伴在我所剩无几的光阴里吗?”

  叶俊柯显然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怔愣了一下,从鼻子冷冷地哼出一句:“不愿意!”

  刘海遮覆下的蓝眸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如同一池深不可测的寒潭。

  聂长生医者仁心,问道:“布莱恩,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布莱恩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什么,我骗叶玩玩的。”

  聂长生皱了皱眉,他如果悲天悯人的诉说自己的惨况,那他或许会怀疑,可瞬间换成了没心没肺的笑脸,反倒显得特别的无奈,特别的真实。

  丝毫不上当的叶俊柯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转动着轮椅远远的避开他,为了防止他的暗算,叶俊柯还抱起了小白,大有一发现不对劲,就放出小白狠咬他一口。

  经此一事,聂长生到嘴里的逐客令也就收了回来,趁了个空隙问庄凌霄,庄凌霄也表示不清楚,有些人讳疾忌医,就算身患重病,也不愿花最后的时间呆在化疗上延续少的可怜的时日,还不如痛痛快快潇潇洒洒过完最后的时光,也算是无悔一生了。

  午饭时,叶俊柯终于尝到了食物的美味,对每一道菜赞不绝口,他这个多灾多难的病患,没有被细心照料也就罢了,还落在仇敌的手里,受尽了折磨,想想都觉得那个憋屈啊!

  除夕终于在千家万户的期待中闪亮登场了。

  一大早,就有人运来了两盆高大的金桔树摆放在门口了,同时运来的还有几盆开得璀璨的菊花。

  不明情况的布莱恩很是好奇,摘了一个桔子尝了一口,苦酸中带了一丝丝的甜意,他苦着脸吐了出来,道:“难吃。”

  贺鸿梧哈哈大笑道:“这个是用来观赏的,不能吃!”

  “哦,”布莱恩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那为什么要摆菊花啊?”他到了这栋公寓就很少外出,但电视节目一直都有看,本地电台更是大力宣扬了花市,那可是百花争艳斗俏,那么多种类,他不明白为什么单单选了菊花来做装饰。

  贺鸿梧虽然不在H市出生,好歹也在H市生活了两三年,于是笑道:“这是本地的风俗啦,桔子的‘桔’跟菊花的‘菊’,都是吉祥的‘吉’字谐音,我们国人喜欢好兆头,就家家户户摆放桔子跟菊花了。”其实,桔子还有象征招财的意思,而菊花,则是健康长寿的象征,所以才深受本地人的欢迎。

  虽然现在的菊花,已经演变成了不可言喻的意思了。

  布莱恩一个老外,对一切风俗都好奇得不得了,比如门神对联为什么规定好了左右位置不能混淆,为什么洗澡水一定要用桔子皮和别的草药煎熬,为什么碗筷都要换新的……

  到了最后,连庄凌霄都忍不住吐槽了:“老柯,你当年嫁给布莱恩的时候,就没跟他一起共度春节过吗?”

  叶俊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着他:“谁会无聊自虐跟他一起生活?”

  庄凌霄有点意外:“你俩不是自由恋爱啊?”

  “关你什么事!”叶俊柯显然不想再提及从前的窝囊事儿,白了难得八卦的庄凌霄一眼。

  而这个话题落到布莱恩的嘴里,却演变成了浪漫的剧情:“我跟叶是一见钟情的哩!”

  对爱情正处于朦胧阶段的贺鸿梧异常感兴趣,问道:“怎样才算是一见钟情呀?”

  “当然是见到的那一刻,就想要娶他做伴侣啊!”布莱恩眯着眼,似乎沉浸在旧日芳香醇厚的时光里,嘴边荡起了一丝怀旧的笑意。

  少年心里一动,他很早之前就决意要娶楚颖颖做妻子的了,可这个念头并不是跟楚颖颖第一次见面时产生的,大概过了半个学期,他才滋生这个念想的。

  “难道我跟颖颖不是一见钟情?”少年心里困惑,可是不知找谁宽解才对。

  这个困惑在晚饭过后收到利是的时候终于被压制下去了,屋里四个大人都给了他丰厚的利是,布莱恩给的还是美金,贺鸿梧对着绿油油的外国钞票看了又看,新奇得不得了,盘算着得怎么花出去。

  守岁时,贺鸿梧躺在沙发里,一边跟楚颖颖打电话,因为客厅里大人一同守岁,他也不好说什么悄悄话,东扯西扯了大半个小时,窗外就响起来鞭炮声。

  呆在卧室里的布莱恩穿着睡衣跑了出来,大声叫道:“庄!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得知是鞭炮时,老外睁大眼睛,问道:“咱们怎么不放一串鞭炮?”

  “小区禁止放鞭炮。”聂长生回答,年前他就问过管理处了,小区内居住民混杂,风俗不一,难调口味,索性就禁止了这项风俗了。

  两人为此还争执了一番,庄凌霄的别墅区是允许放鞭炮的,而男人又极讲究繁文缛节,过年也不例外,任何的一项缺少了,总觉得年还没有过上。

  聂长生倒是不排斥去别墅小住几天,可叶俊柯不愿意去,别墅是庄凌霄的地盘,他跟庄凌霄不说有仇,起码八字不合,去到那里,自己还不算任由他捏扁搓圆啊?

  最后还是庄凌霄退让了一步,当然,代价是什么,也只有聂长生知道,那难以启齿的代价,至今回想起来,都令他浑身灼热,又气又羞又恼,恨不得有什么法子可以把这份记忆从脑海里彻底清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