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李慕泽找个借口从公司的饭局逃脱，喝了一点酒，他站在家门口吹风想散散身上的酒气，闲来无事点了一根烟。
他靠在门口栏杆抽烟的样子，正巧被出门买日用品的李妈妈撞见，上下打量他几眼，睨着他说：“阿泽，小辰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抽烟呢。”
李妈随口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李慕泽。他当即决定戒烟，掐灭还没燃尽的半支烟，抬脚往小院里走。
院里他遇见正在打电话的萧靖，二话不说掏出兜里剩余的半盒烟扔给对方，“给你了。”
萧靖用肩膀夹住电话，双手接住烟盒，满目不解，觉得他莫名其妙。
李慕泽之所以提早回来，是因为下午两点褚辰约了舒雅医生见面，他答应褚辰要亲自送对方去陈医生的工作室。
他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只能叫一辆专车。
上车以后，他靠在褚辰的肩膀就开始打瞌睡，双眸紧闭，呼吸声均匀有规律，一手紧紧握住褚辰的手腕。
“哥，”褚辰小声唤，对方没反应，又凑近一些，“你喝酒了，我闻到了酒味。”
“嗯？”李慕泽懒洋洋地应道，“喝了一点点。”
褚辰撇嘴，暗中伸出一只手去掐他的肚子，哪知李慕泽腹肌硬梆梆的，一块肉都没有捏到。
“老实点儿，”李慕泽瞅一眼，“昨晚没摸够啊，真是个色魔。”
褚辰红脸反驳：“我是要掐你。”
俩人头部靠在一起，两张俊脸离得特别近，很适合说悄悄话。李慕泽瞄一眼前方认真开车的司机，微偏过头，小声说：“忘记问陈医生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提起这方面，褚辰自然反应地紧张起来，不安地看一眼司机，音量更小：“回去说。”
李慕泽故意逗他：“就在这里说。”
“你到底要干嘛。”褚辰小声抱怨，很不悦地把嘴唇抿成一条线。
李慕泽轻轻笑出声，一手探进他的外衫，手掌覆在圆滚滚的肚子，“你这几天肚子好像又大了一点啊，正常来说五个月才显怀，你是不是又偷吃东西了。”
这简直是在褚辰的雷区蹦迪。他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嘴上说不过只能气呼呼地干瞪眼。
李慕泽接着又道：“呆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总之是围绕着宝宝的话题就过不去了，由此也证明，李慕泽是真的喝酒了。
褚辰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李慕泽大笑：“我是孩子的爸，怎么不关我的事了。”
“你小声一点...”褚辰吓得去看司机，还好司机一脸严肃地在开车，没有关注他们。
“别紧张，”李慕泽安慰，“我都想好了，男孩叫旺仔，女孩叫米苏，都是你爱吃爱喝的，将来孩子一定像你。”
“我不要，”褚辰一秒变严肃脸，很认真地说，“要像你的，我就是喜欢缩小版的你，我只爱你一个人，所以才会同意....”
“那就生个女儿吧，像我的女儿，一定是超级大美女。”李慕泽臭不要脸，突然对自己的长相有信心了。
闲谈片刻，车子停在一栋高端写字楼门前。
舒雅医生早就到了，正与陈携炜在办公室喝咖啡聊天。
李慕泽把人送到以后便迅速消失，他不太想跟舒雅医生讨论有关褚辰的治疗成果，独自找个没人的单间，打开笔记本电脑，让自己的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
另一边，一切准备就绪。
尽管经历过很多次，但每当进入到这个房间，褚辰仍旧下意识的紧张抗拒，他绷紧身体靠在躺椅，接过舒雅医生递来的一杯效素营养液，喝完以后，闭上眼睛思考。
陈携炜察觉到他不安的情绪，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迈着步子来到他身侧，微凉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柔声说：“小五，放松身体，要相信舒雅医生，把自己交给她。”
褚辰缓缓睁眼，看着上方熟悉的容颜，不经思考地唤句：“携炜哥。”
话音落下，俩人皆是一愣。
陈携炜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嘴边绽放亲切的笑容。褚辰这一声“哥哥”，突然让他想起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那时候的褚辰还是个小不点，经常从远处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抬起头大眼睛闪闪发光，奶声奶气地唤他白衣天使，后来是陈叔叔，再后来是哥哥。
回忆过往，他的目光更柔和，手顺着那光滑的额头向下滑落，就像以前一样，他轻轻刮了一下褚辰的侧脸，笑容里满是溺宠：“小五，好久没有听到你叫我哥哥了。”
褚辰有些恍惚：“陈医生，我也不知道....”
“不用强迫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就好。”陈携炜轻声安慰。
说完以后，他对舒雅眼神示意，转身离开休息室，主动把空间留给褚辰和医生。
他刚走出休息室，就被人堵在门口。
褚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表情，应该是把刚才的画面尽收眼底。美目瞪圆，双拳攥紧，气得浑身发颤，正用凶狠的眼神看着陈携炜，凶到恨不得张嘴把人吞进肚子里。
陈携炜稳如泰山，没有丝毫心虚之色，语气很自然地问：“吃过午饭了吗？”
褚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理智与冲动在脑海里打架，最终冷下脸，嘴边慢慢扯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没说话，转身就要走人。
陈携炜拦住他：“小钧。”
“滚你妈的！”褚钧直接开骂，回身便揪住陈携炜的衣领，用蛮力把人怼在墙壁，“老王八蛋，我有没有说过，离我家小五远一点，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你他妈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陈携炜眸底的温和一碎，很意外地掀起波澜，这副表情很难得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出现。
“我没有....”褚钧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想解释又不甘心，只能红着眼睛与人对视。
他没有说陈携炜很老的意思，明明知道对方最在乎的就是年龄....
空气仿佛静止一般，双方互视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陈携炜修长的手覆上褚钧青筋爆起的手背，看似温和却极有力量，毫不费力地掰开对方纠缠的手。
陈携炜保持一张温和淡然的面孔，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轻声说：“我对小五，只是把他当小辈看待，我们的年龄差摆在那里，你不需要担心。”
“那我呢？”褚钧直接问，目光炯炯，“我在你眼里也是小辈，对吗？”
陈携炜喉咙不易察觉地滚动，似乎比对方更纠结这个问题。思索许久，才道：“对，你和小五一样。”
“呵...”褚钧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眸中怒意更盛。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不敢靠近只能看着，出去历练几年他现在胆子大了不少。
他慢慢凑近陈携炜，两人身高相仿，他没比陈携炜矮多少，稍微抬头就能跌入对方的视线里，他直视陈携炜处事不惊的眼眸，心中一阵绞痛，嘴角掀起嘲讽的冷笑：“陈携炜，你说把我当小孩，那你艹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想！”
在这一瞬间，褚钧终于在陈携炜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动容。
这个话题果然敏感，陈携炜开口嗓音即哑：“小钧，关于这件事，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我曾经说过，只要你解气，这条命都是你的。”
语气停顿几秒，又低声道句：“对不起。”
他垂下眼眸，心底深处的道德感与愧疚感同一时间涌上心头，让他没办法面对现在的褚钧。
“又是对不起，你他妈只会说这一句！”褚钧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显得有些凄惨。随后慢慢退开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指着陈携炜放狠话，“你敢上我就要考虑到后果，给你几年的时间让你想清楚，没想到你一点长进也没有，还他妈只说对不起，你去死吧你！”
骂完以后，褚钧气冲冲地转身走人。
陈携炜望着渐渐消失在长廊的身影，往事历历在目，不由想起三年前褚钧被他抱在怀里的模样，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安静片刻，他叹口气，看着对面洗手间的门，轻声道：“出来吧。”
他以外是工作室的助理或者是护士，没想到躲在洗手间一直没敢出声的人居然是李慕泽。
李慕泽放心不下褚辰想过来看看，顺便上个厕所，哪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恰巧撞见这么一出戏。隔着门听到褚钧和陈携炜劲爆的谈话内容，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脸写着尴尬。
他淡定自若地走出来，对陈携炜先说一句“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谈话”，然后看一眼长廊尽头，问句：“不去追？”
不得不佩服陈医生的定力，把人气成那样还面不崩色，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陈携炜眼底闪过落寞，苦涩一笑：“不了，追不上。”
“陈医生，是不是很喜欢褚四少？”李慕泽问，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
陈携炜并不否认：“李先生很聪明。”
李慕泽挑眉，无语：“不是我聪明，是陈医生表现的太明显了。”
陈携炜嘴边笑容淡了些，垂目静静看着裤脚，回忆褚钧的容颜。
真应了那句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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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辰从梦中醒来，隐约记起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他望着眼前的茶杯，思绪陷入回忆，仿佛周围空气静止，他的眼里只有茶杯。梦中与他对话的男人，很亲切地唤他小五，小时候那么亲密无间，为什么长大以后变得生疏了？
最应该怀疑的人，他却打心底的不相信。
回去的路上，专车内。
褚辰和李慕泽并肩坐在车后位，褚辰主动握住李慕泽的手，紧紧攥在手心，抓得很牢固，即便有了汗水也不肯松手。
李慕泽感受到他的不安，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很快注意到他绷紧的肌肉，低声问：“呆呆，你怎么了？”
自从离开陈医生的工作室，褚辰一直处于忧心仲仲的状态，稍微不注意就会眉头深锁，有时眼神迷离，思绪飘的很远。
“我没事。”褚辰摇头，车里空气有些闷，他下降车窗把脸对着外面。
“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别逞强。”李慕泽还是不放心，紧盯着他的侧脸观察。
街道车水马龙，城市的景色匆匆掠过眼前，褚辰的目光忽然被几个醒目的字眼吸引，他急忙回过头，拽住李慕泽的衣袖扯了扯，急道：“哥，你快看！”
李慕泽伸脖子往外瞅：“怎么了？”
褚辰惊喜：“是民政局！”
“……”
没必要这么激动吧，还以为是看见了外星飞船。
“所以？”李慕泽稍有疑惑。
褚辰心慌的厉害，这几天只要闭上眼睛思考，想得都是怎样把李慕泽牢牢拴在手心。同意接受催眠治疗开始，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李慕泽会随时离他而去。
因此他心慌意乱，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咱们领证吧。”
闻言，李慕泽诧异地睁大眼眸，然后笑出声：“呆呆，你还知道领证？”
“我怎么不知道，”褚辰又气又急，“李慕泽，我们结婚吧。”
“……”这婚求得也未免太过随意。
李慕泽哭笑不得，按住褚辰发颤的手，轻声说：“别闹。”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一本正经的在跟你求婚，”褚辰瞄一眼自己的腹部，毫不避讳地说，“咱们奉子成婚。”
“呆呆，你到底怎么了？”李慕泽侧过身子，认真注视他的面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褚辰瞳孔一缩，似是心虚地别开脸，摇头否认：“没有，我就是想跟你领证，携炜哥说男人要有一个家。”
李慕泽没回应，只是盯着人看，目光幽深像是能把人看穿一般。半晌后，他露出熟悉的笑容，伸手去揉褚辰的头发，用一种类似于承诺的口吻说：“褚辰，等你恢复记忆，我们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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