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高气爽，丹桂飘扬。
S市郊区江南汇体育中心挤满了人，外场和内场都来了不少电竞粉丝，今天是NJ新项目《绝地反击》上线之日，也是各大平台游戏主播的粉丝线下见面会，而且为了吸引人流安排了几场与电竞职业选手的表演赛。
李慕泽今天穿着很随意，下身浅色牛仔裤，上身是白色体，外面套了一件浅蓝色外套，他的皮肤原本就比正常人白皙，配上这样的穿搭显得更年轻，一走一过吸引了不少目光，说是某老板都没人信，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众多粉丝手里都拿着印有喜欢的游戏主播名字的手幅或灯牌，正井然有序的排队入场。没多久，又来了一批年轻人，从一辆大巴车下来，手中持有某电竞战队LOGO的横幅，看样子主播粉丝和职业粉丝碰面了。
一时间，体育馆正门入口人山人海，如果排队进去最起码要等一个小时后，李慕泽放弃了，他打算抄小道走后门。
等他绕过一圈找到员工通道时，徐向阳居然也在，手里夹着一根烟，站在垃圾桶旁边正静静地抽着。
李慕泽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想要一根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徐向阳从兜里摸出烟盒直接扔给他：“南门人太多了，一时半会进不去，你呢？我还以为你早进去了，熊牙平台的领导没出来来接你？”
李慕泽点燃香烟，吸两口弹了一下烟灰，淡淡地说：“来的早，还没说。”
一根烟结束，俩人并肩走进场馆。
NJ线下启动仪式安排在下午两点钟正式开始，直到到晚间九点钟结束，李慕泽托人租了场内三号厅，地盘宽阔，设备齐全，能给试玩玩家一个满意的体验。
三号厅隔壁是五号厅，相对来说场馆更大一些，正是NJ合作的平台熊牙直播，此时在做线下粉丝见面会，还有精彩的主播和职业选手的碰撞表演赛。
之前约定好的，两场比赛完毕之后，熊牙平台的主播会借此试玩《绝地反击》这款新游戏，向众多玩家推广，感兴趣的玩家们可以直接前往三号厅进行免费试玩。
上午没什么事儿，外场活动由公司行政部负责，技术部的人员时刻盯在电脑前观察大数据，保证服务器正常运作以及记录新游戏的上线流量，还有一些临时雇佣的小时工在前台做电话客服和场外地面推广。
新款游戏运行流程，首先要做的是推广宣传，人员推销和公共宣传，NJ当下对广告市场推广加重力度，不仅合作游戏直播平台和电竞俱乐部，还邀请了火爆全网的当红明星代言，并且正在洽谈与热门的电脑软件进行合作，可见宣传力度。
当然了，注入资金如流水，幸亏背后有强大的金主支持。
李慕泽和徐向阳进了一间休息室，一人开了一台电脑，徐向阳直接进入游戏玩了起来，李慕泽作为老板没什么心思，专注于线上热度，盯着数据页面静静思索。
毕竟是刚上线的游戏，热度忽高忽低，倒是前台客服总能接到新玩家的咨询电话。
时针指向中午十二点，三号厅变得热闹起来，免费试玩的玩家逐渐增多，李慕泽走出休息室时差点被几个成帮结伙的小男生撞倒，所幸他底盘稳，倚靠在门板躲过一劫。
徐向阳就在他身后，还笑着调侃一句：“刚出门就有人投怀送抱，不愧是李大神。”
李慕泽无语地扯嘴角，没说话。
两人抬眼向展馆大厅看去，拥挤的人流中有几个穿西装的中年男走进来，其中一个走在最前面稍显年轻的男人抬眸与李慕泽的视线撞在一起，俩人相视一笑，同时招手。
“李总，好久不见。”
“何总，你好。”
说话的人是何启俊，熊牙直播的CEO，当年也是红极一时的电竞职业玩家，老一辈的快.枪.手了。
“这位是....？”何启俊瞅着李慕泽身旁眼生的男人，笑得官方友好。
李慕泽介绍道：“徐向阳，徐总，时代资本的项目总监，这位是何总，熊牙直播的CEO。”
何启俊眼睛一眯，笑成一条线，急忙上前问好：“徐总好。”
“你好。”徐向阳颔首示意。
何启俊的目光又落回李慕泽的身上，哥俩好似地将手搭在李慕泽的肩膀，笑着邀请：“五号厅已经开始了，李总和徐总要不要过去看看，位置已经安排好了。”
李慕泽转头对徐向阳说了句：“走吧，去看看。”
五号厅会场挤满了人，观众席黑压压一片，还有一群拿着灯牌的年轻小男女因为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台下欢呼。
李慕泽几人被安排在离舞台最近的前排位置，稍稍抬头就能看清楚等会要上台的流量玩家以及闪眼的直播大屏幕。
坐下来没多久，何启俊就命人送来几瓶矿泉水和干果。
李慕泽直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在外面他还真不习惯吃吃喝喝，相对于他的矜持，徐向阳是一点也不客气，拧开水咕咚咕咚灌两口，拆开干果带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吃完之后还不要脸地拿走李慕泽的那一份。
“你不渴啊？”徐向阳问李慕泽，嘴角还沾了干果皮。
李慕泽一阵无语，直接把手里的矿泉水扔给对方，霎时间觉得脸颊发烧。
心里默默道，这是时代资本的人，丢脸也是丢褚氏的脸。
两分钟后，随着台下粉丝的尖叫欢呼声，十几名主播玩家和职业选手陆陆续续地上台。
主播和职业选手五五组队，因为是明星表演赛，主播和职业穿插组合，两队人员倒是很好分辨，主播穿着时尚潮流，还刻意做了发型，职业穿得是战队统一发放的制服。
最后一名主播选手上台时，周围的尖叫声明显提高，粉丝们拉起横幅甚至跳起来吸引人注意力。
就在这时，李慕泽的座位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女高音：“──啊啊啊啊！妖神！妖神！看这里！”
这一嗓子好悬没把李慕泽送走，他只觉右耳短暂失聪，脑瓜子像是被重物砸了一下，晕乎乎的嗡嗡作响。
他难受地掏了掏耳朵，缓缓转头看向身后，是一个染了蓝发的年轻小姑娘，整个人靠在安全栏挥舞手臂，离他只有一米远的距离。
小姑娘低头的瞬间，正巧与他对视，只一眼，蓝发小姑娘呆滞不动，目光移不开了。
李慕泽冲她眨眨眼，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小朋友，你小点声。”
蓝发小姑娘脸色爆红，刚才还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呐喊，这会用灯牌挡住半张脸掩饰羞涩，意识到灯牌上面印的名字是“妖神无敌”又立马调转牌面。
她这少女心的模样逗笑李慕泽，也就真的轻笑了声，随后转过头坐正身子，看向前方舞台。
何启俊立马凑过来，解释道：“妖风，最近刚火的一个小孩儿，是唯一一个在两月之内粉丝破千万的主播，大梦和逐日他都玩，才十七岁，我从快脚平台挖过来的，”说着，何总裁伸出一根手指，嘴一撇，“花了我一千万，还没成年呢，身价就一千万，现在的小孩了不得。”
李慕泽笑了笑，点头附和：“没错。”
忽然联想到自己的十七岁，那时候李慕泽刚入学S大，同年凭借自己的天赋获得世界Pwn1Own赛事的冠军一举成名，当时奖金数额是二十万美金，他首先给自己换了一台新设备。
何启俊似乎也想到了，突然竖起大拇指：“我都差点忘了，李大神十七岁的时候都是世界冠军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李慕泽开玩笑道。
何启俊往台上瞄一眼，接着说：“左边那俩，再加上妖风，我都安排好了，两场表演赛结束，立刻直播推广《绝地反击》，他们之前都安排一周的试玩，游戏熟练度应该没问题，而且反馈信息都是好评，我有预感，新的潮流要崛起了。”
李慕泽淡笑：“借你吉言。”
台上队员和主播一一落座，游戏页面展现于大屏幕，他们所玩的游戏正是NJ团队前几年所研发的热门游戏《大梦》。
李慕泽看的入神，耳边又传来一道故意压低的女性嗓音：“这个才帅...”
又有女性声音插.进来：“哪个帅？”
“下面坐着的这个男的。”
“你是说左边那个胖子吗？你在开玩笑吧！头发都没剩几根了。”
“不是不是，是右边坐在中间的这个男的，穿蓝色衣服的，超级帅，他刚才还冲我笑，对我眨眼睛，感觉是故意撩我。”
“我靠！那还等啥呢！管他要扣扣号啊！”
“你去帮我要。”
“你再喊一嗓子，让他回头我看看长什么样。
”
“不要，会吓到他...”
李慕泽：“……”
要怪就怪自己的听力太好，他刚才就多余回头。
现在的小朋友，心思真多。
身后持续传来女孩们之间的悄悄话，作为讨论对象，李慕泽莫名尴尬，转头拍了拍徐向阳的肩膀，俩人调换了座位。
徐向阳没多问，抬起屁股与他换位，坐好没多久，先是皱眉，然后便笑着看向他，冲他勾勾手指，低声调侃道：“可以啊，刚进来这么一会儿，就收获一姑娘的芳心。”
“……”李慕泽面无表情，“闭嘴吧。”
台上正在进行主播与职业选手的切磋画面，导播开始给各位选手特写镜头，毕竟是熊牙主场，轮到妖风的时候，镜头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其他选手久一点。
李慕泽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年龄很小还没长开，过长的头发染成白毛，瘦不拉几的有点营养不良，皮肤倒是挺白嫩，总体来说就是一小孩。确实有年少轻狂的那股劲头，带上耳机一副拽拽的样子，落座之前还放狠话，扬言要把对手打出翔。
游戏开始，解说也把话题拐到妖风身上，还没等咋滴呢，就开始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很明显有意吹捧这个刚红没多久的主播。
李慕泽抿了抿唇，看向何启俊，问：“你安排的？”
何启俊抬了抬下巴：“不能让我白白花了一千万。”
李慕泽轻笑了声，收回目光，专心看比赛。
比赛是BO3赛制，三局两胜，两边都不是新人，又是娱乐赛，对《大梦》这款游戏非常熟悉，所以氛围相对轻松，选手们没有正式比赛时的紧张状态，全然放松有说有笑。
因为是表演赛，为了节目效果，主播和职业选手的操作互相下饭，时不时引来台下粉丝的一阵爆笑。
第一局，主播队险胜。
第二局，职业队发力，扳回一局。
双方打成平手，这时候下面的观众开始三三两两耍起嘴炮，主播粉吹嘘自家崽贬低职业选手，另一边的职业粉也不是盖的，立刻反击说是放水让了一局。
第三局，职业队胜利，二比一拿下娱乐赛。
台下一阵欢呼，嗷嗷叫喊着喜欢的选手名字。
结束三场比赛，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何启俊说马上安排新游戏上线。
李慕泽没有任何意见，点头应了声说句好。
舞台落幕，主播回到各自安排的线下直播间，所有粉丝全部一拥而上，手里拿着照片等待签名。
李慕泽想跟游戏主播交流两句，问问新游戏的效果和反响，等他来的时候，直播间门口围了一群人，身后还有一些向这边小跑来的粉丝，他反应慢了半拍恰巧被众多粉丝堵在门口，他身躯修长，一米八六的个头夹在中间特别显眼，一时间吸引所有目光。
李慕泽：“……”
技术宅表示，他有点社恐。
“哇！是你！”
一个小姑娘从后面挤过来，嗓音特别亮。
眼前闪过一片蓝色，李慕泽立刻认出来是刚刚站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呐喊的蓝发女孩。
蓝发女孩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你也是妖神的粉丝吗？不会吧！或者是哪个主播，你是玩什么的？熊牙有这么帅的主播我为什么不知道！！”
李慕泽张了张嘴想解释，第一次露出略微窘迫的表情：“我不是，让一让，先让我进去。”
蓝发女孩直勾勾盯着他：“还是好帅怎么办...”
“……”
李慕泽一阵无语，左右看两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这一举动让他稍稍冷脸，碍于都是刚成年的小朋友，他也不好发飙，只得耐着性子提醒道：“麻烦让一让。”
蓝发女孩紧跟着他，伸出手想拽住他的胳膊，试了几次没有得逞，但没有退缩可言，盯着他的脸毫不避讳地一直夸赞：“真的好帅啊怎么办，越看越帅，眼睛好漂亮...鼻梁好高...天啊喉结都跟别人不一样...”
喂喂喂！这就有点夸张了！
另外，往哪看呢？
李慕泽无语望天，叹口气，转头看她：“我知道，我确实帅，不用一直强调。”
“啊啊啊啊啊！又跟我说话了！！”
“……”
来人，救命！
五分钟后，李慕泽被熊牙的工作人员从人群中拉了出来，正式解脱。
进入直播间后，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直接灌两口。
后面有人靠近，未等他回头，徐向阳的声音便响起：“你去哪了？怎么才进来，小弟弟都已经开始了。”
李慕泽擦了擦嘴，回过头说：“去厕所了，回来时被堵在门口，半天没挪步。”
他刚刚被人围在中间，额头出了一层汗，用纸巾擦过以后导致前额的碎发稍稍往上翘，看起来居然有点凌乱美。
徐向阳啧了一声，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果然是帅的别有一番风味。”
“……”
今天都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在夸他帅。
一轮游戏结束，主播妖风摘下耳麦，转动电脑椅回身，双手抱胸，还是一脸欠样。
这是摇钱树，何启俊跟哄小孩一样，拍着肩膀让人站起身，然后介绍道：“这是李总，NJ的老板。”
妖风眼皮一掀，给面子的点下头：“李老板好。”
李慕泽不跟小孩一般见识，直接问：“怎么样，听说你玩了一周的绝地反击，体感怎么样，跟我说说。”
提起游戏，妖风眼神一亮，立刻转变态度：“爽啊！我靠这游戏服务器真牛逼，我线上放了五个小时居然没掉线，而且一点也不卡屏，我去！之前逐日总是闪退，等我练到高分局，我主玩绝地反击，对了！你是老板，那你知道是谁开发的游戏喽？”
李慕泽挑眉，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们签订的合约是三天对吧，何总应该跟你讲清楚了，这三天我希望你按照合同走相关流程，推广《绝地反击》还有游戏皮肤，当然了，提成按照市场价结算。”
妖风拽惯了，遇见一个比他还拽的男人。不由哼道：“看我心情，反正我就是直播，到时间我就闭了。”
“行。”李慕泽应了声，看着人的眼神别有深意，“如果让我发现你工作时间摸鱼，那就另说。”
妖风无所谓地耸肩，重新带上耳机：“不就是长的帅嘛，威胁谁呢？”
李慕泽退开身子，转脸对上后方看戏的何启俊。
对方摊开手，笑着说：“李大神，别跟他一样的，就这么个倔脾气，有点名气，直播间千万粉丝，又是个不缺钱的富二代，小孩还没遭受社会毒打呢，暴躁一点很正常。”
李慕泽无所谓道：“随便，只要按照之前签约的方案直播，他怎么暴躁都跟我没关系。”
话说完，李慕泽招呼着徐向阳往外走，打算先回三号厅看看场外情况。
俩人刚走到门口，妖风突然摘下耳机，出声道：“嘿！李老板！”
李慕泽皱眉，斜着身子看他：“有事？”
“那个....”妖风挠挠头，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帮你认真推广，帮你卖道具皮肤，要是我超额完成任务了，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李慕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直接说。
小孩态度突然端正，语气一改之前的暴躁狂野，变得非常正经：“我想见研发大梦和绝地反击的技术人员，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而且.....我是他的粉丝。”
李慕泽：“……”
这还真是巧了。
一直看热闹的徐向阳忽然笑出声，一手搭在李慕泽的肩膀，笑着说：“行，我替我老板先答应了，完成任务就让你见。”
妖风眼睛一亮：“他今天来了吗？”
徐向阳看眼默不作声的李慕泽，说：“来了。”
*
两个小时过去。
李慕泽和徐向阳回来的时候三号厅挤满了人，呜呜泱泱一片，临时雇佣的客服人员显然是应接不暇，就连技术部的师弟师妹都抽出两人接待新玩家，向玩家介绍游戏背景还有NJ公司所研发的项目。
只要人一多，场馆内的嘈杂声就越大，此时耳边多数传来的都是性质高昂的低吼声。
“这游戏清晰度真特么牛逼啊！”
“服务器牛逼！”
“跟大梦一个公司的，但是风格不太一样啊。”
“卧槽卧槽！上线居然这么多人！”
……
徐向阳一手搭在李慕泽的肩膀，俩人一边往休息室走一边说：“要爆啊李大神。”
李慕泽扒拉开他的手，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你别奶我。”
徐向阳仰头狂笑两声，说去上厕所，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李慕泽独自回到休息室，他找到一瓶矿泉水，一口喝下去大半瓶，完事后坐在电脑前观察，上面正显示今日的下载量。
刚才还不到十万的数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突破五十万。
正自考量，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是一个带眼镜的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有点眼熟。
李慕泽的目光移到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上面印有熊牙直播的LOGO，立刻明白她是什么人，刚才匆匆见过两眼，是妖风直播间的管理员。
李慕泽问：“有事吗？”
小姑娘面带羞涩笑意，声音很轻：“李老板，小妖刚才直播的时候，不小心把扣扣号分享到直播间，没想到.....很快就被盗了，那是他的私号，空间存放许多合约和重要文件，何总说了，三号厅人才济济，都是大神级别的，所以.....李老板能不能帮忙去看看吗？”
李慕泽微皱了下眉，稍有不悦神色。
见他不语，小姑娘更紧张了：“李老板，小妖就是嘴臭，之前如果有得罪的地方....”
“文祥。”李慕泽忽然出声，转动电脑椅敲了敲隔壁的墙面，因为是隔断板，隔音效果不佳，不用大声说话对方也能听见。
隔壁的文祥摘下耳机，很快应了一声：“泽哥。”
他小跑过来趴在休息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有何吩咐？”
李慕泽抬了抬下巴：“你去看一眼，号被盗了。”
“好嘞！”文祥笑着答应，冲小姑娘招招手，“妹妹，我跟你去，这种小事儿哪能让我老板亲自出马，走吧。”
小姑娘一阵欣喜，对着俩人连连道谢。
等人出去以后，桌子上的手机刚好“叮铃铃”地响起来。
李慕泽捞起来一看，是褚辰。
“哥，你忙不忙？”
李慕泽心情变得愉快，说起话来嘴角自然带笑：“现在不算忙，怎么了？”
褚辰小声说：“刚才电脑又卡屏了，现在好了。”
“哦。”李慕泽突然舍不得挂断电话，主动问道，“你在做什么？”
“玩游戏，你推荐的，西游之旅。”褚辰如实回答，但听语气好像玩得不是很开心。
李慕泽心思细腻，属于比较敏感的那一类，察觉到便问：“怎么了？上分失败？”
褚辰咬着嘴唇，发出一丝委屈的鼻音：“……嗯。”
“没关系，再接再厉。”
褚辰又道：“队友说我太坑，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李慕泽揉了揉眉心，解释道，“不熟练的意思。”
褚辰继续告状：“他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李慕泽问：“他还说什么了？”
褚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语音对话，用平铺直叙地语气重复一遍：“他说，菜比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玩个J巴玩，找个厂子去上班。”
“……”
随着褚辰说话的尾音消失，李慕泽的手背肉眼可见地泛起一道青筋，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语气低沉醇厚：“他还在线吗？”
褚辰看了眼说：“他退出房间了，临走前又发一条，狗比。”
“……”李慕泽闭了闭眼，按住太阳穴的位置，怒气值不断叠加。
居然敢骂褚辰，还骂得那么难听，简直是在他雷区蹦迪。
褚辰小声问：“哥，他是不是在骂我？我不是故意输掉比赛的，我有认真玩的。”
瞧瞧！呆瓜可委屈坏了！这还能忍？
“这不怪你，”李慕泽声音巨冷，脸色黑得跟锅底有一拼，看模样气的不轻，“这傻逼就是□□，返回游戏主页，找到战绩浏览，点进去看一眼，把他的ID号和昵称发给我，我他妈让他十年上不了号！”
“……”褚辰心脏砰砰跳，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李慕泽说脏话。
“快一点。”李慕泽催促道。
褚辰忙不迭应一声，按照指示找到队友账号，直接念给李慕泽听。
李慕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遍就记下了，他是行动派，转身面对电脑直接操作，期间还不忘安慰褚辰：“没关系的，我找一个高分局的高手带你上分，别气馁，我保证你今晚能冲一千二百分。”
“真的吗？”褚辰有点小激动，“谢谢哥。”
“嗯，那先这样。”
撂下电话的同时，李慕泽已经搞定封号仪式，随即站起身往外走。
文祥坐在妖风旁边的空位，避开摄像头，正专注于找回扣扣账号，突然右肩膀被人轻拍两下，他抬眸一看，是李慕泽。
李慕泽做了一个手势，道：“先让开。”
文祥没舍得挪屁股，指着电脑说：“泽哥，就快好了。”
李慕泽不悦皱眉：“你先让开。”
“得嘞！”文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李慕泽顺势坐下，在键盘上随意敲两下，显示器立刻黑屏。
他侧过身子，面对妖风，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
妖风头戴耳机正在直播，玩的是新版上线游戏《绝地反击》，要向粉丝证明自己是天赋型选手，表情一改暴躁变得极其严肃认真，直到一局结束，他才夸张地拍手。
“嘿！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吧！小爷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才……咦？李老板？”
不经意间地转头，忽然发现身边换人了。
李慕泽面容淡定，语气平和：“是我。”
妖风耸耸肩，轻啧一声：“刚才那兄弟呢？”
李慕泽说：“他有事，先走了。”
“我号找回来了？”妖风摘下耳机，转头对直播间说一声：“家人们，等我一会儿，撒泡尿！”
说罢，他关了直播语音，调转摄像头，转过身一脸兴致勃勃：“牛逼啊，这么快啊，我以为要等两三个小时。”
李慕泽缓缓摇头，表情不变：“还没找回来，我有要求。”
妖风面容一呆：“啥要求？”
李慕泽从怀里掏出一张便签，上面是一串ID号码，他放到桌面：“西游之旅，带我朋友上分，今晚12点之前，目标是一千二百分。”
“……”
妖风白静的脸渐渐变绿，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李慕泽挑眉：“怎么？不愿意？你不是NJ研发团队的粉丝吗？这个人是你偶像的好朋友，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谁说我不同意的！”妖风一把抢过便签塞进裤兜，嘴里嘟嘟囔囔，“看在我偶像的面子上我勉强答应了，等我直播结束，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让我见到人。”
顿了顿，又狐疑道：“你朋友什么分段？”
李慕泽实话实说：“他刚玩。”
“靠！”
这不是难为人嘛。
妖风坐正身子，小声骂句“卧槽”，重新戴好耳机，调正摄像头，开了麦，把刚刚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全部撒到直播间：“催催催！这不来了吗？你才尿频，你爹我迎风尿三丈，房管出来干活！不用我自己来，先送你一份一周禁言大礼包，什么？居然有人想跟我掰头，就你这菜比水平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钻石都爬不上去跟我玩个鸡儿？”
李慕泽：“.....”
突然有些后悔，这样的队友，会不会带坏呆瓜。
*
晚间九点，场馆关闭。
NJ一行人前往酒店，二十分钟后，又统一在楼下集合，庆祝新项目下载量突破一百万。
老板李慕泽最后一个下楼，他和徐向阳坐一辆车子，拐个弯又去熊牙总部接何启俊，三人坐在车上闲聊，话题都是有关于今天的活动。
李慕泽手里玩把着手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出声附和，但心里有点不好受，今晚应酬不知道几点能结束，赶回别墅小院的几率渺茫。
蓉姐刚刚来过电话，告诉他褚辰一整天都窝在卧室没有出门，晚餐都是在卧室解决的，看脸色似乎不太好，有些苍白无力，问是不是生病了就一直摇头。
李慕泽还以为是约了妖风一起上分，所以才待在卧室玩游戏不愿意出门，但他离开场馆前找到妖风问了一嘴，对方说已经加了褚辰好友，俩人约的明晚上分。
不知为何，表面波澜不惊，他却觉得有事发生，会不会是褚辰向他隐瞒了什么。转念又想，他只是褚辰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他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去管褚辰的私事，更没有资格去质问。
瞎琢磨片刻，车子已经停稳，一家世纪年华酒店。
偌大的包厢内坐满了人，NJ的所有人员基本到齐，再加上合作方的几位领导，一共三十几人。
这种场合，免不了被灌酒。
李慕泽烟瘾挺大的，但是酒瘾不大，他讨厌应酬的酒局，偶尔跟师弟师妹们出来聚聚倒是可以，他酒量一般，喝多了不作妖不耍酒疯，倒头就睡。
今日不同以往，上线游戏比预想中的效果要好上百倍，NJ人员集体狂欢，多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自从落座以后，李慕泽菜都没吃几口就被人轮番灌酒，平时对他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员工，今天胆大的超出寻常，一个个脸喝得通红，端酒杯围着他绕好几圈，硬逼他灌了一瓶红酒。
相对他的窘迫无奈，旁边的徐向阳应付自如，一看就是酒局上的老油条，平时没少跟褚源参加各种应酬，锻炼出来的人物就是不一样，有人敬酒来者不拒，坐在那稳如泰山，喝下去两瓶红酒面不改色，厕所都没跑一趟。
李慕泽有些受不了了，脸上阵阵发热，伸脚顶在餐桌往后退一步，离酒桌远远得，然后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刁在嘴里。
不一会儿，何启俊端着酒杯凑过来，不是来灌酒的，而是来谈正事：“江南汇的活动结束，你这边有什么安排吗？”
李慕泽微微转动头部，可能是喝酒的缘故，他现在看人的眼神有些迷离，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碰，明明做着最寻常的动作却总给人一种故意放电的错觉。
何启俊偷偷咽口水，默默想道，他幸亏是直的，不然就李慕泽这种勾引人而不自知的帅哥，一般人把持不住，遇上那精虫上脑的猥琐男很有可能会直接扑上去。
李慕泽弹了一下烟灰，淡淡地说：“嗯，约了公关公司，找明星代言，这几天洽谈几家电脑品牌公司，试着谈合作搞宣传，没办法，想要在市场立足，广告必须到位。”
何启俊点头附和：“没错，还好，NJ背后有褚氏这样一座大山。”
李慕泽不可否认：“确实，你呢？我听说你要辞职？”
何启俊笑着挑眉，摸下巴说：“有这个打算，想自己单干，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创办一家属于自己的俱乐部，等这次活动结束，我就得行动起来，现在主要是壮大队伍，手里必须有点人才行。”
“什么人。”李慕泽眼前闪过一个小白脸，轻笑了声，“那个叫妖风的小孩儿？”
“别看孩子小，号召力很强，我打职业的时候也才十七八，这行的巅峰年龄就是十六到二十岁，二十以上基本退役了，千万别小瞧。”
李慕泽点头：“没小瞧，挺有意思的。”
他还是有点后悔，干嘛要找妖风那种中二少年带褚辰上分呢，换一个正常人多好。
庆祝会到零点结束，一群人三三两两地搭伴往外走。
李慕泽提前走出包间，靠在餐厅前台结账，红酒后反劲，他这会儿有点迷糊，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结完账，他拉紧外套，双手插兜走出酒店，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边一直有人跟着。
他转头一看，居然是程晋。
“你怎么还没出去？”他随口一问。
程晋急忙说：“师哥，我在等你。”
李慕泽轻笑了声：“等我干嘛，你们先回酒店啊。”
“怕...怕你有事。”程晋莫名其妙红了脸，紧跟在他身侧，战战兢兢伸出一只手想去扶人。
衣袖还没碰到，李慕泽已经迈着大步走出好几米远，要不是看脸色泛红，还真不认为他是喝多了。
文祥没喝酒，开车送熊牙几位高管回酒店，剩下的人组团打车，徐向阳是比较有责任心的，看到几位小姑娘喝得东倒西歪，放心不下让男同事送回酒店，他跟着一车走了。
等李慕泽出来时，街边空无一人，只有他和程晋。
夜晚的秋风微凉，他静静吹了一会儿，也不着急回去休息，摸出烟盒走近路边的垃圾桶，站在旁边抽了起来。
程晋一直跟在他身侧，看着他俊美的侧颜，还有点烟的动作，真是帅的一批，心跳越来越快，犹如打鼓。
深吸几口烟，李慕泽转过头，目光带有笑意：“看什么？”
“师...师哥，我送你回去。”程晋脖子都红了，紧张的语无伦次。
小师弟脸红的样子让李慕泽联想到褚辰，语气自然柔和了许多：“叫辆车，一起回吧。”
“好的。”程晋忙底下头摆弄手机，找到出行软件，输入地址，上面很快显示有司机接单。
跟李慕泽单独相处，他觉得周围空气都是紧张的，就因为李慕泽刚才冲他笑了一下，他到现在还没有平复心情，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李慕泽注意到了，轻声问：“你很冷吗？”
不应该啊，整张脸红透了已经。
程晋慌张摇头：“不冷的，师哥你冷吗？”
李慕泽说：“我不冷，我热。”
“……”
程晋呆了一瞬，眨眨眼：“师哥，哪里热，是不是...不舒服？”
李慕泽掐灭烟头，往前挪动两步，俩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微低头直视程晋的眼睛，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还有前所未有的温柔，犹如夜晚令人微醺的夜风。
程晋彻底呆住了，像是受到蛊惑般，嘴巴微张轻点了下头。
喜欢，喜欢好久了...
“逗你呢！”李慕泽忽然放声大笑，眼底有戏谑之色，他伸手拍了一下程晋的额头，“跟你开玩笑呢，瞧把你吓的！”
“……”程晋脸色爆红，全身僵直不动，眼神无处安放。
李大神喝酒之后，简直是变了一个人，太恐怖了。
见人还愣在原地久久不回神，李慕泽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玩笑开的太过，也许小师弟是直男真被他吓到了，咳一声提醒道：“走吧，车来了。”
上车以后，李慕泽摇下车窗，看着外面的夜景，又想到褚辰。
他应该用刚刚那招试试褚辰，看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也像程晋一样愣在原地，吓到口齿不清。
思及至此，想象到那个画面，他心跳快了好几拍，感觉头更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忙，争取继续日万。
李大神喝完酒就这样，到处撩人不自知，以后会改，尽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