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镇上，将牛车停好之后，沈云舒和顾大山就直奔水云楼而去。
要打听县里的消息，自然还是问水云楼掌柜更快。
一听夫妻俩的来意，掌柜双眼就亮了起来，猛地一拍大腿，乐道：“沈娘子要去县里了？可不就是巧了！我们水云楼也打算在县里开一家分店呢！”
得益于沈云舒之前的菜谱子，水云楼生意极好。现在已经发展到有不少县里、甚至是府城里的大户人家，都特意赶车到景云镇来吃饭的地步了。
水云楼的东家一合计，就打算在县里也开一家分店。掌柜作为这水云楼的老人，分店百废待兴，自然是要他去盯着的！
掌柜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沈娘子要打听啥，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希望到时候沈娘子到了县里，有啥新鲜想法，也别忘了照料照料我们水云楼！”
“那是自然。”
都是老熟人了，沈云舒也乐意卖掌柜一个好。
掌柜将两人带到了雅间里，伙计上了茶，掌柜就开始说了。
“这县里的官家住在东区，富商大多住在西区。南区是一些老百姓，北区大多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官家和商家有相当严格的分界，要是没有个当官的身份，一般家底再足的，都只能住在西区。陈兴旺他们搬到县里，住的就是西区。”
“要是你们银子足够，到时候也在西区买个宅子，一家人住进去。当然，能买到东区的宅子就更好了，东区治安最好，对孩子们也是有好处的。房子可不好找，你们要是真想搬，估计现在就要找牙行留意了！”
县里和景云镇也差不多，顶多就是更繁华。
掌柜简单介绍了几句，沈云舒就问：“要是我们要建作坊，要到哪里去？”
掌柜一惊：“沈娘子这是要将半个石头村都搬过去？”
这作坊里的工人，也不就都是石头村的村民？
“这……村长他们能同意？”
沈云舒淡声道：“这个我自有办法。我只想知道，地址要选在哪里合适？”
掌柜也正色：“沈娘子要是信得过我，这块地就选在南区合适。南区物价最便宜，而且住的都是些老百姓，到时候你们要招人也方便。而且南区离城门最近，往来也方便！”
沈云舒和顾大山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成算。
再问了几个问题，对县里的事情更了解之后，夫妻俩也就告辞离开了。
从水云楼出来，沈云舒道：“看来要在县里立足不难。倒是这宅子的问题着实有点麻烦！”
顾大山想了想：“宅子买在东区。”
沈云舒诧异：“可咱们家没有当官的！”
要是可以，她当然也想给孩子们更好一点的环境。
但有一话说得也对，圈子不同别硬融。要是他们一个商户，住到了东区去，回头被人排挤，反倒是件麻烦事！
顾大山沉声道：：“这个我来想办法。”
自古官商有别，要想拉拢人脉，自然是住得越好，越是有利。
何况他也没打算这一辈子就当一个籍籍无名的乡下汉子，躲在女人的后头吃香喝辣。
沈云舒看他似乎有了成算，也就点头：“那好吧！”
两人走出一段路，沈云舒拐到了市集上买肉买菜，让顾大山提着之后，又去了一趟杂货铺，给孩子们带了点糖和干果零嘴。
从杂货铺出来，就看到一个豆大点的孩子，手上提着一个篮子，吭哧吭哧地往前搬。
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几个熊孩子，围着那孩子就是一阵嬉闹。
“江恕江恕没人要，雪地病死被捡到。吃人剩菜学狗叫，小猪都比江恕好！”
孩子们嘻嘻哈哈，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大笑。
被他们围在正中间的江恕，低垂着脑袋，瘦小的胳膊费力地提着篮子，一点都没打算搭理他们的样子。
其中一个孩子觉得不过瘾，忽然伸手推了一下江恕的肩膀。
江恕的小身体晃了一下，整个儿往旁边栽去。
他下意识地护着怀里的篮子，紧接着，身体就被人给提了起来。
同时，耳边响起一道训斥：“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谁让你们欺负江恕的？把你们爹娘叫来！”
孩子们见有大人来了，“乌拉”一下四散逃开。
沈云舒将江恕放下，脸上还带着几分愠怒。
“这些孩子也太欠揍了点！”
江恕将篮子放到地上，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鸡蛋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坏。”
沈云舒皱了皱眉头，“这么冷的天，院长还让你一个孩子出来买这么多东西？”
江恕的小手被寒风冻得通红，身上穿着一套旧袄子，一张瘦巴巴的小脸也被吹得干裂。
听了沈云舒的话，他抿唇笑了一下，小声道：“多谢沈娘子出手相救。这不是院长让我买的东西，是别人的！”
“谁的？”沈云舒追问道。
江恕垂着小脑袋，不吭声了。
沈云舒半蹲下身：“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了。”
就是刚才瞧见这么屁大点孩子，提着个篮子走得踉踉跄跄的，实在是让人可怜！
她摸了摸江恕的小脑袋，把落在上面的雪花扫下去。
头上传来一阵暖意，寒风也被沈云舒给挡住了。
江恕仰起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沈云舒，低声道：“我想攒银子去找我娘亲。”
沈云舒一愣。
江恕小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院长说，我娘是县里人。我是被人卖掉的，之前把我丢掉的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想攒钱，去县里找我娘。所以我帮附近的人家跑腿买东西，每次就收一个铜板。等我攒够了路费，院长说他会让人送我去县里找人！”
小家伙说完，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铜板，用气声告诉沈云舒：
“沈娘子，我已经攒了五十个铜板了！”
沈云舒的心脏忽然抽了一下。
一次铜板跑腿一次，五十个铜板就是五十次！
哪怕这小东西连都被吹裂了，这来来回回跑了这么多趟，是个人都受不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