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爱上他吗?

  但是,出发前两天,荆戈突然收到通知,说是要暂缓计划,出兵时间待定,让他另等通知。

  荆戈直接联系了王室相关负责人,表示星系接壤处形势严峻,军情瞬息万变,行军刻不容缓,询问是否能尽快出兵,即使不开战,先可以先去驻守防线。

  对方话语含糊不明,一直不给明确回复,只说边境安全现在另有保障,不急于出征。最后还提了一嘴,让他好好享受新婚。

  荆戈其实心里早有猜测,他本就不抱希望,只为试探。一听这话,他就明白自己没有想错,这必然又是谢宴的手笔。

  只是,他不知道谢宴的能量为何如此之大,竟然能够轻易干涉星系之间的局势,让王室用整个星系的命运为其铺路。

  这是两人婚礼后,荆戈第一次回两人的新家。

  偌大的别墅一路没有看到几个人,荆戈作为别墅主人之一,更是畅通无阻。

  谢宴不在。

  荆戈走到谢宴的卧室前,驻足良久,正要推开房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谢宴带来的那个小管家,看着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长相青涩又阳光。

  荆戈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小管家察觉到他审视的视线,顿时打了个冷颤,低下头畏畏缩缩地说:“荆将军,您回来了。”

  荆戈看向被他刻意合上的房门,冷声道:“谢宴在里面?”

  小管家目露惊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在,不在。”

  他在撒谎。

  他都闻到了谢宴信息素的味道,就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谢宴怎么可能不在?

  但以这小管家的个性,必然不敢主动做这种事,肯定又是受谢宴的驱使。

  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荆戈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的难受,他顾不得什么礼教,就要推开门,小管家却一反常态,扑上来挡在了他面前。

  他不敢直视荆戈的眼睛,脸也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说:“将军,先生,先生说不让任何人进去。”

  荆戈横眉道:“那你为什么能进!”

  他一把将人拽开,直接了当地拧开了门。但入目的景象却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卧室里真的没有人,但是,在那张白色的超大尺寸的床上,躺着一只蓝瞳白猫,正竖着猫瞳,望向他。

  荆戈愣住了。

  这间房里明明充溢着谢宴信息素的味道,可为什么没有他,只有一只猫。

  小管家惊呼了一声。

  荆戈凌厉道:“谢宴呢?”

  小管家迫于他的气势,战战兢兢地回答,“先生这两天都不在,我也不知道去哪了,他只嘱咐我让我照顾好这只猫。”

  荆戈脸色很难看,他一直派人监视谢宴,而且王室势力也不容谢宴离开视线,如果谢宴离开别墅,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谢宴去哪了?

  荆戈冷眼盯着小管家看了一会儿,差点把人都给看哭了,才收回视线。

  这个人没有说谎。

  荆戈莫名有些烦躁,他关上房门,走到床边,白猫蜷着身子,身上毛发没有一丁点杂色。

  那双竖瞳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从他身上移开了,整个脑袋都埋在床上,毛绒绒的,很想让人上手摸一把。

  荆戈也的确这样做了,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碰这只猫,可上一秒还瘫在床上的猫下一秒就跳了起来。

  转头就咬住了他的手指。

  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双猫瞳直勾勾地瞪着他。

  “呃……”他有这么不讨喜吗?

  荆戈有些自我怀疑,他动了动手指,猫咬得更用力了,只是牙齿并不锋利,几乎没有什么痛感。

  荆戈顺势环住猫身,将猫抱进了怀里。

  可这只猫似乎很烈,也不怎么喜欢他,立即就挣扎起来,猫爪勾住他的衣服,狠狠抓挠,像是在泄愤一样。

  荆戈也怕太用力弄疼了猫,不一会儿就让猫挣脱了怀抱。

  猫也没跑远,在床上晃晃悠悠走了几步,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背对着他躺下来继续休息。

  荆戈莫名觉得,这只猫好像在生他的气,那双眼睛也像是带着情绪一般,无比灵动,让他忍不住联想到了猫的主人。

  这间房里充溢着谢宴的味道,让他无处遁形,无从躲藏。荆戈感觉,他对谢宴信息素的感知似乎比以前更强了一些。

  还没进房间的时候,哪怕只有微弱的一点香气,他也轻易就捕捉到了。

  他分明不想记住,却将与他相处的每一幕都记得格外清楚。

  这人到底去哪了?一种让他恐慌的无力感悄然而生。

  这人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会不会……有一天,又如来时一般,凭空消失,找不到丝毫踪迹。

  荆戈再也坐不下去,他逃出了房间,来到楼下坐在客厅里。

  他感觉从未有过的焦躁,坐了半分钟就坐不住了,打算回去派人查一下谢宴的踪迹。

  可还没等他迈出客厅,身后楼层之上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慵懒而平淡。

  “啊呀,刚回来就要走啊。”

  荆戈猛地回声,抬眼对上谢宴的目光。不知是转得太急还是灯光晃了眼,他似乎出现的一瞬的错觉,谢宴的眼睛在某一刻像是与刚刚看到的那只白猫的竖瞳发生了重合。

  审视的,冰冷的,隐怒的。

  荆戈定了下神,脸色有些差,他沉声道:“你刚刚去哪了?”

  谢宴一点也不严肃,“哦?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审问我?”

  荆戈看着他,并不言语。

  谢宴笑了笑,神色轻挑,“如果你是以丈夫的立场来问我的话,我就回答你。如果不是……我想,我应该没有义务回答你吧?”

  荆戈慢慢握紧了拳头,他感觉谢宴相比几日前有些不一样了,身上的刺似乎都露了出来。

  那刺本来就在,谢宴就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个性,有人对他露出敌意,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扎回去。

  可每每在他面前,他有时候能看出来谢宴不高兴,或者受了委屈。

  但谢宴却很好地掩住了身上的刺,哪怕扎伤自己,也不愿揭开那层温柔的面具。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他好像沦为了谢宴眼中那些并不在意的群体,他让谢宴不舒服了,谢宴就直接反击了回来。

  这种意识让荆戈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慌,可他还不能完全明白那是为什么。

  他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勉强维持着严肃和冷厉,“王室禁止我出征,是你做的手脚?”

  “是啊。”谢宴并不遮掩,坦然承认下来。

  “为什么?”

  谢宴撑着下巴,无辜道:“你和我刚刚结婚,就要出远门,这不太合适吧?”

  “你无权干涉我。这是我的事业和我的职责,谢宴,你就只顾自己的心情,任性妄为,完全不考虑天阙星的安危吗?”

  他说得正义凛然,那神色,让谢宴有些恍惚。

  谢宴不知道荆戈为何会发生这么大的观念转变,从前的他因为遭受了太多的不公,心里只有报复,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任何东西。而现在,他竟然有了这样的情怀。

  难道一年的时间,就可以重塑这个人吗?

  的确,这才应该是健全的人格,荆戈也似乎在追求这样的生活,健全的爱情,健全的婚姻,健全的人际关系。

  可当荆戈眼里容得下任何人或事,独独容不下他时,谢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触。

  他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荆戈见他不语,又道:“谢宴,说吧,你要怎么才会让王室收回命令,让我出征。”

  谢宴维持住心神,扯唇笑着说:“我想跟你生个孩子。只要你能让我怀孕,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

  目光里,荆戈的胸膛不断起伏,像是被气狠了。

  他瞪了谢宴两眼,转身就走了。

  谢宴望着他的背景,顿时泄气地趴在扶梯上。

  又一次搞砸了,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做什么,都与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难道,重来一次,没有记忆、没有仇恨和黑暗的荆戈,不会再爱上他吗?

  谢宴此前从未怀疑过这一点,此刻却忍不住这样想。

  谢宴想不到答案,却很清楚,无论荆戈喜不喜欢他,他都要救下他,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荆戈在几年之后肉体湮没,灵魂消散。

  因为使用碎魂消耗的精力已经恢复了,第二天,他主动去了荆戈工作所在的星舰基地。

  还没碰到荆戈,就先撞上了孟斐。

  谢宴对孟斐这个人有种本能的抵触,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人。这种发自灵魂的厌恶,让他感觉很熟悉,总是会想到已经死去的世界意识。

  既然荆戈软硬不吃,他也没必要再装体贴,还要维持自己不喜欢的人际关系。

  谢宴直接无视了这个人。

  但是,与孟斐错身而过时,他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让他陡然停下了脚步。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孟斐。

  孟斐静静看着他,笑容温和,却在转瞬之间就让谢宴通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