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夫人不干了【完结】>第七十一章

  一时众人愕然。

  傅氏要把她的小手拿开, “小坏蛋,这不兴拿的,换个别的。”

  岁岁小嘴撅着, 揪住金绶环不放。

  傅氏板着脸,“你拿这个往后还想做官不成?”

  话落围着的几人都被逗笑, 朝堂之上,哪有女子的位置, 真想做官, 也只能走内职, 宫官难做, 侍奉后宫诸人,这可是苦差事,傅音旭给八公主做伴读,苦的睡不好觉, 说赶她出宫就得出宫,宫官这种的, 若真得罪后宫妃嫔,估摸着命都难保住,不过若能长袖善舞,得宫妃倚重,倒也能替家族出力。

  但官宦世家的贵女,多数十七八岁就嫁人了,真入宫做了宫官, 照着宫里的规矩,得到二十五岁才能离宫, 活生生拖成老姑娘, 暂不提这个, 一般人家也不舍得送自己千娇百宠的姑娘进宫受苦。

  岁岁一屁股坐在桌上,另一只手往陆恒身上抓,陆恒眼往余晚媱方向看,她有点想过来抱岁岁,但碍于人前,只能站着不动,两只手交握,按捺着性子。

  陆恒解下金绶环,任岁岁抓着,傅氏一阵胆寒,这要是不小心砸地上摔坏了,传出去陆恒得挨上头训斥,然后陆恒不太在乎,伸手一把抱起岁岁,余晚媱立时抬头看人,接触到他的眸光,她又低回去。

  岁岁倒不怕他,嘟着嘴巴,手里拽着金绶环,还想抓桌子上的东西。

  傅氏忙催着陆恒,“抱她转一圈,看看还想拿什么?”

  陆恒便抱着岁岁围桌前转,直转到当中,岁岁攥上了一串铜板,乐的顾淮山哈哈大笑,“这小财迷,往后指定钻钱眼里去了。”

  傅氏却发愁,“小姑娘家家的,不喜欢针绣彩缎,喜欢什么钱,窈儿当年抓周,抓得□□经,就够我愁的了,她倒好,这还不会说话呢,就知道要钱了。”

  其他几人都笑个不停,沈玉容眼泪都给笑出来了,“老夫人不该高兴吗?有钱多好,不愁吃不愁穿。”

  傅音旭插嘴,“姑母哪是嫌弃钱,是怕她小小年纪变得市侩,往后就教不好了。”

  沈玉容点点头,眼朝向余晚媱和陆恒,他们不远不近的站在桌边,中间隔着余雪晨,余雪晨还混不知觉的乐呵呵。

  沈玉容冲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走到余忠旺跟前,对余忠旺说,“爹,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离府吧。”

  余忠旺一拍脑袋,向顾淮山还有傅氏告辞。

  待他们离开,傅氏才道,“我叫他们住府里,他们偏要住在外头,他们手头又没几个钱,京里的宅第贵的很,我原想着接济些,可他们又不要钱,还好窈儿带了引岸换得的六百两,要不然这父子俩还得住大街。”

  “秋闱就这几天的事儿,雪晨近来刻苦的很,我听他爹说,每日温书到深夜,真是下了狠功夫,回头若高中了,又不愁在京里安身,几个钱算什么,妇道人家就是眼皮子浅,”顾淮山道。

  傅氏呵呵笑了笑,到底在人前忍着没怼回去。

  沈玉容手捂帕子轻咳一声,未几也告辞,由傅音旭送出去了。

  屋内只剩了几人,陆恒倒显得格格不入,岁岁糊了他一肩膀口水,还抓着金绶环往嘴里咬。

  余晚媱再不想靠近他,也不能任岁岁乱咬东西,她急忙走近,伸一只手拨开岁岁的小爪子,捏着绢帕给她擦嘴,两人靠的有些近,陆恒垂视着她,因着今儿是岁岁过周,她略做了打扮,云鬓簪花,碎发松散,倒显得人慵懒,身上穿了件绢纱金丝翠纹裙,外罩着丝绸罩衣,陆恒看不出她脸上有没有施粉,只见着那唇分外红润饱满,因她离得近,那股熟悉的氤氲香味很撩人,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余晚媱自然感觉到他目光,正欲退走,他忽的转过眸,把岁岁抱给她道,“你抱着吧。”

  余晚媱抱住岁岁,退了点,岁岁还揪着金绶环不放,她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拿走,就怕孩子会哭。

  “让她玩,”他轻声道。

  转而对顾淮山道,“国公爷眼下方便说话吗?”

  顾淮山上次在大理寺丢了脸,对陆恒是有几分不忿的,但他有事找自己,自然也不可能推了,遂领着他往旁边茶厅去。

  余晚媱在后头有点担忧,回来的船上,陆恒跟她说的那些话她都还记着,现今三皇子被赶出京,东宫独大,一切都应验了,英国公府往后会如何,她已隐隐不安。

  不知陆恒会不会跟顾淮山提十五年前的那场刺杀。

  傅氏和顾明渊也出去各自忙活了,余晚媱在房内越想越不放心,等哄了岁岁睡着,从她手里拿过金绶环,悄步绕到茶厅去了。

  ——

  茶厅内。

  顾淮山倒竖着眉,“陈氏还有脸威胁我英国公府!”

  他又冲陆恒火大道,“要不是窈儿在你们陆家受了委屈,带孕出逃,你们以为她人没了,我们岂会在皇后娘娘跟前撒下她夫君已死的谎言。”

  现在好了,陆家和英国公府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事儿要真闹出来,圣人岂会饶他们。

  陆恒朝他拱了拱手,“晚辈暂将陈氏收押,目下京中见过她的人不少,但多数不知道她曾是晚辈的夫人,只有一人晚辈不放心。”

  顾淮山急问,“是谁?”

  “陈肃的夫人刘氏,”陆恒道。

  余晚媱被认回英国公府后,傅氏为着她曾大摆过两次宴席,第一次没请刘氏,但是第二次余晚媱生辰,傅氏却请了她,只是座上人多,她在京中贵妇人里算不得出众,也就没资格往傅氏和余晚媱跟前凑,但就怕她眼尖认出余晚媱,那才坏事。

  顾淮山在茶厅里走来走去,“这好办,回头我叫夫人去探探刘氏的口风,便能清楚。”

  陆恒温笑,“这次若侥幸无事,国公爷还是远离朝堂纷争吧。”

  顾淮山将脸一拉,“用得着你教训我?除了这桩事,我们英国公府从未愧对过圣人和皇后娘娘,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窈儿曾给你做过夫人?”

  陆恒道,“就怕这秘密保不住。”

  顾淮山也怕,这事可大可小,若中宫不追究,便算不得什么,但陆恒为着余晚媱跑去找圣人求了诰命夫人,这要是捅出来,便大发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两府都得受牵连。

  顾淮山思前想去,“我得赶紧给窈儿挑个夫家。”

  陆恒的神色霎时阴翳,“原来在您眼里,她只是个累赘。”

  顾淮山微讪着脸,“什么话?她不小了,我是为她考虑。”

  他眼瞪着陆恒,“你莫不是还想要窈儿跟着你受苦?就是窈儿愿意,我都不同意。”

  陆恒手握成拳,“您若为她考虑,就该问问她愿不愿意,我是想娶她,可我也不会逼迫她,您是她父亲,您难道还要将她往外推吗?”

  顾淮山叫他怼的脸红脖子粗。

  “您怕她牵连英国公府,她没那么大能耐,朝政不会因她一个女人而颠覆,若英国公府真出事,也应该是您之故,她不过是个导火索,”陆恒冷冰冰道。

  顾淮山被他戳中了心事,揣着袖子闷闷不乐。

  陆恒凝声道,“您若怕她拖累英国公府,我可以带她回陆家,往后她和英国公府不会有干系,也不会像您说的,拖累英国公府。”

  顾淮山立时气道,“你这叫什么话,她是我嫡亲的女儿,我会嫌她拖累?”

  陆恒勾唇,“国公爷爱女心切,晚辈自是清楚,但也请国公爷想想,朝堂是圣人的朝堂,还是后宫的朝堂,当年圣人南巡遇刺,若没您做保,东宫还会是今日的东宫吗?当年之事若东宫心怀感恩,您有什么好怕的,您既然怕,终归是您清楚东宫的秉性,与虎谋皮终究不得长远,为何不远离?您已致仕,朝堂让给我们年轻人不好么?”

  顾淮山呆住。

  陆恒朝他拱手,悄声从茶厅内退出去,不想就见余晚媱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出来她都还木木的。

  陆恒踱近,瞧到她面色有点白,想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低低问,“找我?”

  余晚媱便像惊醒,将手里的金绶环递给他。

  陆恒接过系回腰间,看她还傻站着,便笑了笑,“我该回了,你要送我吗?”

  余晚媱掀起眸望他,他现下时常会对她笑,她是知道的,他不爱笑,但他已经学会了在面对她时,要笑的温润宠溺,就像是个陷阱,可能她一不小心踩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她有些发怔。

  陆恒自顾转身往台阶下走,没走两步,微侧头,她真跟着来了。

  他心下温软,带着她沿着花丛小道往前走,快到院门前,他停住脚步回身,和她面对面站着,她攥着袖角垂下头,艳红的唇紧抿,一如曾经她还是他夫人时,常常跟在他后面,无声无息的做着影子,那时他根本不会去想她所想,他只认为她不能丢陆家的人。

  陆恒极温柔的注视着她,“我刚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