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庭淡淡抬了抬眉：“施钱氏的幺女。”
公孙月溪提前知道了真相，确实可以将计就计，抓住去害她的人，当场拆穿施钱氏的算计，让她得到应有惩罚。
她非要那样算计不过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回不去了，自己斗不过裴梨，也进不了齐王府去证明她的魅力和才华，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这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她的不甘、她的嫉妒，就会让她变得无比疯狂。
所有的情绪都需要一个宣泄口，然而让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她却无法去动摇半分，偏偏又这时候知道了真正算计自己的人是谁，那么对方自然就成了她报复的对象！
用自己的手让对方死，就仿佛她亲手毁掉所有让她难堪的根源。
江于淳不禁咂舌：“够狠的。”
知意懒懒挑起了眼尾，笑地漫不经心：“你说、谁？”
江于淳被她笑得毛骨悚然，立马一脸真诚道：“靖国公夫人！我当然说的是她！原本那么惨死的是公孙月溪，你这不是好心好意给人公孙家提醒了么！至于公孙家要怎么回击，又不归咱们管的咯！”
知意“啊”了一声：“你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轻轻一笑，天真的很，“当好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公孙月溪爬床失败的事，以前只寥寥几家知道，却被靖国公夫人在寺院里闹得人尽皆知。
她的心理在被人指点、被人鄙夷、被人嘲笑里已经扭曲，又得知靖国公府想拿她当往上爬的踏脚石，心中更是恨毒了她们。
怎么能不做点什么，好报复她呢？
所以，她能跪下来求着知意帮她，帮她易容、帮她“病重”、帮她进靖国公府。
到那一步，其实知意已经猜到了她要发什么疯了。
虽说公孙月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靖国公府从未动过什么算计，而靖国公府算计她、算计公孙月溪是事实，那先动了歪心思并且付诸行动的人，就该承受对手的回击。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没有阻止。
而公孙月溪会那么算计，除却要报复靖国公夫人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清楚自己不是知意的对手，所以是想利用施妍的身份去煽动靖国公府的人，让他们去对付知意，再给她自己报复。
江于淳假笑：“……”好！好得可真是惨绝人寰呢！“所以我们看到的那个施妍其实就是公孙月溪？靖国公府的那枚玉玺，是她带进去的？”
知意一笑：“是啊！她想报仇，我帮她了，那她当然也得帮我做点什么事儿了啊！”
江于淳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就不怕人看出来，给她灭口了？”
知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们灭她们的口，跟我、有关系吗？”
江于淳再次告诫自己，千万别得罪女人：“……”这女人狠是真的狠！半点都不掺虚的。
同情地看了含庭一眼，这要是以后有个什么二心，起码是五马分尸了。
含庭白了他一眼。
这丫头狠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敢上她阎王爷的床，能没点忠贞不二的定力和决心么！
知意“唉”了他一声：“你们家茗姑娘呢？最近可好几天没听见你们两不对盘的消息了。”
江于淳哼了一声，掰了掰手指：“自宫宴到现在，也没机会见面。”旋又道，“见个面都不敢偷摸着，就怕人多眼杂给瞧见了。我算是长了教训了，不敢轻举妄动。”
上回被算计进刑部大狱的事儿，可算让冲动青年知道一步错将会步步错的道理了。
为了能顺利迎娶美人归，能不长记性么！
不过真要说，自宫宴到现在才过去一只手都不到的天数啊！
至于一脸怨夫相吗？
仙仙奇怪道：“入秋也没多久了，你和司姑娘马上便要定亲。皇帝既疑你，就没让司家来拒这门婚事？”
江于淳懂得地道：“皇帝疑我，但现在还不是除掉我的好时机，腹背受敌的时候所有能用的棋子都得拿来用，总比让人投靠了对手强。让我娶司茗，也是一种安抚。”
仙仙点头。
知意看了他一眼：“……”行吧！不算彻底是个绣花枕头，还有点脑子。
用完了早点。
知意吩咐了下去：“让所有人都静默下去。接下来该轮到司马渊和他的人接着唱了。”
含庭笑了笑：“现在的六部之中，司马渊除了吏部和礼部两尚书职捏在手中，赵映动不了咱们，也是该换个目标了。”
京中流言如沸。
就算心腹官员不说，皇帝埋在市井之间的眼线也会将消息传进宫去。
他知道这件事定然和赵昀脱不了干系，可他的眼线身手实在太差，抓了几回散播谣言的人，都没能成，反倒是被杀了好一批。
连他安插在官员府邸里的暗线也被相继除掉了许多。
如今，他对朝中官员的监视，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抓不住了。
这对于一个疑心深重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会更加怀疑，那些原本就有些动摇的臣子是否与什么人暗中联系？
是否一直都是在做戏给自己看的？
是否要与什么联手算计自己了？
那些曾经和司马渊周旋的暗棋，是不是其实早就被收买了？
……
这让皇帝看着臣子之时，每一寸目光都带着凌厉，每一句话都带着不信任的怀疑。
而喜怒无常、处处怀疑的皇帝也让臣子心中惶惶，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再给自己和满门惹来杀身之祸。
一时之间，整个京都之中，朝堂上下、宫廷内外，充斥着一股怪异的氛围。
就像是夏天暴雨之前的铅云，层层压顶，逼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出京办差回来的储长青一听到城中流言便匆匆进了宫来，劝慰多疑的皇帝：“陛下，算计之人就是要离间您和臣子的关系，万万不可称其心意啊！”
夏末的蝉鸣依然嘈杂，一声接一声，嘶哑而尖锐，拱得人心火躁动，一阵汹涌过一阵。
皇帝鼻翼微张，手中攥着镇纸似乎要掼，最后狠狠拍在了御案上，坚硬的边缘在桌上磕出明显的痕迹：“逆贼！逆贼！”
那样尖锐的声音惊得殿外伺候的宫人心口一跳，本就低垂着的头齐刷刷更低了几分。
而储长青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陛下息怒，为着反骨之人生气，若是伤了龙体可不值当。”
皇帝的怒火并没有因为那一砸而稍稍熄灭，眼底的幽蓝森火更胜：“不生气！这群逆贼都要爬到朕的头上来蹦跶了！叫朕怎么能不生气！”
储长青的声音广袤之海，沉然且平静：“陛下，这种不着调的流言只会在另一桩耸人听闻的流言下迅速消失，不足为惧。如今陛下手中筹码早已经胜过司马渊，但他手中尚且捏着吏部，文官集团的考核、提调都得经过他的手，当务之急，先将他除掉，没了虎，对付狼，便不难了。”
皇帝语气森冷：“就怕恶狼狡猾阴险，就怕是背后偷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