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他还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咱们虽然是乞丐，但那也是皇城脚底下的乞丐，什么模样的人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人属实少有，也不知道把人交给咱们的小子是不是个傻子，这样的妙人也能拱手相让！”
剩下几人叽叽喳喳地应和他的话，就在这时，庙宇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了。看書溂
那门已经被岁月腐蚀地不成样子了，再加上来人用了十足的力气，只是一脚就把门踹烂了。
木头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把屋子里的人都吓坏了。
他们一齐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脸上带着惊怒。
待发现来人竟是昨天晚上那个送人的小子时，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只是脸上还是有些消散不去的怨怼。
有人埋怨道，“原来是你啊......你是来接人的吗，你来晚了，那人已经走了。真是的，风风火火的干什么，还把我们的门弄坏了，要不是看在昨天给我们送人的份上，我们肯定饶不了你......”
那人絮絮叨叨的声音被小猫儿打断，“昨日那人，长什么样子？”
他的话像是从喉咙眼里挤出来的，沙哑地不成样子，问出口的问题仿佛重达千斤，越到后面几个字，他的声音越小了。
站在他面前的乞丐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那人明明是他送来的，他怎么会不知那人的长相？
有想起昨晚奇怪之处的人搭了腔，“那人好像会变脸一样，你送来的时候是冷冷淡淡的长相，后来又变了一副样子。不过长得更漂亮了！像是能勾人的魂一样！”
说完，他又得意洋洋地来了一句，“我知道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会干这个，我听说过，叫易容对不对？”
“轰”地一声，五雷轰顶。
小猫儿原本是不想相信他的话的，可是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肮脏的角落处有几缕衣服碎片，正是他哥哥身上的。
小猫儿用手捂住了不断抽搐的脸，晶莹剔透的泪水不断从他的指缝滚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嗓子里挤出了痛苦的“嗬嗬”声，竟让人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在哭还是在笑，屋子里的乞丐被他吓到了。
等他把手放下的时候，仇恨的眼神对准了其他人，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
小猫儿像是丢了魂一样，痴痴地看着长乐的房间，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我是个瞎子，我怎么会认错了人？我怎么会把哥哥送过去任人糟蹋？那群乞丐那么脏，他们流的血都是臭的，哥哥昨日一定吓坏了吧......或者更糟糕，在我离开的时候，哥哥会不会已经醒了？他是不是看到我将他丢下离开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很不正常了，偏偏旁边是一个更不正常的人。
忘忧失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觉得自己现在大概还是在梦里没有醒。
他疯了似的掐打自己，感觉到了连绵不绝的痛意，却一时之间分辨不清，是身体痛，还是心痛。
小猫儿还在絮絮叨叨地质问自己，忘忧突然捡起地上的尖锐石块，红着眼朝他的方向冲去。
小猫儿不知是看到还是没有看到，他躲也没躲，只是直愣愣地站在远处，忘忧的石块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额角处，当时就破了一个大窟窿，往外“哗哗”流着血。
忘忧的脸上才算是露出了几分快意，他好好养大的小孩儿如今变成了这副狼狈样子，他怎么能不恨？！
他将长乐抱起来的时候小孩儿已经气若游丝了，小脸白的吓人。
他甚至觉得自己抱了一张没什么重量的纸。
他这才知道，宽大衣衫下的身板又瘦又小，他用了三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儿软肉如今全都没了，他身上的骨头甚至将自己硌得生疼。
石头上的血珠滚落到自己的鞋面上，忘忧嫌恶极了，他猛地将石块掷出了好远。
“你可真是个畜生，居然能狠下心这么对付养你长大的哥哥？！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忘忧说着说着，身子又开始忍不住哆嗦起来，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染血的衣服，“他流了好多血，他身上有好多伤......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跳河，你知不知道，他跳下去时，一点儿害怕不舍的情绪都没有......”
额角的鲜血往下流，流到了小猫儿的眼睛里，那只眼睛立马变得猩红一片，看起来很可怕。
他静静地听着忘忧讲话，一声不吭。
忘忧哭了，“这个世界上明明有很多喜欢他的人啊，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却没有人能对他好一点儿？所有人都在骂他，所有人都在害他！”
小猫儿张了张口，还是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
我怎么会害他，我怎么舍得害他？我明明是要把你带走的，他是替了你！
小猫儿忽然想到了那张纸条告诉他的事，长乐为了顶替忘忧才甘愿一脚踏入泥潭里拔不出来的，为了救自己的哥哥，他绑架了拂柳，他给那个老男人下了药，让他瘫痪在床，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可如今......
长乐还是为忘忧受了罪！甚至比之前还要残忍千倍万倍！
这难道就是命吗？他做什么都救不了他哥哥，甚至于，那把刺向哥哥的刀，还是他递的！
小猫儿再次压抑住快要涌上喉咙的腥甜气，他轻声道了一句，“我会找出是谁将你们掉了包，害苦了长乐，我会亲手为他报仇，然后以死谢罪......可是你呢，你以为你就清清白白吗？我哥哥为了你，可是一头扎进这红尘场出不来了，你要怎么赔罪？！”
忘忧愣了愣，他初时以为小猫儿说的只是自己将他赶离长乐身边的事，可是越听越不对劲。
他捏紧了手指，颤抖着唇瓣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小猫儿不放过他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见他脸色惨白得像只鬼，他才畅快地笑了。
只是这笑却比哭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