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你等着哥们几个有钱了，我们还会去青楼光顾你的生意，到时候可要给我们些优惠啊......”
数不清的污言秽语尽数回荡在长乐耳边，他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偶尔有路过的行人看到他也会吓一跳，这人的样子看着怎会这样......
他们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是觉得这人心已经死了，如今留在世上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凌乱的发丝遮挡住大半张脸颊，嘴角留有已经干涸的血迹，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他的脸蛋已经白的不成样子了。
长乐拖着缓慢的步子，晃晃悠悠地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都在叫嚣着离开那个肮脏的地方。
他只是凭着本能移动，却是毫无目的性，双眼无神地，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竟是这样不真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了......
正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妇人带着自己的孩子经过这条小路，干干净净的小女孩儿牵着她娘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忽然看见了停在岔路口不知道往哪里走的长乐。
她眼睛一亮，指着长乐对自己娘亲说道，“娘，你看那里有个美人哥哥，他长得真的好漂亮！不过他好像受伤了，身上好多伤口，看着好可怜，我们可以不可以去帮帮他？”
妇人顺着自己儿子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了一个纤弱的少年。
只不过，只消一眼，妇人就厌恶地皱紧了眉头。
她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作为一个过来人，她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呆愣的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有他露出来的那小半张脸，一看就是个擅长勾搭人的货色。
这人可真是不知羞耻，就敢这样上街出现在别人面前？
妇人赶紧捂住了小女孩儿的眼睛，厉声呵斥道，“别看他，你知不知道脏！真是不知羞耻，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她的话虽然是对着小女孩儿说的，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骂长乐。
不知其中哪一句话，又或者是哪一个字刺激到了长乐，少年像是突然恢复了神智，向这边看了过来。
小女孩儿被她娘捂得不舒服，使劲把手扒拉了下来，正正好对上长乐的脸。
那一瞬间，小女孩儿就好像明白了家里读过书的哥哥时常念叨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知道自己是在看他，大哥哥弯了弯眼睛。只是不知为何，他明明嘴角是上翘的，但是小女孩却觉得他快哭出来了。
大哥哥冲他比了比口型，“别看我啦，脏！”
小女孩儿心里也酸酸胀胀的，她忽然很想抱一抱这个大哥哥。
最后，小女孩儿还是被她娘拉走了。
长乐目送她俩远走，看着小女孩儿被她娘揪住了耳朵训斥，力道却又很轻的样子，吃吃地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果然有又咸又涩的泪水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他慌慌张张地伸手捂住，即使没有人看见，看见了也没有人在意，大抵还会有人嫌弃他哭哭啼啼惹人生厌，他自然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狼狈样子。
小女孩儿的娘亲说的没错，他脏，他太脏了，他是世界上最最脏的人......
果然，无论他怎么做，他永远都是那个脏兮兮的小乞儿，这是他的命，他躲不开啊......
长乐又开始慢慢悠悠地往回走，脸上的表情虽然已经麻木，但是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往外掉。
路过一处小河时，他蹭了过去，蹲在河边看着自己的狼狈倒影，也不知看了多久，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
忘忧跟人跟丢了。
忘忧不会功夫，他自然是跟不上小猫儿的速度的。看書喇
只是心里的感觉越来越不安，忘忧都快急死了，偏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是这种什么事情都做不到的无力感！他可真是没用！
是长乐，一定是长乐有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小猫儿不会这么焦急......
长乐到底被他带到哪里去了！
忘忧忽然想起，方才小猫儿好像提到了一句“破庙”，大酆都城的破庙不说千座万座，起码也有百座，忘忧还真不知道是哪一个。
他只能一个一个地找。
路过一个岔路口时，凭着感觉，他选了左边那条路。快步走了一会儿，他也来到了那条小河边......
忘忧正胡思乱想着，若是长乐真的出了意外他该怎么办的时候，偶然向着河面的方向一瞥，正好看见了纵身一跃的少年，飘逸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逶迤的线，褴褛的衣衫被风吹起，露出了藏在下面的雪白皮肤，有一种破碎的绝望感。
忘忧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直到人落在水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发出“嘭”地一声巨响，他才如梦方醒。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起，“长乐！”
……
怜君阁里。
长乐的院子里围了一大群乌泱泱的人，他们全都神色焦急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时不时地有一盆盆血水从里面端出来。
他们不敢靠的太近。
门外只围着两个人，一人是小猫儿，一人是忘忧，他们的神色是如出一辙的痛苦。
忘忧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浑身都是斑斑的血迹，那些都是长乐的血。
是他把乐乐救上来的……他不愿意回想，被他从水里拉上来的少年是如何一个样子。
大概是跳河的时候，脑袋撞到了水里的石头，附近一片的水域都被鲜血染红了。
还有身上那些被人掐打出来的伤痕……
忘忧脑子“轰隆”一下，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他不肯相信，他不敢知道长乐身上都发生什么了。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抱着长乐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路上正好遇到了同样浑身都是血的小猫儿，他拎着一把刀，温热的血从上面滴落，脸上的表情是痛快的扭曲感。
他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