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的日子其实过得十分枯燥而繁忙,不过两人感情好,陪在心上人身边也是幸福得很。赵梓砚的腿好的越来越快,转眼间这一年就要过去了,而在除夕前两日,京城迎来了这年的第一场雪。偌大的皇宫在这阴暗的的天色中显得更加沉寂庄重。天上阴云密布,细密的雪花一点点落下,随即愈演愈烈,宛若漫天柳絮,飞舞旋转着落下,转眼间便在宫中白玉石阶上铺了雪白的一层。

  傅言卿许多年没见过雪了,当年在云烟院中到是见过,可彼时身陷囹圄,又怎有心情在意这些。如今有爱人在侧,心境难免不同,只是心里依稀有些思念和担忧父王和言旭。怔忡地看着外头落下的雪花,傅言卿还是有些许愧疚,除夕之夜不能陪着他们了。

  琉瑜见外面下雪了,郡主仍只穿了一件夹衣,在外面发呆也未穿披风,想给她送过去,却又怕打扰她。正纠结间,却是听到身后有些乱的脚步声,转过头却看见赵梓砚步子不大稳地走了过来,惊喜地差点叫出来,被赵梓砚使了眼色才捂住嘴巴。

  赵梓砚早就能站起来了,可是独自走路却一直需要扶东西,也走不了太远,这般一个人走出殿外还是第一次。

  赵梓砚对琉璃笑了笑,示意她将衣服给自己,随即微晃着走了过去,琉璃还是怕她摔着,并未离去,有些担忧看着她。

  傅言卿出神的厉害,并未察觉身后有不对,赵梓砚见她眉宇间有些许落寞之色,心头一拧,脸上却依旧柔和。将披风搭在她身上,双手环过去给她打了个系结,在傅言卿有些惊讶地抬起手时,顺势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就这般贴着背,将人抱在怀里:“怎么不晓得添衣服,在雪地里受冻?”

  赵梓砚本身就不是火气旺的人,大多时候温温凉凉的,只是此刻却让傅言卿浑身都暖洋洋的,熨帖得很。她没离开赵梓砚的怀抱,可脸上表情却是很是惊喜:“安儿,你……你自己走过来的?”

  赵梓砚探过头蹭了蹭她凉凉的脸蛋:“嗯,虽说不稳当,可慢慢来,到是不曾有问题。辛苦卿儿这些日子如此照顾我,我才好得这般快。”

  傅言卿摇了摇头,握着赵梓砚的手转过身,目光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些么。你再走给我看看。”

  赵梓砚低笑,松开她的手绕着她走了一圈,虽说还有些晃,可已然很稳妥了,傅言卿喜出望外,却不料赵梓砚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吓得傅言卿忙道:“胡闹,你腿还未好全,快放我下来。”

  赵梓砚垂眸看着她笑:“不要,你不知道,我一直想这般抱抱你,如今总算可以了,我才不要放。”

  傅言卿心头发热,抱着她的人却试探着走了几步,她看着赵梓砚开心,却也纵容她闹,只是无奈叮嘱:“当心些,下雪了路滑,莫要……”

  还未说完赵梓砚脚下一滑,直接扑了下去,却是生生在半路拧了下身子,垫在傅言卿身下,摔得闷哼了一声。琉璃也是吓了一跳,忙准备跑过去看看,却被李盛一把拉住,低低道:“君上功夫厉害着,没事的,你别去打扰她们。”

  傅言卿忙爬起来,紧张道:“摔哪了?让你莫闹,你看……腰还是腿,还是脑袋?”傅言卿在她身上摸索着,脸色焦急。

  其实雪已经在地上堆积了一层,不算薄了,摔得到不疼,只是被傅言卿压着了。赵梓砚不想让她着急:“没事,不疼,你别急,雪挺软的。”

  坐起身,傅言卿替她拍着粘上的雪,无奈嗔了她一眼:“跟孩子似的,都是君上了,让她们看到不威严了。”

  赵梓砚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却是不说话,片刻后,她眉眼间却是有了丝内疚心疼,将傅言卿搂在怀里:“方才那副表情,可是想他们了?”

  傅言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了头。赵梓砚看着她有些黯然的眸子,温声道:“是我不好,让你没法……”

  “不关你事,即使你让我离开,我也不会走得,我舍不得你。”她脸色微红,随即才道:“我只是怕在边关,他们过得不好,却是我自己忧虑之事,与你没关系,你不许多想。往日里我和他们已然过了许多个除夕之夜,和你却是第一次,所以我不能缺席,我做了选择,我自己担着,你乖乖地便好。”

  赵梓砚眸光轻晃,嘴角笑意渐深:“我一直乖得很。”

  傅言卿哼了一声,不再睬她,转而看着这将整个皇宫都装染成素白银装的雪,有了这个小无赖闹一回,她那股愁绪到是忍不住淡了。

  赵梓砚贴着她,低声道:“喜欢雪?”以前两人在这宫里都只能偷偷摸摸见面,而宫中雪大多会被很快清理掉,是以她还未曾见傅言卿玩过雪。

  傅言卿抿了抿嘴:“嗯,大理从不会落雪。”

  赵梓砚蹲下身,捏了一个雪球,随即在那边慢吞吞滚动着,傅言卿分外好奇地跟在她身后,也防止她又摔了。这般绕着殿前一片雪地活动几圈,赵梓砚手下的雪球已然很大了。

  她将雪球堆好,又继续捏了一个,转头看着一傅言卿:“卿儿也来试试。”

  手指触碰雪球,一些小雪花很快变会消融,指尖冰冷冷的,却是同遥远记忆中一样。她学着赵梓砚的动作,一路滚着,眼里漾着笑,这是第一次赵梓砚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孩子气,眸子里温柔如水,宠溺而柔软。

  看着傅言卿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梓砚也不打扰她,自己再次滚了个小的。在傅言卿身后,她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直到那个雪球大的有些吓人,赵梓砚忍不住笑了起来,过去将她冻得通红的手捂在手里,搓揉后,随即自衣襟中带了进去,按在内襟里让她尽快暖起来。

  傅言卿忙挣扎:“我手冰得厉害,会冻到你的。”

  赵梓砚抬眸扫了她一眼:“是冰得厉害,你在大理待久了,这雪天还是冷的很,碰久了容易冻伤,这里暖的快。”

  直到感觉不到冷意,赵梓砚才松开她,看着堆好的雪球,轻笑道:“我给你堆雪人。”

  她将小雪球堆在大的上面,便蹲在雪地里鼓捣,还高声喊道:“李盛。”

  “哎,君上,君上,奴才在。”李盛迈着腿得飞快,一溜烟过来了,显然在那边看了很久。

  “帮我寻一些东西。”

  李盛扫了一眼:“是,奴才晓得了。”他笑眯眯地跑来了,不一会儿拿来了两颗黑曜石,一把小竹片,一根胡萝卜。

  赵梓砚笑了笑,便在一旁细致打磨雕琢那团雪球,傅言卿看着自己的巨无霸,到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也猜到赵梓砚本想用让自己滚个小的,见她开心便由着她了。心里有些甜,她收了心思,很快专心看着赵梓砚在那鼓捣。

  李盛拿来的东西最后只有那黑曜石和竹片发挥了作用,而本想偷偷离开的李盛最后也是目瞪口呆地盯着那雪人看。

  赵梓砚拿着竹片细细刮磨雕刻,偶尔也会添一些雪,目光时不时往傅言卿身上暼。当雪人五官都出现时,她将黑曜石安了上去,那原本圆滚滚的雪球此刻被她雕琢后分明是一张少女的脸,李盛看了一眼再看看身边的郡主殿下,顿时五体投地。他还以为君上会随便堆一个他们幼时滚两个雪球,安上眼珠子嘴巴胡萝卜那种,哪里想到这分明是甩了他们十万八千里。

  傅言卿也是惊讶不以,眼里又是惊喜又是赞叹,眼看赵梓砚将雪人整个身形也开始抽离出来时,她招招手,让一直偷偷摸摸在远处还看得琉璃去拿了胭脂过来。

  最后她笑着给雪人嘴唇上补了一抹红色,再一看活脱脱就是她的翻版。

  重华殿一些小宫女太监都忍不住围了过来,纷纷赞叹君上手巧。在雪地里待了许久,还是冷得很,傅言卿怕赵梓砚腿受不住,两人围着雪人看了看,便回了重华殿。赵梓砚低声吩咐:“重华殿前那雪不用清理,留着。”

  “是,君上。”

  回去后傅言卿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厉害?”

  赵梓砚被她这不加掩饰地目光看得有些羞涩,最后才开口道:“小时候慕姨教的,她原本是做木艺的,做得特别好。后来,母妃不在了的那年,冬天京城下了很大雪,我跟慕姨说想堆雪人,最后她便教我如何堆出一个神似真人的雪人。当初我很笨的,那年雪下的很长,我都没能学会,后来学了木雕,自己烦闷时便会试试,好歹没忘了。”

  傅言卿收了笑,看着赵梓砚有些落寞的模样,心里还是忍不住发疼,幸好温如言还活着,不然她的安儿该有多少遗憾,多少苦痛。

  “好了,不说这个了。这几日好歹是封笔了,不用再批阅奏折,可有想去的地方。”按规定,自腊月二十六起皇帝便会封笔,不再处理政务,赵梓砚身为摄政王,也按照规定来,等待辞旧迎新,也是难得休息时间。

  傅言卿温笑:“你决定便好。”

  “那我们明日先去看母妃,然后再去看看晟雨和乐瑶。”

  “都听你的。”

  冬日的雪夜静谧无比,只有积雪自承受不住的枝丫上洒落的声音,还有金吾卫巡视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趁得整个皇宫清冷幽深。

  重华殿却是个另类,殿内依旧暖和得很,守夜的宫女和太监睡在外殿,此刻也不曾出声,只是依稀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呢喃声,越往殿内,热意似乎越甚,那股靡靡之音更是清晰。呢喃夹杂着似痛苦又似欢愉的低吟,听得人脸红心跳。落下的帷帐轻轻晃动着,偶尔十指相扣的白皙手臂露出账外,带着细密汗渍和紧绷的线条,述说着此刻榻上两人意乱情迷的缠绵,夜还很长呢。

  翌日傅言卿醒来时,便看到那双漂亮的眸子,在看到她睁眼后,瞬间漾满笑意:“醒了?”

  脸色有些不可抑制地红了红,昨夜两人纠缠的场景总时不时涌出来,傅言卿有些无奈,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害羞,赵梓砚笑意更甚,亲了亲她眉心:“起来么,今日还要出宫呢?”

  傅言卿一愣,忙坐起来,却感觉浑身发凉,惊觉自己还未穿衣服,又缩了回去。赵梓砚憋住笑,找了衣衫将人挖了出来,给她穿好衣服,轻笑道:“好了,都这样了你还害羞。那之前你那般对我,怎么下得去手?”

  傅言卿白了一眼,随后将她推在了榻上,低声道:“要试试么?”

  赵梓砚闷闷地笑:“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1照旧甜,君上越来越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