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卿眼神有些心疼,房道海能当上鬼楼楼主,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上次交手她也发觉,他其实很薄凉,不过算得上信守承诺,尤其是对于那个拜托他的人,很在乎。很显然这态度的转变只能来自于那个人,或者说温如言。

  可傅言卿却不知如何说,赵梓砚虽然很少提她母妃,可是当年她把她从水里救起来时,她还抱着她喊母妃,可想而知赵梓砚骨子里对温如言十分依恋。大概是过得太过辛苦,这个傻子对于生命中仅有的几个待她好的人,几乎都是掏心掏肺。如今知晓她母妃还活着,却不见她,她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安儿,她可能是来不了。”

  赵梓砚抬头看着她,有些希冀道:“真的么?”

  “你不是说你母妃也是被毒害的么,说不定救出去后一直在治病。说不定一直不大好,所以才不能来看你,如今房道海态度转变,是因着你母妃好了。”傅言卿揽着她,温声安抚她,此刻的赵梓砚才算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心里忐忑却又希望着自己的母妃是真的爱她的。

  似乎被傅言卿安抚了,赵梓砚也缓了神色,随后却是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傅言卿,温声道:“不过现下不是考虑这等事的时候。这些日子,形势如何了?沈大人应该已经上书了,朝廷有什么动静吗?”

  傅言卿点了点头:“说是派了新任户部侍郎前来益州调查,只是赵墨笺上报朝廷,说你在益州遭遇刺客,生死不明。如今派人来查,你和她算是彻底开战了。”

  赵梓砚低低笑了笑:“我既然让人上折子参她,便做好了准备。这次将永帝宝藏捅出去,父皇一定会格外重视,但他却不糊涂,想让他相信,得需要足够的证据。”

  “嗯,从那出来后我便派人透透潜入行馆将她的藏宝卷换了出来,到时那个户部侍郎来查,我给她放一个可以查出来的地方便是了。这样子一来,物证便有了。”傅言卿此时也没闲着,边说话边给她揉腿。不过之所以如此轻易得手,也是因着赵墨笺以为赵梓砚死了,根本未曾防备,如到是因祸得福。

  她说完赵梓砚便接口道:“至于人证,当初给我透透报信的小禄子和他义父李盛,想来绰绰有余了。”

  傅言卿眸子微凝,随后低声道:“这次能动到她几分?”

  赵梓砚摇了摇头:“实话说,按着父皇对她的宠爱,和她那狡诈的性子,单凭这件事,恐怕损不了她的根基,可是也要付出代价。至少,父皇不会再全心全意信任她了。”其实这次真是老天爷都不帮赵墨笺,若是她真死了,沈少陵这折子递上去效果会大打折扣,可她活着,更是因此让赵墨笺警惕尽失,又有傅言卿从中周旋,这才让她连沈少陵上了折子都没发现。

  而此刻在军营中的赵墨笺得到消息时,脸色一片青白,她伸手狠狠攥紧手里的信,眼神阴鸷非常:“到底是谁泄露的!”永帝宝藏除了她和萧拓,还有几个得力心腹,谁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益州郡守,还是上任不久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突然想到什么,赵墨笺脸色一白:“最近可有可疑之人进出行馆?”

  齐晟明白她的意思,双手抱拳道:“回殿下,因着九殿下失踪,此前陆大人派了人去查看九殿下的房间,那时比较混乱,可除此之外没见过可疑之人。而且殿下的房间有人特意守着,应该无人进出。”

  赵墨笺神色一点也未松,她低下头随后快速道:“立刻写信给母妃,告诉她,一定要让廖全闭好他的嘴,如果不能确保,就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是!”

  “对了,立刻去查一下新来的那位侍郎大人,有什么喜好,家中有何人以及生平经历,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再有密切关注京城动静,随时来告诉我。”

  “是,属下立刻就去。”齐晟说罢正欲离开,赵墨笺却突然叫住他。

  “等等!”

  齐晟回头,恭声道:“殿下还有何事?”

  赵墨笺缓缓摩挲着手指,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声音透着股危险的味道:“再好好查查,那个苏瑾去了哪里。还有,格外注意一下,我身边可有鬼鬼祟祟的人。”

  赵梓砚死了,赵清书远在京城,到底是谁能知道永帝宝藏一事?她死死盯着案上的书,心里恼怒非常,果然不该留着,当真坏了她大事。赵梓砚啊赵梓砚,你可真是死了也不让我安生呐!

  自从赵梓砚醒了,锦屏山便热闹了许多,每日也不再只有傅言卿一个人独自言语了。正如傅言卿之前说的,赵梓砚醒后,不知道被她喂了多少补汤,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基本没重样。傅言卿细心又体贴,也怕她真喝伤了,总想方设法给她做配菜糕点,这日子对赵梓砚而言也算是甜蜜的负担了。顺带便宜了两位大夫,生生长了几斤肉。

  虽说腿疾的阴霾仍在,可赵梓砚气色一天好过一天,人依旧清瘦,可却也不再是嶙峋的瘦弱模样。

  早上哄着赵梓砚喝完药,傅言卿便将人抱着出了房间,外面的躺椅已经铺好了软垫,躺着也不会硌到她。傅言卿有事需要做,但不愿让赵梓砚闷着躺在床上,便让她在一旁看着。

  即使傅言卿如何小心,赵梓砚自己如何掩饰,可只能被傅言卿抱出抱进,还是让赵梓砚眼里多了丝黯然。

  看她故作平和地躺着,傅言卿心里刺刺得疼。嘴角扯出一丝笑,傅言卿维持着倾身的姿势,伸手捏了捏赵梓砚的脸颊,又伸手在她腰间摸了摸,惹得赵梓砚低笑不止,握住她的手笑道:“痒,你要作何?”

  傅言卿抵了抵她的鼻尖,温笑道:“验货,我费力养了这些天,不长肉可不是亏得紧。”

  赵梓砚格外爱她这般同自己亲昵调笑,伸手环住她的腰,拉进她贴在自己身上,故作忧虑道:“可要是真亏了呢,你就不乐意养了么?”

  傅言卿眸光微闪,上下打量了一下,亦是皱眉道:“不养岂不是血本无归,不过我也不是那吃亏的人,自然需得从别的地方讨回来。”说完低头顺势亲了亲赵梓砚的唇角,眸光缱绻温柔。

  赵梓砚耳尖微红,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亦是亲了亲她的唇,将人揽在怀里,低低道:“卿儿,我觉得我快幸福死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虽然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可她还活着,还可以完完全全拥有眼前这个人。她不曾嫌弃她,一直这般细致温柔地顾看她。她在心中暗自对自己道:“赵梓砚,你要知足,没什么过不去的,不许再惹她难过了。”对于腿的事,傅言卿比自己还要敏感。那日房道海那般带着悲悯地看她,傅言卿显然是动气了的。

  傅言卿觉得最近情绪越发失控,赵梓砚总能用一句话轻易让她心里甜得发疼。其实最幸福的是她,上天厚待,她还有机会重新来过,还给了她一个那么好,那么可爱的小恋人。

  两人黏糊够了,傅言卿才站起身,柔声道:“你乖乖躺着,我得去忙活一些事。”

  赵梓砚点点头,却还是好奇道:“忙什么呢?”

  傅言卿对她笑了笑,目光落在一旁,赵梓砚看过去眼里显然有了丝亮光。她一直未注意,院子里放了一个轮椅。轮椅约摸两尺半高,下置踏板,椅子装了四个轮子,前面两个小轮,后面两个大轮,大轮外有副轮,可以以手推动。椅子纹理细腻,质地温润柔和,用得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椅子上雕花印纹,做功十分精美,可想做它的人颇为有手艺。

  傅言卿看她一直盯着它看,眼里软了又软,轻声道:“东西是特意让益州城最好的木艺师傅做的,因为时间赶得紧,还不够精细,需得我再亲手修饰一下,不出意外,晚上你便可试试了。”

  赵梓砚显然很开心,重重点了点头。傅言卿也不多言,取了备好的工具,将轮椅仔细打量一遍,有些地方不够圆润,便再细细打磨,免得赵梓砚用着不舒服。轮椅两边的扶手,为了方便握持,傅言卿用软绳细致缠了一圈。原本光秃秃的副轮,也紧紧裹上了软布,即使用力也不会手疼。

  赵梓砚原本看着轮椅,到最后目光全黏在傅言卿身上,看着她目光专注地忙前忙后,近乎于吹毛求疵般处理些轮椅。

  等到傅言卿整理完,那副轮椅也变了个样子,比之前亮了许多,显然舒服了不少。靠背和座位上都扣了软垫,把手也加了些小东西,是傅言卿弄得一些小机拓。

  傅言卿直起腰看了看时辰,太阳已然西斜,她转头看了看赵梓砚,温声道:“现在试试,还是先做饭?”

  赵梓砚眼里跃跃欲试,仰头看着傅言卿。

  拂了拂耳边的发丝,傅言卿低声笑了起来,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轮椅上。

  “慢点,看看灵不灵活,够不够稳妥,有不舒服也同我说。”赵梓砚日后需要经常用到它,必须得确保安全舒服。

  赵梓砚点点头,开始在院子里转悠,虽说比不得用腿如此得劲,可比之什么都要傅言卿帮忙已经好了许多。轮椅地盘很稳妥,即便是一些小障碍,有些凹凸不平也能过去。眼看着她逐渐适应了,傅言卿在一旁安静看着她,眼里既喜且悲。示意暗中的暗卫护好她,傅言卿转身进了屋,时辰到了,该给她准备晚膳了。后厨有人帮忙,只是有心宠着她,除了简单的准备,其他都是傅言卿亲自动手。

  等到赵梓砚停下来才发现傅言卿不见了,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伸手示意暗卫别跟着,她转动轮椅尝试着往后面走。自醒来她便没真正看过这里的布局,只是胡乱走。不过好在院子不大,不消片刻便寻到了厨房。

  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赵梓砚就在门外看着她。因为在厨房,傅言卿便将衣袖挽了起来,腰间系了围裙,正在那边炒菜。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烟火气息浓重的傅言卿,她手下动作熟练,看起来十分精通此道。如以往一般,她做饭也是格外认真,侧脸白皙清秀,好看的得紧。如今天气有些热了,在灶台前难免别热浪冲着,傅言卿额头便染了晶莹。

  赵梓砚眉头微蹙,她不愿意傅言卿为了她委屈自己,纵然她精通厨艺,可是好歹是西南王府的郡主,衣食住行都该有人好生伺候,不该让这烟火气息染了她。

  似乎她看得太过专注,傅言卿感觉不对,转头便看到了门外那踩在踏板上的双腿,将菜盛起来,开口道:“可是馋了,偷偷摸摸躲在外面作何?”

  赵梓砚推动轮椅移了进去,神色却有些勉强,抬眸看着傅言卿,低声道:“你过来。”

  傅言卿敏锐发觉她的不对,但仍是走了过来:“怎么了?”

  “低下头。”

  “……”傅言卿还是依言低了头。

  随即眼前一暗,一个带着些许清香的手帕落在脸上,将她脸上的汗轻轻拭去,接着有些沉闷的嗓音响起:“以后不要亲自下厨了。”

  傅言卿展颜一笑:“为何?心疼我,还是觉得不好吃?”

  赵梓砚手下一顿,胡乱抹了她一脸:“卿儿脸皮到是厚了。”

  傅言卿被她这老气横秋的话惹笑了:“小混蛋,我比你大很多,谁许你这般对我说话。”

  赵梓砚挑了挑眉:“不过两岁,哪里多。”

  傅言卿一噎:“两岁怎得不多,我可还记得,某个小鬼叫过我卿儿姐姐。”

  赵梓砚脸色微红,却是低头不语,当初被这人哄着非得让她叫,她才没把她当过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假车也比步行好是不是,不要闹啊。下面开战了,剧情飞奔,如果我忍得住不腻歪。

  晚上无聊,把我的脑洞挖成了坑,开了个文案,大家可以看看,喜欢就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