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错长欢【完结】>第48章 预言说

  安错握住了长欢的手,道,“她喜欢我是她的事,我不喜欢她是我的事。所以她伤不伤心,并不关我的事。”

  长欢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哦?哪里有香,哪里是玉?我可只知,香自眼前来,玉...在手中握。”安错说着抬眼看向长欢,那里柔情似水。

  长欢将手抽离,道,“你又打趣我,我不理你了。”

  “虽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过既然你不理我了,那...我错了...我认错,是不是就原谅我了。”

  想来,情敌也算是敌人的一种吧。

  长欢看着一脸乖巧模样的安错,一时有些不适应。她见过阿错的清冷、温柔、霸道和妩媚,可是这般乖巧甚至有些死乞白赖的样子,她还从未见过。

  长欢却是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安错不解的在脸上摸了一把,并未见到异样。

  长欢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刚才想到,阿错说错,那究竟是错还是没错。”

  安错也挑眉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说,应该不会再错了吧。”

  长欢道,“说正经的,百日红我已经拿到了。”说着长欢将谢天冬是如何将墨离合给她的经过说了。

  安错听罢,问道,“谢天冬,能信得过吗?”

  长欢摇摇头道,“我从来就不信那个笑面虎,不过我信我自己,我能拿到,我知道。”顿了顿又道,“再晚不过这几日了。”

  “也好。侯府不是久待之地。”

  长欢疑惑的问道,“对了,上次你说,跟踪我的人是侯府的暗卫,可又不一定是侯府的人,是何意?”

  安错道,“我也是最近才查清楚,那些人不止跟踪了你,他们虽来自侯府,可是,还在监视另一个人。”

  长欢很是好奇,问道,“是谁?”

  安错缓缓道,“慕容冰的父亲,江夏老王爷。”

  长欢皱眉,道,“我听郡主的语气,好像那老王爷最近确实来了侯府。”

  安错直直道,“不是最近,是这些年一直在侯府隐居,只是很少出来见人。”

  “夫人这次来还专程给那老王爷带了药方,说是解毒的。听那意思应该是中毒已久...可是谁会给他下毒?难不成是那个摄政王在朝堂上得罪了人?”长欢说着,歪着脑袋搔了搔头,很是费解。

  安错拉过长欢的手,帮她理了理突出的几根发丝,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我不想让你在此久待,还有个原因。这件事,藏在我心里许久了,一直不知道是否该告知你,是关于林家的,或许和背后指使监视你的人有关。”

  “什么事?”

  安错直视着长欢,缓缓说道,“自那次在别苑离开后,我接了一个任务,帮一个雇主杀关外魔刀卢广坤。那雇主开出的条件是告知我当年垣城之战,忠武将军战死之事。”

  “我只知,当年外祖父调离京都去守垣城,北疆国十万大军攻城,垣城守军三万,敌我兵力悬殊,才导致城破,最后全军连同外祖父,全部战死。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那场大战,何其惨烈,安错怎会没有耳闻。或许南安国其他地方已无人敢再提及此事,可在关西之地,山高皇帝远,或许又因着紧挨垣城的缘故,茶楼中说书匠人却常将那次战事评说。

  那是南安国广仁十四年冬,北疆国十万大军突袭边关,垣城被困。然,收到求救信的最近驻军本三日可达,却并无动静。

  第四日,敌军切断垣城水源。

  第七日,忠武将军以己为饵,派副将领八千精锐,护送愿意离开的百姓从西南门突围,除少数幸存逃脱,八千精锐连同多半百姓,被围追堵截,均遭惨杀。林昀夫妇为护佑突围,拼死抵抗,誓死守城,等候援军。

  第十日,援军依旧未至,城破,林昀夫妇双双战死,守城军三万余人,无一投降,也无一幸免。

  而后北疆国大军踏进垣城,下令屠城。

  那一日,哀嚎漫天,血流成河。

  南安国史书载,广仁十四年冬,垣城之战,城破,忠武将军林昀身亡,年三十六岁。

  太子通敌卖国事发,起兵逼宫,江夏王慕容济调军入宫勤王,肃清叛乱,诛杀太子于乾元宫。

  是年冬至,皇帝病危,立年六岁的皇四子慕容远为太子,着江夏王辅政。

  三日后,皇帝崩逝,谥号仁敬。

  次年,新帝登记,改国号为建丰元年,加封江夏王慕容济为摄政王,全权总理朝政。

  而自此,林家彻底远离了朝堂。

  安错道,“那人说,垣城守军是林家军主力,个个骁勇善战,是可以一当十的。即便北疆来军十万,也不一定会输。而真正造成城破全军覆没的原因,是守军布防图被人秘密送到了北疆国皇帝手中。”

  长欢心下一惊,急急问道,“是谁?”

  安错眉眼轻抬,道,“先太子,慕容逸。”

  “什么?怎么会...”长欢一时难以置信,这消息无意如晴日霹雳。脑中嗡的一声作响,却是一下子呆住了。脑中却闪回母亲曾说的,你爹已经死了...还有提及父亲时满是怨恨,难道这便是母亲一直以来恨自己的理由吗?

  林长欢一时不知该作何想,只是重复道,“怎么会是这样...”

  安错顿了顿,又道,“可那人又说,这是一盘棋,下给该看到的人看的,先太子也不过是这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一切...只是个局,背后另有隐情和主谋。”

  这句话说长不长,却将长欢的低头沉思全部打乱了,疑虑更深,抬眼道,“还有隐情和主谋?......是谁?”

  安错直直看向长欢,道,“先太子死后,得益最大的人--”

  长欢面上神情凝固,接过话道,“是江夏王,慕容济?!”

  安错若有所思道,“我只是怀疑,是慕容济。”顿了顿又道,“只是他而今不只是江夏王,他还是摄政王,这整个南安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安错说完看向长欢,只是想让她知道那人绝非泛泛之辈。

  关于有人派潜藏在侯府的暗卫监视长欢的问题,安错只是将自己怀疑的人选和杨延说了,谁知杨延便一口认定就是慕容济在背后指使。而若那雇主没有撒谎,这背后说不定就是慕容济在盘算着一切。

  长欢一时无语。

  原来,林家人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做官,是这个缘故。

  原来,这次来江东果真是因为慕容济来江陵,才故意将她支开,却是为保护她。

  原来,林家真正的仇人,是慕容济。

  安错喃喃道,“所以,侯府,我并不想让你久待。杨延也是这个意思。”

  长欢眼中现出一丝失落和难过,道,“阿错,二舅他们定是早就知道真相,可为什么全家人都要瞒着我?”

  安错语气软了下来,安慰道,“许是不愿意让你背负仇恨吧,他们这么在乎你,一定想让你活得轻松些。”

  “那你呢?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长欢眼圈泛红,看向安错。

  安错将长欢拥入怀中,真诚的说道,“我不想让你身处险境而不自知,不想你受到伤害,也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我们之间存在秘密。”

  周边花影纷乱,树梢雀鸟碎念。

  长欢的心也乱了,因为先太子,也因慕容济,更为如此坦诚的阿错,说出的这句,不想我们之间存在秘密。

  这话却击中了长欢的软肋。阿错可以活的坦坦荡荡,可她却不能。林家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她何尝不是隐藏了暖暖就是谢天晴的秘密。

  从南面走来的陈思宁和谢天书,一个唉声,一个叹气,刚拐入西侧的走廊,入眼见到的便是两人相拥的画面。

  安错和长欢因留意了宴客厅所在的北面,此时正是背对,并没有看到背后射来的毒辣目光,直至安错听到脚步声,才松开了长欢。

  只需安错的一个回望,陈思宁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不顾身侧的谢天书,泪眼婆娑的跑了出去。

  谢天书见长欢和安错分开起身,蔑笑着看了长欢一眼,心下却是幸灾乐祸,至少没有人和她抢世子了,然无论如何都要与陈思宁处好关系,思及此处,便不紧不慢的追了过去。

  长欢顾不得心下那么多的思虑纷乱,只道,“你该追去看看,别真出什么事。这个,我不介意的,真的。”

  安错静静说道,“可是我介意。既然她见到了,便断个彻底的好。”她当下只在乎,知道了慕容济的事情后,长欢是否受得住。

  安错这样干练不拖泥带水的性子,长欢眼下自是欣慰。

  只是从未想过,不远的将来,也会有像安错对待陈思宁这般决绝,不念一丝旧情对待自己的一日。这自是后话,不表。

  长欢虽心乱,却没忘了接下来要做的事,道,“我要去叮嘱下那个老和尚,这临门一脚,不能让他多嘴坏了事。”

  “那我陪你一同去。”安错说完陪她一同去了那有野鹤的独立小院。

  这院子算得上是侯府最清净的地方,远离烦嚣,虽质朴,却得自然。

  小沙弥通报后,智悲老和尚便出了定,入了厅堂接见了长欢。

  智悲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可是来与老衲叙旧来了?”

  长欢也作合十礼,道,“大师,许久未见,你这身子还是这般硬朗,倒是一点没变。”

  “小施主,却是长大了,不过性子却是没变。善哉善哉--”智悲说着请了长欢和安错入座,又吩咐小沙弥上茶。

  长欢赔笑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若是其他人问起我的身份,还请您老帮我保密。”

  智悲又低头念起了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施主这是要为难老衲了。”

  长欢眼睛滴溜溜一转,便已想到对策,胸有成竹道,“可若是您说了我的身份,我会有性命危险,佛家慈悲为怀,您难道忍心看我落到那般田地?再说了,我隐瞒身份也是为了救人。这选择性的隐瞒一些或者换一种说法,算不上打诳语,佛祖也会理解的。”

  安错听罢,低头一笑,以前倒没有发现她这么能忽悠。

  智悲道,“小施主即是救人,老衲便帮着隐瞒一二。只是若有人问起,哪些可说,哪些不可说?还望指教。”

  长欢自知所料无误,笑道,“指教谈不上,若有人问起,不管是谁,你只说在江陵见过我,只知我姓林,别的一概不知即可。”

  智悲点头答应,又善意提醒,道,“一切因果,皆因起心动念。小施主此时隐瞒身份便为因,虽所思为救人,可与你所瞒之人却是造就了欺骗的业障,只怕日后或轻或重或多或少,都是要有果报的。”

  长欢却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这还是大师您教我的,安住当下。不是吗?”

  昨日已逝,不可追;明日未至,空忧虑;只有现下,才是唯一该好好把握的。

  智悲自是看穿了长欢的小把戏。她明知他所言为何,却偏不正面回应。这在多年前他便领教过。

  你同她说慈悲,她与你说因果;你和她说因果,她和你说把握当下;到了你同她说当下的时候,她又该同你讲色即是空了。

  智悲只能心下叹道,有如此慧根,不入佛门,真是可惜啊。又忍不住劝说道,“小施主,很快要年满二八了吧,老衲当年所言,可还记得?”

  长欢突然止住了笑,道,“振聋发聩,怎敢忘却。”当年老和尚同林荀和杨延说的是,情劫难过,只怕早夭。那年她已十岁,而她记性向来很好。

  其实一直以来,她从未将那预言当真,早已抛之脑后,哪怕是遇见阿错后,也没有。直至今日再次提及。

  长欢那时不懂何为情劫,问了老和尚。

  智悲说,情之一字,如蜜亦如刀;唯心所动,便为情,爱情亲情皆如是。唯有断小情,拥抱慈悲大爱,方是解脱之法。

  她那时不懂,亦如当下依旧不懂。

  也正因如此,智悲才说她,有慧根,却并未到真正开悟明空见性之境。

  现下想来,当时二舅因为安错的事情大动肝火,第一次动粗,怕也是因了老和尚的话在先吧。

  一直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的安错,突然好奇的插嘴问道,“什么话?”

  长欢忙笑道,“没什么,不过一个预言。”又忙转了话题小声问阿错道,“你身上有银子吗?”

  安错摸出钱袋递给了长欢,只见长欢从中拿出两枚银锭,推到了智悲身前道,“这些银两,全做供奉香油钱,还望大师莫要嫌少。”

  智悲倒是没有拒绝,道,“如此,多谢二位施主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长欢未在多言语,便起身告辞。智悲将二人送至院门处,方回去。

  行在草坪西侧的黄土小道,安错好奇心起,问道,“是什么预言?”

  长欢看了看前面悠闲的白鹤一家,挤出一个笑脸来,扭头道,“老和尚说我好人有好报,长大了会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错却笑了,道,“这么看来,银子反倒给少了。”

  长欢未语,脚步未停,只是伸出左手,紧紧握住了安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