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错长欢【完结】>第24章 动私刑

  黄衣丫鬟从屋内搬了椅子出来,谢天书坐下后道,“看来,你的头脑还不是很清醒啊。”说着冲李嬷嬷道,“那就让她清醒清醒,知道自己是谁。”

  小厮得了令,提来木桶,将满满一桶冷水从长欢的头顶浇下。

  眼下已是深秋,傍晚时分早已凉意岑岑。

  林长欢浑身湿透,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头,水顺着脸颊滴到了衣服上,身下一片水渍。

  长欢颤抖着身体,头脑倒是借着这凉水清醒万分,思虑着谢天书这般给自己下马威,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前前后后全部想了一遍,却仍是理不出个缘由。

  长欢不想得罪了谢天书,让自己的任务难上加难,心里更是明了丢手镯无非是她找的一个借口,便示弱道,“奴婢,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请小姐指点。”

  谢天书在丫鬟的搀扶下,从椅子上起身,恶狠狠凑近长欢耳边低声道,“不要以为你可怜巴巴的看着三婶,一副恨不得她是你亲娘的神情,能瞒得了我...我告诉你,林小暖,即便你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暖字,可你不是暖暖,不是谢天晴...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

  冰冷麻木了身体,神志却格外的清醒。这一字一句长欢都听在耳中。本是直挺挺跪着的身体,在听到暖暖二字时,却瞬间瘫软在地。

  她从未想过从阿错之外的人口中听到暖暖两个字,可是她听得真真切切。

  长欢想再次确认,开口道,“暖暖?.....你刚才说暖暖?”眼中写满了疑惑。

  谢天书居高临下拉扯着长欢的衣领吼道,“你不是她,不是!她早就死了,你不是。”说完一把将长欢推倒在地。

  抓着长欢的两个小厮也被谢天书的表情吓得松开了手。

  长欢双手抱头,蜷缩着躺在地上,笑着笑着却哭出了声响,口中喃喃道,“暖暖...怎么会...”

  暖暖怎么会是谢白棠的女儿谢天晴...林长欢心如死灰,不知道造化竟可以如此弄人。阿错杀死的暖暖,竟然是谢白棠的女儿,这一切太过巧合。

  可她想到了杨延曾说过的,谢存风与明月楼楼主尹天明的一战,筋脉寸断。一切又是那么巧合。

  为什么是暖暖?为什么?为什么杀了暖暖的是阿错?她的阿错!

  谢天书见长欢这副惧怕的神情,以为自己刚才的那番狠话起了作用,这才满意的坐回椅上,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继续细细品着茶,又一个眼神,着身边的小厮将长欢扶起跪好。

  见长欢一脸呆滞,谢天书气也消了大半,微笑着道,“既是知错了,那便在这里好好罚跪一晚。明日一早便撵出府去。”说完便起身回屋,临进门前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可要跪仔细了。”

  李嬷嬷在一旁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大小姐放心。”

  李嬷嬷心里清楚的很,犯不着为一个马上被赶出去的丫鬟,惹得大小姐不满意。便着了一个小厮提着细棍在一旁看着,自己倒是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寻了个座。

  但见长欢跪的歪了,便是一棍子毫不手软的打在后背。

  即便身上有厚厚的秋衣,这一棍子下去,也让长欢闷哼出了声。

  在外不见一丝伤痕,却能让人深感皮肉之苦,这手段在大门大户中多用于不听话的丫鬟小厮身上,又怕破了皮相对外让人见了说闲话,落下一个主家刻薄的话柄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手段。

  林长欢只觉得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清。

  长欢想到阿错,此刻也只有阿错能给她撑下去的力量。长欢仿佛忘了周边的人,忘了身上的疼痛,脑中只有阿错。

  那个平日里见谁都一副冷冷样子的阿错,那个也曾向往自由,想和自己共度余生和接下来生生世世的阿错。

  那个对自己笑的阿错,那个将自己拥抱入怀的阿错,那个曾主动亲吻自己,说“我爱你”的阿错。

  长欢喃喃道,“阿错--”

  李嬷嬷听见声响,凑近了长欢耳旁,只听到一个错字。

  李嬷嬷哼笑道,“错?大小姐的话,即便真是错,在这里也是天理,也是对的!”说完,又冲小厮道,“既然她还不知错,便打到她知错。”

  长欢不知道板子又有多少落在身上,只觉得浑身像是麻木了一般。

  杨延曾说,痛到极致,便是麻木;爱到极致,便是忘却了自我。

  长欢突然想到这句话,苦笑着出了声。

  谢白棠心绪不宁的被谢天书和崔艳秋拉着逛着院子,而后午饭没吃什么,便被老妇人派来的人叫去了主院。一直陪着老夫人吃过晚饭,又聊了半盏茶,方才抽了身离去。

  待回到东院,谢白棠对林小暖充满了好奇和疑问,便忙差人将外院的管事满仓叫了去。

  满仓一副战战兢兢的去见了当家的夫人,一路不时的拉扯着衣衫,又捋了捋胡须头发,想要留下个好印象,为以后的出人头地做准备。

  待到了西院,满仓恭恭敬敬的磕头致意,却只听得三夫人急急问道,“外院在小渚养花的林小暖,你知道多少。”

  满仓将花满枝告诉他的一应全说了个干净。走出西院时,还在回想自己是否有遗漏。

  谢白棠愣在自家客厅,一脸震惊的同身边的叶蓉道,“蓉儿,你可听清了,他说,林小暖是个孤儿,还在药堂做过事。暖暖曾经也说要种花和药草,林小暖也说过同样的话。他们连说话时的神情都一般无二。”

  谢白棠说完这话想要起身,却又重重的落在了座上。若不是叶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怕是要免不一疼。

  谢白棠眼中噙满泪水,喃喃道,“她或许就是我的暖暖,是我的天晴。”

  叶蓉在一旁担忧道,”夫人,你吓到我了...这世间,同样名字的人很多。也不一定...”

  谢白棠忙拉住叶蓉的胳膊道,“她现在在哪?我要见她,我要问清楚。”

  叶蓉刚叫了丫鬟,却被谢白棠一把拉住道,“我亲自去,现在就去。”

  外院杂役住处,所有屋子的丫鬟们出了门,在外站成了一排。

  谢白棠顺着人头看过去,并没有看到长欢,忙问道,“林小暖呢?”

  年年回到外院管事处便去找了满仓,却未见到人。如今见三夫人亲自来了院子还问及小暖,年年虽心有怯懦却站出来,福了福身道,“回三夫人,小暖傍晚时被东院小姐带人叫了去,到现在还未回来。”

  谢白棠一听此话,拉着叶蓉便焦急的去了东院。

  谢天书从未料到谢白棠竟主动来她的院子,忙上前行礼道,“婶娘--”

  谢白棠进院时,见到的便是长欢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直直跪在地上,身旁还有提棍的小厮。这情形,让她心痛如刀绞。

  长欢没有注意到谢白棠的到来,就如同之前没有注意到谢天书要将她撵出府去的话。

  谢白棠那双平日待谁都是温柔的眼睛,此刻满是冰冷的看向谢天书,道,“我正在找这个丫头,怎么在大小姐这里?”

  谢天书一听这话,见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尊称,忙低头紧张道,“婶娘,她偷了我的镯子,便叫进来问了几句话。”

  谢白棠不耐烦的瞥了眼谢天书,道,“哦?那在她身上可找到了?或是在她的住处寻到了?”

  谢天书底气不足,低声道,“还未寻到。”

  谢白棠缓缓走了几步到长欢身边,扭头对谢天书冷冷道,“既是没有脏物,又如何能定罪是她所偷?我们谢家的门规中,我记得可没有滥用私刑这一条吧,那戒律院岂不是白白空设了?!”

  谢天书一听谢白棠亮出了当家人的气势,一时目瞪口呆,吓得跪倒在地,忙道,“婶娘,书儿知错了。”

  谢白棠见状,道,“既然知道错了,那便明日一早去戒律院领罚吧。”又看着长欢,声音倒是软了下来,道,“蓉儿,人先带回西院。”

  谢白棠说完,便抬脚出了院子。叶蓉并一个丫鬟将长欢架起,一路快步跟着带回了谢白棠的住处。

  刚回到院中,谢白棠便早已失了镇定,略显慌乱的的吩咐丫鬟生火盆,准备热水毛巾,熬姜汤。又同叶蓉亲自将长欢带回自己的卧房。

  长欢身上裹着毯子,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忙里忙外,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一切都很陌生,这里并不是她住的杂役院。

  床榻边支起了火盆,围上了屏风。

  谢白棠拿着一瓶消肿化瘀的药膏过来放在了床边,叶蓉手中也寻来一套干净的内外衣衫。

  谢白棠小心将长欢身上的毯子拿下,柔声道,“脱了湿衣服,要不就要受风寒了。”

  长欢看着她,满心内疚,心绪万千,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敢再看她,只低头道,“夫人,我自己来。”

  谢白棠只当长欢含羞,便对屋内的几个丫鬟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

  屋内只剩长欢、叶蓉和谢白棠三人。

  长欢淡淡道,“夫人,麻烦您也转过身去吧。”

  谢白棠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背过了身,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