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一晚失眠, 他发现何熙泽讨厌自己已经讨厌到生理反应了。
明明晚宴上是自己帮他解围的，但何熙泽毫不在意。
到底要做到哪种程度呢？
梁墨没有答案。
第二天早上，梁墨上午在家里开完远程视频会议, 再次被各部门讨债鬼催得差点当场拔掉电源。
当初出差帝都, 填的申请是三天。
现在远远超过了这个数，组织上自然是不满意他的。可是扣他钱吧，人家梁少爷才不稀罕这点工资过活。
要说给个处分敬告他，可最大领导梁总还在呢！
梁墨就这样仗着自己皮糙肉厚, 天不怕地不怕，硬是在帝都远程办公好长一段时间。
会议结束后，梁墨匆匆写完报告, 驱车去往军区医院。
明天何熙洋就可以出院了, 他今天过去问问情况，顺便聊聊。
梁墨倒是会哄小孩子，这段时间把何熙洋那别扭的冷暴力脾气给纠正过来了。
到医院之前，梁墨还特意去给他买了泡芙跟奶茶。
何熙洋在看热血动漫，看到梁墨进来，马上叫了声：“梁哥。”
“小洋，今天有没有不舒服？”梁墨走到他面前，将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床头柜上。
何熙洋伸了个懒腰, 说：“刚刚陈医生才来问过我同样的话, 真没有, 我现在下去跑1000米都不带喘的。”
“哦, 都能飞天遁地了。”梁墨笑他。
何熙洋毫不客气地将袋子拆开，“哇, 是我喜欢的抹茶味泡芙。”
梁墨一想到明天何熙洋出院之后, 他连平时躲在病房角落里, 偷听何熙泽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了。再联想到昨天何熙泽厌恶的眼神，整个人丧到不行。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沮丧过了。
“不知道昨天我哥昨天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没处理好。”何熙洋喝了一大口奶茶，“我跟他视频的时候，他情绪不太好。”
“小洋，还记得我之前交代你的吗？”梁墨看着他。
这一本正经又严肃的表情，搞得何熙洋有点发怵。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病房里大吵大闹时，梁墨突然出现，直接给了自己一拳。
“记得的。”何熙洋的声音明显弱下去：“要听哥哥的话，不要总是惹他伤心。”
“小洋。”梁墨对他说：“你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哥哥，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你最好的生活。不希望你再说那种话，知道吗？”
何熙洋底下头，“知道的。”
其实他都知道的。
只是这两年来自己因为病情反反复复，无法过上正常的大学生活，导致脾气越来越大。
“你哥哥不欠你任何东西。”梁墨说：“但他什么都给你，因为他爱你。”
“明天就要出院了，打算什么时候返校？”梁墨见他怯生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怜，便转换了话题：“学业上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梁哥。”
“在深城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梁墨看着他，认认真真说：“阿泽要赚钱养家，有时候无暇顾及，我可不同了，有得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的梁墨在进门前把手机都关机了。
无非是大家对于他的“旷工”行为深恶痛绝，惹不起又劝不住，最后有位不畏强权的小领导跑去梁总那里打小报告了。
梁墨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还有心情在这里说教，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
“他们不敢再说我什么了，谢谢梁哥帮我出气。”
何熙洋以前因为信息素绪乱不稳定，还有几次在学校公共场合突然发\\情，导致现场混乱，还曾搞砸了老教授的公开课。
后来，慢慢的，关于他的一些难听的传闻越来越多——
什么私生活混乱才导致的信息素绪乱的。
他总是对Alpha发\\情，也不管对象是谁，好烧。
现在没有老师喜欢他来上课，他哪里是来上讲的，他就是来勾引Alpha的。
……
种种不堪的评论越来越多。
何熙洋不管走在校园哪个角落，都仿佛能听到别人带着最大的恶意在攻击他。
“那些人就是嘴碎，喷子你懂吗？”梁墨说：“对付这些人，就是要刚，敢说你就告死他们。”
现代社会的人，动不动就带着恶意攻击别人，杀人都不需要刀子。
“梁哥你这一百多封诉讼通知书，把他们都傻吓了。”何熙洋笑着说：“还要一个一个告，好霸气。”
“这事就别让你哥知道了。”梁墨怕何熙泽知道了，又要对自己发脾气，说他多管闲事。
这哪里是多管闲事，明明是未来小舅子的大事。
“小洋，你所经历的苦难，在你的人生当中，都只是很小的一个坎。”梁墨说：“没什么是跨不过去的，我希望你能越来越强大，以后换你来保护你哥哥。”
梁墨那天来病房，发现这小子的性情跟以前不太一样。没见到何熙泽还大吵大闹说要找哥哥。梁墨听着就头痛。
就在这小子拔掉输液管，嚷着要出院时，梁墨直接一拳过去，把他打得服服帖帖。
两个人单独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了解过后才知道这问题少年的问题出在哪儿。
“那梁哥打算什么时候回深城？”何熙洋问他，“你会被派遣过来，长期在帝都工作吗？”
梁墨不想聊这个伤心的话题，他说：“我过几天也要回去了。”
“原来你也这么快啊。”何熙洋说：“这次过来，没给哥哥准备生日礼物，我好后悔啊，明天不知道有——哥哥？”
何熙洋看到病房门被推开，以为是护士过来换药，没到是何熙泽。
“哥哥，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何熙洋眼睛笑得弯弯的，“是特意提前过来看我吗？”
这段时间何熙泽一直在忙着赶拍，两兄弟都是晚上靠视频电话联系。
何熙泽今天把自己的戏拍完了，剩下的戏份不需要他，他就早早过来看弟弟。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梁墨肆无忌惮地坐在病床边，搞得像他亲弟弟一样。
何熙泽故意不给梁墨眼神，就当病房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是空气是幻觉。
他站在门口，一脸神秘地微笑：“小洋，猜猜我带了什么礼物过来？”
何熙洋坐直了身子，可看到哥哥两手空空，怀疑是他在恶搞：“该不会是你的爱心吧？”
何熙泽：“就知道你这人猜不到。”他往旁边挪了几步，拍手鼓掌，“有请我们的钟文浩先生上台表演。”
何熙洋的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吧不是吧？”
钟文浩戴着口罩走进来，顺手关上门，“嗨。”
“浩哥！”
何熙洋差点就要扑过去，还好钟文浩眼疾手快跑过去，一把扶住他，“就别下跪了。”
“啊啊啊，你们不可以欺负病人的！”
何熙洋喜欢追星，这几年喜欢的偶像换过好几个，但本命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的初恋追星对象钟文浩。
何熙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脑袋，“你心心念念的人我带来了，想这样那样就赶紧点。”
“哇哦。”钟文浩淡然一笑，桃花眼微微一扬，对何熙泽轻语：“我收费很贵的。”
柠檬树下只有我！何熙洋感觉自己没眼看了。
他一直知道钟文浩在追哥哥，不对，全娱乐圈都知道！
两人这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实在太好嗑了。
羡慕他们之间这种纯粹的关系，不掺杂别的，只是因为简简单单的喜欢二字，浩哥就一直围着哥哥转。
明明以他的身份跟娱乐圈咖位，什么样的漂亮Omega没有。
但他只钟情于一个人。
梁墨在钟文浩大跨步走到病床边时，自己已经悄然从坐位上起来，慢慢退到了门边。
他们几个人的关系真好。
“浩哥，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何熙洋可不想此次帝都之行白白浪费掉，“能带我去玩儿吗？”
“当然可以。”钟文浩说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去哪里尽管说。”
何熙泽马上说：“不行，你还要倒时差，别折腾自己。”
“没关系的。”钟文浩眨眨眼，“陪你们怎么算是折腾呢？”
“就是就是！”何熙洋说：“我还不知道吗，等下出院你就要赶我回深城了，不行，我还没有玩够呢。”
梁墨几次想插话，简单跟阿泽说几句小洋现在的身体情况也行。
他就是想跟何熙泽说几句话而已。
可这种被所有人隔绝在外的无视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两年前，何熙泽被刀疤男寻仇报复，明明是自己第一个赶过来救的他。
那天同样也是在病房里，何熙泽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唯独对自己的态度非常冷淡。
“阿泽。”梁墨试图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那个人根本不想听到。
没人理他，没人回应。
梁墨站在门边阴影处，深深地看了何熙泽一眼。
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多看一眼也别浪费。
梁墨悄然退出病房，时隔两年，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的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