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 梁楚驱车往市区公寓方向开。
何熙泽去年买房，经梁楚推荐，跟她买在同一个小区。
有时候讨论工作上的事, 直接上门就好了, 两个人干脆连公司都懒得去。
“明天你弟弟就来帝都吗？”刚刚吃饭的时候，何熙泽提了一嘴。
坐在副驾上的何熙泽手里抱着一个超大号公仔，公仔是按他的外形比例做的，还戴上了黑边框眼镜, 显得呆萌呆萌的。
这是钟文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钟文浩太了解他，名贵的礼物何熙泽不会收，即便当时强行让他收了, 事后他也会找机会买相同价格的礼物送回过去。
因此倒不如送他一些小礼物, 他收得毫无心里负担，也不用成天惦记着什么时候还礼妥当。
何熙泽正在玩弄公仔松软的头发，像真的一样，听到梁楚突然说话，他叹了口气，说：“我弟弟真的命不好，好希望能找到治疗他信息素绪乱的方法。”
梁楚听完他的话，笑了, “阿泽啊, 你弟弟这个病, 你能做的都做了, 实在不行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何熙泽小声说。
但人总是会不甘心的。
梁楚又说：“他命好不好我不好，但你的命是真的不好。”
何熙泽：“我吗？”
“当然。”梁楚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第一次遇到这种从来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 “别的明星赚了大钱, 不是度假就是各种奢侈品吃喝玩乐，你呢？”
何熙泽抱紧公仔，把自己脑袋搁在公仔头顶，“我买了房子啊。”
“就这？”梁楚不屑地勾起嘴角，“你现在就连一件上千块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几百块钱的衣服穿着也好看呀。”何熙泽说：“而且平时有代言品牌送给我，不用花钱。”
梁楚没想到，何熙泽进入娱乐圈差不多两年，还能如此纯粹很难得，不滥交不骄傲不放纵。
何熙泽现在除了拍戏，接综艺，空闲时间会直播，马志他们公司自研产品是何熙泽代言，可以说是身兼多职。
何熙泽花了很多时间，从小开始就在搞钱。
他没有一刻放松下来，好好的享受生活，就连这次请假，也是为了带弟弟看病。
就在这个时候，梁楚的手机响了，她正在开车，用车载蓝牙接听。
梁墨低沉又疏离的声音，猝不及防撞进何熙泽耳朵里。
“梁楚，你人现在在哪？”
“大胆！”梁楚呵斥他，“敢直呼你姐名讳！”
“我问你话呢？”梁墨的声音，一听就没什么耐心。
梁楚直白说：“我在开车呢？”
梁墨：“还要多久到？”
“到什么到哪里？”梁楚莫名其妙：“去你心里吗？”
何熙泽听见梁墨重重地呼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机场。”
“啊？”梁楚心里一惊。
“前天，我说要来帝都。”梁墨咬牙切齿道：“你非要我住你公寓还说开车来接我，人呢？”
“有这回事？”梁楚翻脸不认账，“我们的感情一向不合呀。”
“挂了。”梁墨吃了瘪，完全不想跟他这个不靠谱的姐姐多说话。
“呜呜呜，小墨我说错了。”梁楚的脸皮说不要就不要，马上认怂：“我忘了呀。”
何熙泽坐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声引起电话那头的警惕。
事隔两年，为什么听到梁墨的声音，心跳还是会不自觉加快。
奇了怪了。
“我真的忘了。”梁楚狡辩道：“今天我陪阿泽吃饭，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何熙泽：“……”
谢谢你送我出道。
只见刚刚盛气凌人的梁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
何熙泽紧张的心跳还没平复，车厢里陷入突兀的安静。
梁楚撇撇嘴，一点为人姐姐的姿态都没有，还开始抱怨起来：“我就随口提一下啊，没想到他当真了。”
槽多无口，何熙泽完全不想接话。
梁楚倒不在意有没有人应，继续没脸没皮道：“我公寓其实离他的研究所挺远的，他还不如去附近的酒店住呢。”
何熙泽哭笑不得，那你当时就不该盛情邀约啊。
“阿泽。”梁楚大大咧咧的神经线，终于找到端倪，她尴尬一笑，“你现在听到我弟的声音，还会悸动吗？”
何熙泽立马摇头：“没有没有。”你不要吓我。
“你当初追我弟追得那么紧。”梁楚不知道他们那一段，一脸惋惜道：“太可惜了。”
何熙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这次我弟来帝都，要不要我帮你撮合？”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要！”何熙泽说得急，连音量都提高了不少。
“你在我面前不用不好意思。”梁楚说：“你性格好，当我弟媳不会把家里搞得像宫心计一样。”
何熙泽有点无语，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些。
不知道梁楚为什么已经脑补到他们结婚后的事了。
离大谱。
“梁哥。”何熙泽即是转移话题，也是有一点好奇心：“他是来出差还是长期工作？”
“谁知道呢。”梁楚说：“我才不关心他的工作呢，我自己都忙不过来，明天又要出差。”
何熙泽微笑：“你们姐弟关系真好。”
梁楚把车开到小区门口，就放人先回去了。
何熙泽以为她是马上折返去机场，也没有多问。
回到家，何熙泽把放在柜子里的被子抱出来，挂在阳台，明天太阳升起来就可以晒一晒。
公寓平时都有请钟点工打扫，其实挺干净的。
但小洋跟马志要来，他又亲自打扫了一遍，晚上拎着垃圾袋去楼下扔垃圾。
他穿着睡衣睡裤，走在楼下花园小道，遇到坐在行李箱上的梁墨。
两年不见，梁墨还是老样子，连发型都跟以前一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感。
梁墨以前就是不苟言笑的高冷学长，两年没再联系，时间的蹉跎后，现在这种疏离感更加强烈了。
何熙泽：“……”
我现在悄悄退回去，还来得及吗？
可他抬起来的脚还在挣扎时，那个坐在行李上看手机的人已经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何熙泽觉得他该释然一笑，或是不屑扭头走开，当没看到。
“阿泽。”梁墨没有给他表演任何一种可能性的时间，他已经站起来走到何熙泽面前。
何熙泽居然在这个时候想到梁楚经常提醒他的事——你是明星，出门前能不能稍微伪装一下。
口罩，墨镜，帽子等等，能遮遮掩掩的都往脸上扣。
何熙泽心想，我不但不伪装，还穿了一件起球的睡衣。
大半夜出来楼下扔个垃圾，他们这个公寓小区是封闭式管理，一般人进不来。所以何熙泽根本没有想到会遇到什么人。
结果是前男友！
何熙泽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匆忙转开视线：“……好久不见。”
梁墨倒是挺坦然的，即不是没有追上之前的高岭之花，亦不是分手之后曾苦苦追求的前男友。
他就像是一个老熟人，在异地他乡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
“阿泽，这么晚还下楼？”
何熙泽低声说：“扔垃圾。”
没了吧？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吧？
何熙泽刚准备走，梁墨又开口了：“晚上这么冷，下次记得穿外套。”
“哦。”反正先应着，以后又见不着面，你管我。
何熙泽说：“那我先走了。”
这次他行动力很快，不等对方说话，他小跑似的溜了。
等会儿扔完垃圾，何熙泽打算绕远路从，另一条小道走回去。
就在他打着小算盘，把垃圾扔进垃圾箱里，一转身，差点吓一跳。
“你怎么跟来了？”何熙泽拍拍起伏胸口，梁墨居然一点脚步声都没发出来。
地上有影子，是真人。
梁墨刚刚还在提醒他晚上出门要穿外套，其实他自己也没穿多厚，他吸了吸鼻子，笑道：“想麻烦把我带进大堂里，太冷了。”
何熙泽木然地问：“梁姐不在家吗？”
都几个小时了，还以为她去接弟弟，这到底是去哪里浪了？
“她电话都关机了。”梁墨带着鼻音的调调，听起来有点可怜，“我想待在室内。”
真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勾。
何熙泽语气淡淡的，“那走吧。”
于是他沿原路返回，在花园小路上看到那个孤零零行李箱。
两个人一同回到大堂，何熙泽刷脸开门，梁墨跟在他后面走。没说话，但行李箱轮子的声音一路跟着自己。
何熙泽知道梁楚的楼层，他站在电梯厅，问梁墨：“你是要上楼等她，还是在大堂等。”
大堂有沙发，正常人都会选择坐在那里等。
非正常人梁墨拖着行李箱一路跟过来，“上楼。”
何熙泽面无表情走进电梯，按下12楼跟15楼。
电梯到达12楼时，何熙泽赶紧从里出来，不料梁墨也跟着他走。
还因为梁墨跟太紧，何熙泽又突然刹车，两个人撞上了。
何熙泽的后脑勺碰到了梁墨的下巴。
他像是被烫到似的，一下子就躲开了。
“梁姐在15楼。”何熙泽回头对他说。
梁墨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他愣了几秒，才道：“好的，谢谢。”
何熙泽火速回了房间。
梁墨看着那道紧闭房门，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