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蝶见到杨四郎并没有太多激动，反倒是在看到万霜时，一双眼睛猛地睁大。
“大，大嫂……”
艰难的开口，胡小蝶的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万霜皱眉，并不愿意与这坏女人太靠近。
不过万霜还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边，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胡小蝶。
只见胡小蝶艰难的大口喘气，面色之中透出了青灰，瞧样子怕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相公，你带老四出去看看孩子。铃铛留下。”
万霜当即下令。
杨旭立刻扯着杨四郎出去，同时叫上了抱着孩子傻站在一旁的稳婆。
“续命。”
万霜声音之中透着清冷，不带多少情感在其中。
铃铛也不多问，拿出银针，直接在胡小蝶的身上扎下。
只见胡小蝶的脸色从青灰又转变成了白，就连呼吸也变得比刚刚有力了几分。
胡小蝶像是溺水之中的人终于付出水面，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双眼之中迸出对生的渴求：“大嫂，你，你能救我的，对，对不对？”
这次不等万霜开口，一旁的铃铛冷冷回道：“我只能为你争取到不多的时间，你有什么话还是赶紧和我家小姐说吧！否则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话让胡小蝶眼中的渴求瞬间消散，被一层灰蒙蒙的死光覆盖。
一声苦笑，胡小蝶说道：“大嫂，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家里人全都瞧不起我，因为我上位的手段不够光彩。可，可我也只是想为自己谋一条好路，我又有什么错？”br>
“你的手段确实不够光彩，但，自你嫁给老三之后，我杨家可有亏待过你的地方？”
万霜冷漠的看着胡小蝶：“你也别说我们瞧不起你这种话，但凡你是个有骨气的，自有办法让我们瞧得起你。但，你都做了什么？”
“别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外人厮混，也别以为老四是真的不在意你做出的对不起他的事。”
顿了下，万霜看了一眼窗外，幽幽说道：“还有柴房里关着的那两个男人，难不成也是你为了寻找一条可以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的路？”
这一番话质问下来，让胡小蝶哑口无言。
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泛出了淡淡的粉色。
“大嫂，我知是我错了。”
胡小蝶声音哽咽：“我死不足惜，但，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给孩子一条生路吧！”
“孩子，到底是谁的。”
万霜盯着胡小蝶。
虽然她也能查出来孩子的生父是谁，但她现在想给胡小蝶一个善终的机会。
胡小蝶似乎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一边哭一边说：“大嫂，我发誓，这个孩子真的是四公子的！如果不是四公子的，就让我死后直接进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时代的人最看重轮回之事，再加上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万霜听后点点头：“好，这件事，我信你了。”
得了这话，胡小蝶突然就笑了：“大嫂，谢谢你。我走错的路，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这辈子……怕是只能对不起大嫂和四公子了。”
说完，胡小蝶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小姐，我无能为力了。”
铃铛为胡小蝶检查了下后，对万霜说出了这番话。
万霜点点头，对于胡小蝶，她也没有多少亏欠或者难过，不过是看在那刚刚出生的孩子的份儿上，才会给她一个说出遗言的机会。
“让老四进来吧！到底夫妻一场，也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一下。”
万霜说着，便转身离开。
不多时，杨四郎踉跄的走了进来，直接跌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铃铛在一旁抱着孩子，微微竖起，让胡小蝶看清了孩子的样貌：“是个小公子。”
胡小蝶笑了，拉着杨四郎的手说道：“四公子，小蝶为，为你留后了。只是以后再不能伺候四公子，是，是小蝶没有福气。”
原本并不算喜欢的女人如今说出这番话，杨四郎的心涨涨的疼：“媳妇儿，你留些力气，肯定会没事的。”
杨四郎平日里是个话痨，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竟然说不出什么更多安慰人的话。
胡小蝶微微摇头：“相公，照顾好咱们的孩子。千错万错，都是小蝶一人的错，你，别牵连到孩子……身……上……”
说完最后一个字，胡小蝶的头一偏，原本被杨四郎握在手中的手也软软的滑了下去。
“媳妇儿！”
杨四郎突然一声大吼。
原本在铃铛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婴儿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门外，万霜抬头看着星空，一时间心绪复杂。
杨旭走到一旁，搂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杨旭，其实，我能救她。”
万霜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只是，我不知道我救她的理由是什么。”
一个人做错一次，还能有原谅的机会，但一次又一次的犯错，又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原谅？
杨旭直接将人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这是她的命。当初如果不是你收留了她，真要让她沦落到别的人家里为奴，下场不见得会比现在更好。”
良久，杨四郎从屋里走了出来。
原本神采奕奕的少年郎，此时却变得犹如一个老大叔。
“大哥，大嫂，我……”
杨四郎声音哽咽，一开口，竟然有两行清泪流下。
“小蝶的后事我会安排好，你先回屋休息，有什么事都等天亮再说。”
万霜重新打起精神，安抚了杨四郎。
杨四郎愣了愣，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万霜的话，只是落寞的朝着一旁的石凳走去。
万霜想要叫他，却被杨旭阻拦。
杨旭微微摇头，示意万霜不要打扰杨四郎。
铃铛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襁褓。
小孩子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会儿咕哝着小嘴，瞧着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先送我屋里去吧！”
万霜总不能让孩子也在院子里待着。
虽说现在没有现成的奶妈，可好在有铃铛在，她照顾孩子也是有经验的人了，孩子交给她，万霜很放心。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