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路67号院。
牛东升刚拎着饭店送过来的菜匣子准备进楼，身后就又响起了门铃声。
“麻麻批的，甚鸟仁，烦死个仁啦！”
牛东升以为是那个数钱数半天还是数不清的饭店伙计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一边操着他的西北腔骂骂咧咧，一边回头拉开小铁门。
门一开，一抬头，看到曹顺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外。
“哎呀，牛兄，你身上怎么有这么浓的肉香味啊？”
曹顺没看到牛东升手上拎着的菜匣子，却闻到了肉香味。
烧鸡？应该是，不对，还有酱牛肉的味，还有猪头肉那股香味儿----好嘛，全串一块了。
“怎么，我不在，你当上厨子？不行啊，不行啊，你这样篡位可不行啊----”
“没了你这王小二，我们还就不过年了？”
让曹顺这一打趣，牛东升拧了一下鼻子，呲着牙笑道。
一脸得意劲上来，抬手就要去拍曹顺，却不想将手上拎着的菜匣子露了出来，“嘿嘿，李主任真是神算呐，怎么就知道你小子要回来，让我弄出些菜慰劳你呢？”
牛东升称李主任而不是李十美，曹顺知道，肯定是李十美就在附近，他不敢造次。
本来，他还想问，这种跑跑腿的活，怎么不让钱坤干？
可一想，钱坤让李十美支去送丁四海尸体了，这时候提他，万一钱坤还没回来，岂不是等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买这么多菜？”
曹顺眼尖，一眼看出牛东升手上的菜匣子可是四层的。
按照标准配置的话，一层至少俩菜，即，起码八个菜。
就算钱坤回来了，那他们三个人也吃不完呀？
“这个嘛----”
牛东升吱唔了一声，好像还不知道该如何说似的，犹豫了一下，才解释了一句，“李主任来客人啦。”
来客人有什么不好讲的？
曹顺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这里面恐怕有猫腻，甚至，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这一刻，仿佛他并不是这大西路67号院里的人似的，倒像是个不速之客，受不受欢迎还两说。
下意识的，曹顺就冒了一句：“那我进去合适吗？”
“曹组长，你这是什么话呢？”
牛东升还没回话，就听到他身后传来李十美的声音了，“我本来想让东升给你去电话，让你提前回呢，只是不知道你这会人在哪里。”
李十美突然出现，吓了曹顺一大跳。
当然，他知道李十美说的是假话。
刚才，曹顺将泽野秋明送回商会会馆去，门卫黄老幺，厨子吴妈，还有忍者突击队的裕田，几个人都见着了，没有人说有电话找过他的。如果李十美是真心让他回来，至少可以留个话。
“我这不是心里惦记着主任交代的事，身在曹营心在汉，能早回来，就先回来了----”
玩虚的，这个曹顺擅长，当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事实上，是泽野秋明回去之后，情绪极坏，根本没心情再出门，就让曹顺自己先回来了。
“只是，泽野会长他说，今天晚上7点，他还要我再给他当一次司机，说是带我参加一个重要的活动。我正犯着愁呢，这可怎么才好。”
“什么？”
李十美一听，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这时候，牛东升悄悄给李十美使了个眼色，嘴角往楼那边动了动。
看到牛东升这个动作，李十美突然想到，自己这是忙得，哦，是乐得乱了方寸。
之所以让曹顺晚上六七点要赶回来，是因为钱坤人还在海军中心那边，自己身边只有牛东升一个人，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觉得人手有所欠缺，才要求曹顺必须赶回来。
然而，现在楼上客厅里还坐着两个人，两个新加盟到特工总部的人，因此，已经不差曹顺他一个了。
所以，如果泽野秋明还要借曹顺用几天，那就用几天呗，这些小事，没必要计较。
得罪秋老板，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昨天晚上丁四海之死已经结下了小梁子，没必要再添新结子----
于是，李十美的脸色马上缓和了不少。
心想：“今儿个可是好日子，哪能让这么丁点小事坏了心情？再说了，现在才中午十二点不到，离晚上七点还早着呢。现在这上海的天，说变就变，都不是按季节来算的，也不是按月，甚至不是按天来的，而是按小时分秒来算的。这不，昨天晚上，丁四海一死，特工总部减员四分之一。才过去半天时间呢，新来两个人，直接增员百分之五十----”
“咳咳----”
李十美干咳了两声，“还不进来说话？是觉得站在门外好看，还是怎么？”
曹顺看着李十美的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这话是明摆着催他进院子，肯定是没错的。
就在这时候，牛东升冒了一句：“这门口还是好站为好，说不定----”
虽说只有半句话，但里面的信息量却很大，而且，这还是只有曹顺和牛东升两个人才懂其中的意思。
就在王青山刺杀李十美的那天夜里，三个人回到这个院子，开始忙乎着长枪短炮的火力准备，生怕被军统的人杀个回马枪。
忙完了之后，趁着李十美不在的时候，牛东升当时就指了指这个大门口，说道：“这大西路67号院的大门外，以后还真是少站为好，说不定，哪来的暗枪，一颗花生米，就结果了自己的小命。”
想起牛东升那句话，曹顺觉得自己这次在大门外站这么久了，还平安无事，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了，这会，听李十美催促他进去，赶紧一步就窜进了院子。
“咣当！”
曹顺一进去，赶紧就随手将铁门关了起来。
可能是用劲大了点，铁门发出一声响亮的撞击声。
或许是这动静在安静的大西路这边显得确实过于突兀了，二楼客厅的窗口，一下子冒出两颗脑袋来。
两个肥头大耳如同猪头般的脑袋。
“曹组长，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十美看那两个脑袋露出来了，干脆直接站在院子里，就给曹顺介绍开来，“左边那位，是战兄，战龙兄；右边那位，是徐兄，徐贵祥兄。这两位，都是与我们志同道合的兄弟，刚刚从特高课那边过来的。”
战龙，徐贵祥。
一开始，曹顺还以为这两人，和那死在他手上的高山年差不多，都是特高课行动处的所谓“向导”。
可是，那些人曹顺虽然不认识，但名字却是基本知道的，因为他手上就有一份那些人的花名册，战龙和徐贵祥，没听说过呀。
就在曹顺有些纳闷时，听到身边的牛东升轻声嘟嚷了一句：“上午刚签的字。”
刚签的字！
曹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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