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点小伤，丝毫引不起他的同情心。
他拿手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人，独自向着敞开着的后门走过去。
等走到门口，他突然又折了回来，将挂在木柱子上的那盏油灯给点亮了。看書溂
顿时，整个屋子就亮堂了起来。
“哎哟，东升老弟，这还有酒呢。”
李十美看到摆在柜子上的酒坛子，就冲站在前门门口都没进屋来的牛东升说道，“你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嚷嚷着没喝尽兴嘛，来，敞开了喝，连单都不用买的。”
喝酒不用买单！
曹顺听出弦外之音来了，无非说这里的人已经死绝了呗。
“我可不敢喝，免得天天梦里有人催着要酒钱，那还要被吓得鸟都硬不起来？这买卖，不合算。”
牛东升身子倚在门框上，摆出一副就是不想进屋子里来的模样。
近墨者黑。
和曹顺以及李十美相处了一段时间，现在他也是开口闭口买卖的，好像他也本是生意人似的。
显然，李十美是发现牛东升没跟着他进来，才有所谓的白喝酒一说，因此，当即回道：“呵呵，你这种坏事干尽的家伙，属于恶煞一类的，不用在意那些鬼呀神呀的啊。”
“有些东西邪性，信则有，不信则有，我属于相信的那种。”
牛东升让李十美看得心里毛毛的，仿佛他独自与儒红幽会被发现了似的，就“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李主任你是大仙级别的，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看牛东升光动嘴皮子，不动身，李十美就催促起来：“那还不跟我进去看看现场？”
牛东升却连身子都不挪一下，朝曹顺呶了呶嘴，说道：“六少那小子早到半天了，他一定是看过现场了，还用我们再去看一遍？我们就站在这里，听听他怎么说就可以了吧。”
“嗨，你指望六少？”
让牛东升这一说，李十美这才将目光转向正给言所长包扎伤口的曹顺身上，“你过去掏掏他的裤裆，看湿没湿？”
曹顺：“------”
他一次假装尿裤子，另一次是故意尿裤子，动静闹得都不小，看样子，那些事情，李十美是知道了。
就在曹顺以为牛东升也会跟着调侃自己时，却听牛东升说道：“哼，现在这小子今非昔比咯，他可是胆肥了。刚才，你没听他那一声喝喊，威武着呢，还朝天连开三枪，那气势----他能干这些事，他会害怕？”
让牛东升这一说，李十美好像也想起来了，就折过来向曹顺走过去。
“曹组长，你勘察现场了没有？”
“------”
曹顺还真给问住了。
刚才，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搞乱现场，却没防着李十美会这样问自己。
要说没勘察现场，那自己早到这么久了，干耗着，不是失职也是无能的表现。但要说自己勘察过吧，十几双眼睛看着呢，他到这里之后，后院一步都没踏进去过，反倒神兮兮的说了一通后院阴气重之类的话，要是让李十美知道了，不怀疑他才怪。
更为关键的是，从李十美一到现场，以及他刚才往后院走去的神情看，这家伙还真是不怕鬼神的。
这时候，曹顺心里一悬。
原本，他去剥死者的脸皮，就是想闹一出“鬼”事来，让大家都感到害怕，草草了事。
但是，正如牛东升所说的那样，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李十美压根就不信，那么，即便是脸皮剥掉了，只要他认真勘察现场，并根据死者的脸型进行面貌画像恢复，难度根本就不大。
幸好现在他是将王青山的脸皮与另外一个人换了个个，要不然，恐怕是要出大事了。
所以，有点再次劫后余生感觉的曹顺，稍稍想了一下，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说道，“我刚才一直在做外调，向言所长以及许保长讨教了一些周边情况，分析这起凶杀案的可能起因，所以，后院那边----暂时还没去看----”
或许刚才曹顺撒了两圈好烟，所以，无论是警所的警察，还是许保长，对曹顺都颇有好感。
看出这后面来的李十美，明显是官要比先到的曹长官大，而且，也远比曹长官难说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
现在，看李十美似乎在为难曹顺，于是，言所长就想帮着他认为挺不错的曹长官说两句。
可还没等言所长说话，边上的许保长先开口了：“这位大长官，曹长官一来，确实就很详细的问了很多问题，我们也很配合----”
说着，许保长看了一眼后院那边，声音一下子就颤抖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然后，突然间，后面院子----就出些----诡异的事----情----”
原来，后院三具尸体，许保长和言所长等人，倒是真去察看过的。
要不然，他们是怎么向上峰报告呀。
死者两男一女，人手一支枪----当然，长什么样的，虽说没在电话里报告，但他们肯定是见过的。
他记得很清楚，倒在门口的光头男人，浓眉大眼，印象中是没有胡子的。那人头上有些泥土尘灰，但血迹却是没有什么的。
然而，现在这一眼斜着看过去，第一下，就是看到了光头男人脸上居然长出了大胡子，而且，他脸上还有很血----
如果不是屋子里人很多，不是有李十美扳着面孔冷冷的站在眼前，许保长早就“鬼啊”之类的大喊起来了。
这一刻，曹顺才意识到，他好像又干了一件蠢事。
而且是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
他忘了先前到这里的人，是见过死者面目的。
现在倒好，两个死人的脸皮让他给换了，不吓死个人才怪呢！
如果大家都信鬼神一说倒好，现在的问题是，李十美是断然不可能相信所谓的鬼神一说。
“要是李十美将两个死人脸上的皮换回来，王青山不就又现出‘庐山真面目’了？”
想到这一茬，情急之下，马上曹顺走了过去，拍了拍许保长的肩膀，说道：“许保长，刚才吧，是因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闹得大家慌乱作了一团。我们李主任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都是人吓人。走，我这就陪你去现场看看----”
说着，曹顺搂起许保长就往后院那边走，边走边给许保长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那----”
许保长被曹顺挟裹着走，还不忘指了指王青山的头，想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来。
他两腿直发软，要不是有曹顺搂着他走，可能迈不出两步，就要瘫软在地。
他个子瘦小，在曹顺一米八几大个拥楼之下，就像是个小孩子般的，所以，他这个指向王青山头部的动作，身后的其余人是看不到的，但曹顺却心里透亮，果真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许保长，有些事情，天机不可泄露呀!”
曹顺附在许保长耳边悄声说道，“我们李主任不信这个，你要说出什么东西来，说不定，两头都得罪了，对不？”
看许保长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的模样，曹顺抓紧时间，继续吩咐道，“回头，你和言所长，还有兄弟们说一声，听听，看看，少说为妙！一会，我们走了，你们弄些香火纸钱烧烧吧。”
这时候，曹顺知道，自己这是被逼上了绝路。
虽说王青山变脸一事，自己或许能够撇得清，但是，这个军统王牌特工如此损落的消息，要是真让日本人消费了，那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所以，他还是决定赌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