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李向应的老底，却不跟着进去审讯，这当然是不正常的。
王灵深知这一点，于是，她照着康华凯的心理腾挪法则，找了个“怕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理由，成功“骗过”了自己。
这种心理欺骗，自然是假到不能再假，但是，在心理学上来说，却是一种自我情绪控制的极好手段。
然而，王灵告诉自己，要说王红真的不知道与组织上的备用联络点以及暗号，这个，却是一点依据都没有，完全靠猜测的。
对素餐店的怀疑，仅仅是因为王红被秋老板假意“营救”之后，悄悄背着人去过两趟素斋店。
事后，秋老板故意问起，但王红的解释，却是因为丈夫施宜民牺牲了，她要吃素斋为丈夫祈祷。而王红在素斋店里的古怪行为，则进一步证明了她没有说谎----
因为跟踪而去的线人说：“那个女人，她到了素斋店之后，只是点了一碗素面，筷子往面条上一插，什么话都不说，呆呆的坐在那里。良久之后，扔下那碗一口也没吃的面条，起身走了。”
如果仅仅是那一次，秋老板或许真的就相信了。
然而，隔了一个星期，王红再次去了素斋店。
两次都是点一碗素面，只是插一双筷子，并不吃。看書溂
而且，两次都是周五下午四点。
相同的时间节点，相同的行为，这样一来，想不让人怀疑她，不怀疑那家素斋店，那都不行了。
于是，去了素斋店两次之后，王红便不再去那里，哦，准确的说，她去不了那里了，因为她不久之后便被秋老板关押起来了。
在去了两次素斋店的同时，王红还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她回到她幼时生活过的地方转了一圈。
正是转了那一圈之后，那条尾巴向秋老板汇报：“秋老板，你让我跟踪的那个女人，今天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个男人和她打了个招呼，还叫她小灵。极有可能，那里是她小时候呆过的地方。”
有了这个消息，秋老板很快打听到，王红的原名其实叫王灵，那天和她打招呼的，是她小时候的邻居。
同时，他还打听到，王灵父亲兄弟两个，她有个叔叔，在上海电话局工作。
“哟西，电话局，真是太好了！”
于是，在王红身上失去了耐心的秋老板心生一计，决定让自己的养女、面容与王红有几分相像的泽野秋叶，在整形之后，冒充王灵，去找她的叔叔，进入电话局工作。
那可是日本间谍潜伏的最理想的地方。
王红父母早就双亡，叔叔也与她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因此，靠着从邻居那边得到的一点点信息，泽野秋叶冒充的王灵，居然得到了王红叔叔的相信，并收留了她。
得到王红叔叔的信任，绝对是个意外的收获。
“父亲，我在王红叔叔家住了几天之后，还反向得到了不少关于王红父母以及王红小时候的事情，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冒充王红潜伏进地下党。”
自信满满的泽野秋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征得秋老板同意的泽野秋叶，也学着王红的样子到素斋店去。
同样是周五下午四点，同样是一碗素斋面，同样是一双筷子往上面一插----
然而，泽野秋叶并不知道，王红去素斋店，并不是去接头，而是去发警示去的。
她当时觉得，自己身边总有眼睛盯着，肯定是被特务给盯上了，所以，她那是在告诉联络点的同志，组织内有叛徒，并且有人跟踪她，让这个联络点的人赶紧撤离。
因此，伙计端面条上来之后，她没有问“这碗面，一闻就是西北味，你们家掌柜是不是老陕？”，而是直接将筷子往面条上一插。
这是“有危险”的警示信号。
如果店里还有地下党在，自然能看懂她发出的信号。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因为她被秋老板的刻意“营救”，整整耽误了一个多星期。
而那个素斋店里的地下党交通员，等了王红一个星期后，为安全起见，接到命令暂时撤离了。
素斋店里，已经没有地下党人，更没人知道接着暗号和警示信号。
因此，王红发出的危险警示，组织上并没有收到，要不然，也不会认为她失踪了。
等到云龙回到素斋店再次建起联络站时，王红则已经被泽野秋明关押了近一年时间，成了那个疯女人。
不管是王红，还是泽野秋叶假冒的王灵，她们去的时候，那家素斋店里，已经没有地下党人，所以，她得到的结果也与王红一样，根本没有人搭理她，偶尔有人看一眼，也都当看到神经病似的躲过去。
正因为没有在素斋店得到任何结果，直到现在，不管是王灵，还是泽野秋明，都不敢断定，那个素斋店，究竟是不是地下党的联络点，这才导致了泽野秋明与素斋店掌柜云龙之间旷日持久的角斗----
而不久之后，王灵从上海电话局电报科加入了中统，就开始极少与秋老板联络，且她也不再去素斋店试探，所以，秋老板与云龙之间的事，她并不清楚了。
前一阵子，成功处置了李向应后，王灵开始思考起来。
这些年来，利用王红的身份，潜伏进地下党，始终是她的终极目标。
不过，那是七年前，秋老板给她定的目标。
时过境迁，在她看来，那个目标早已经OUT了。
如今，虽然没潜伏进地下党，但王灵已经是军统的正团职军官，中校军衔。
在她认为，自己已经进入了王青山小组的核心团队，离进入军统最高层机构，也就仅仅差一步之遥，完全没有必要再想方设法潜伏进地下党。
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李向应死了，见过王红那张脸的人，在重庆特工这边，应该已经没有了。
但是，在地下党那边，过去见过王红的人，却应该还是有的。
虽然对于细微的相貌上变化，王灵早有借口准备，比如，西伯利亚的寒风，刀子般锋利，重塑了她的脸；或是女人嘛，年纪大了，脸形也有些变化，实属正常，等等。
然而，与存在风险相比，那么，没有任何风险的潜伏，岂不是更好？
因此，在想着用什么情报回应秋老板时，王灵想到了那个素斋店。
那个对她来说，已经没太多可利用价值了的素斋店！
前天夜里，王青山一句“要对吴良宇保密”，等于直接告诉了王灵，那个素斋店，不是重庆特工的点，而是地下党的。
而在这之前，围绕那个素斋店是否有问题，王灵已经想了七年。
这一刻，居然是王青山一句随口的话，才彻底点透。
“那个素斋店，还真是地下党联络站----八嘎，那里的人，真的是狐狸般的狡猾----王灵，你-----你！”
想到自己当年反复试探无果，王灵心里就恨恨的骂了起来。
往事不堪回首，想起当年被王红戏耍的情景，感觉喉头一甜，她忙抬手捂住嘴。
等她再摊开手一看，掌心里，已经多出了一抹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