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守株待兔之说

　　两个问题？

　　李十美这话一出，大馒头当即愣住了。

　　这两个问题当中，第二个问题还好解释一点，刺客是怎么知道李十美就在大馒头的房间里的？

　　也许人家刺客当时就是蒙的，运气好罢了。

　　不过，这也蒙得太过于神奇了点。

　　怡红院主楼可是有三十几个房间，光楼上就二十一个房间，他怎么就偏偏知道李十美就呆在那个房间里呢？

　　要知道，那刺客从天而降时，要是再落正一点，就直接落到酒桌上去了。

　　所以，李十美怀疑有人透露了消息，也很正常。

　　------

　　相比上面这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即刺客是怎么做到瞬间从房顶进入到房间里的，这个问题则更不好回答了。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了，或者说，大馒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因为，关于这件事，在大馒头自己心里，本身也有同样的疑问。

　　这绝对是让她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个刺客，也真是太邪门了！

　　她这个妓院的主楼，可是前年刚重新装修过的。瓦楞条全是换新的，清一色小胳膊粗的杉木条，就算是拿刀砍，没个三五刀也难砍断，那人怎么“哗啦”一下，就弄断了两三根瓦楞条，整出了个半米见方的大洞，然后直接冲下来了呢。

　　况且，这中间还隔着一层天花板。

　　虽说天花板的板条倒不粗，但是，那个上面，也是能走人的。

　　前两天，大茶壶还说，那么高的吊顶，应该当作阁楼来用。

　　因此，那么结实的天花板，哪能说塌就全塌下来了呢？

　　这也太离谱了！

　　而李十美看大馒头说不出话来，马上就冷笑了起来：“怎么样，理亏了吧，说不出来了吧！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李十美阴沉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他指着大馒头的脸，吼道，“是你，赛牡丹！你应该是在我李十美到这里之后，上楼之前，故意让人上了天花板，先弄断了房顶的瓦楞条，为的就是让刺客给我来个措手不及！然后，也是你，指使人把我在你房间的消息传递给了刺客，所以，他才能发起如此精准无误的攻击！”

　　李十美这一声色俱厉的指责出来，大馒头知道，这种强词夺理的话都出来了，欲加其罪，何患无词，今天这事，无法善了了。

　　而且，她知道，这锅她还真不能背，一背，那就意味着她即便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但是，这李十美不只是在租界和巡捕房有关系，更为关键的是，他现在是日本人的人，要是真和他撕破脸，她也捡不着什么便宜。

　　大馒头开始为自己一上来就哭着喊着要赔偿的事后悔了。而且，她一开始还摆出一副要与李十美硬刚姿态，实在是愚蠢之极。

　　眼下，最好能有个人当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大馒头转向了牛东升：“牛老板，今天这事，看来得你摆个公道，给评评理了。”

　　牛东升：“------”

　　让我来评评理？

　　牛东升此时想起一个成语，叫有眼无珠。

　　难道，大馒头长那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居然看不出他牛东升和李十美是一伙的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牛东升能向着她吗？或者说，还敢向着她说话吗？

　　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是要拖着他老牛一块去死的节奏啊！

　　这时，地板上的缝如果能钻下去的话，牛东升肯定二话不说就钻下去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大馒头找牛东升评理，也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首先，李十美是牛东升带着来的，刚才三个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牛东升还说了，是他专程带大哥过来领教大馒头的“内媚体”魅力的，要让李十美“欲火重生”。

　　不客气点说，这灾星可是牛东升引到她家来的，他有责任、有义务为她消这灾。

　　其次，牛东升不是还欠着她一份大人情嘛，到该他还的时候了。

　　这种人情，虽然她嘴上从来没再提过，但心里一直记着的。

　　开妓院做生意，靠的就是三教九流都有人，出点事有人盖着，所以，广结善缘，这是大馒头一向的行事风格。

　　现在，她让牛东升评理，这话里，明显是有让牛东升还当年人情帐的意思。

　　但大馒头哪里知道，牛东升刚才确实是有这个心的，要不然，他吃饱撑着跑李十美前头上楼来。

　　然而，现在当着李十美的，即便是他的心还有，但力，不，勇气却没有了。

　　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荀陆机，刚才在刺客面前好不容易拼死挣来的一份信任，可不能说还回去就还回去。

　　得罪了大馒头，顶多大家翻脸，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让人背后说句没良心的，又不掉半两肉。

　　得罪李十美，嘿嘿-----那就不说后果了。

　　所以，今天这事，李十美不让他牛东升来“评评理”，大馒头就应该烧高香了，毕竟，那是他的主子，他的屁股肯定不能坐歪了。

　　然而，好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心里想什么，他就来什么。

　　这不，牛东升刚想到这一茬，李十美就开口了：“那行，既然赛老板开口了，东升，你就来评评这个理。”

　　牛东升：“------”

　　就在牛东升左右不是人之时，站在牛东升对面，正拿枪指着大馒头的曹顺说话了。

　　顺看出牛东升不张嘴的原因，无非就是两边都不得罪，他不想做这个恶人，那就由他曹顺来做。

　　在西厢房楼上，和莫十三对话之后，曹顺对于“身份认同”这一概念有了更深的理解。

　　尤其是莫十三催促他去“捡功劳”时，更明白了，连莫十三那样的人，都知道，无论他曹顺是人还是鬼，在关键的时候，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否则定然会引起李十美的怀疑。

　　所以，这时候他曹顺不当这个恶人，那他就不是和李十美一伙的。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曹顺可不认识什么赛牡丹、大馒头，也不想试试什么“内媚体”到底有多爽，所以，他根本不怕得罪大馒头。

　　只要李十美高兴，这买卖，就是有赚头的。

　　有赚头的生意，自然就一个字，干！

　　“李主任，这事，还是我来评理吧。”

　　曹顺一开口，李十美、牛东升，还有大馒头都看向了他。

　　李十美和牛东升眼里，那是颇有点感到奇怪。显然，在他们看来，这曹顺给他们带来的意外是越来越多了。

　　而大馒头心里则是完全不解了，她心想，“你就一破开车的保镖，这有你什么事啊。”

　　李十美等人到的时候，曹顺是开车的。

　　李十美和牛东升上楼喝酒找女人了，这大个子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光在楼下蹲着----

　　因此，在大馒头眼里，曹顺应该是李十美的保镖护卫之类的角色。

　　刚才李十美遇刺，这人连影子都没出现，足见此人连个合格的保镖都不是，有什么资格当中间人评理。

　　然而，出乎大馒头意料的是，李十美居然向大馒头介绍起了曹顺，“赛老板，这是漕镇曹家六少爷曹顺，他当中间人，你认可吗？”

　　大馒头：“------”

　　漕镇曹家？！

　　这个名号，在上海滩黑白道里，可不是一般的响亮，而是非常响亮。要知道，早个二十年，上海几个大码头，都是有漕镇曹家的股份的。

　　这样的大富人家，大馒头当然有所耳闻。

　　不过，她并不知道漕镇大轰炸的事，只是觉得，漕镇曹家的少爷，怎么就没落到给李十美当保镖的份上了？

　　大馒头这一愣神，没开口回话，李十美就当她是默认了，便冲曹顺说道：“既然赛老板认可你，那好，六少，就你来说说。”

　　大馒头：“------”

　　我什么时候认可他了？

　　让你的保镖来评理，他不向着你才怪呢，你当我是傻了，还是疯了？

　　但此时她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因为曹顺已经开始在说了：“今天这事，看似偶然，其实必然。李主任，我们到这里来，确是临时起意，从提议开始到这个地方，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多点时间。要说有人刻意针对，似乎有些牵强----”

　　李十美：“-----”

　　小子，你这是帮哪头的？

　　而大馒头一听，则赶忙连连点头：“对的呀，对的呀，吾也是你们来了才晓得的呀----”

　　可接着，曹顺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一到这里，就出现如此多的异常，却不能用偶然来解释。比如，大门口到现在还在打的那两拨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刺客能够做到精准袭击，并能够突然从天而降，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着，曹顺的眼睛紧盯着大馒头，冷声道，“要解释这些，只能说，有人在守株待兔！”

　　这一下，轮到大馒头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