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个连环套！
曹顺看事情拐着弯子绕了好几圈，他和牛东升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嫌疑，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不过，此时的他心情蛮好。
共产国际的联络官肯定是沈颖接走了，否则，她不可能开着他的车离开这里。
而11号监牢里的人，自然是日本人劫走的，最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这个倒是他需要考虑的。最好是有机会能够从鲍里斯.约翰逊这里了解一下，那是个什么样的犯人，以便提前准备对策。
特高课的人是根据他的提示，才去劫那11号监牢里的人，这个他想赖，顶多也就是鬼谷格没看清自己是的手语，把17号当成11号了。
但是，如果11号监牢里的人，同样是对日本人有大用处的，那么，有些事情就要推倒重来。
当然，那五个人被杀的锅，绝对是不能背的。
否则，不仅得罪日本人，连租界巡捕房这边，也一并得罪了。
于是，曹顺就开口了：“包探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鲍里斯.约翰逊这时才想起来，这房间里还有这么个人。从根子上来说，今天夜里许多事情，都与这个曹家六少爷有关。而且，他一想起差不多装到口袋里了的十根金条，突然间，说没就没了，心底当即涌上来一阵气恼。
“有屁就放！”
鲍里斯.约翰逊没好气。
“我是个生意人，心里装着两句话。一句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过了这个村，不等于没有下个店。今天这事，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和牛兄真的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你给我这个面子，那么，以后我们之间的友谊还在，不愁没有合作的机会。”
“那第二句呢？”
“第二句，则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今天这事，在我来，也不算奇怪。公共租界与日本人的地盘犬牙交错，少不了有这样的那样的摩擦，如何处理好与他们的关系，应该是你首先要重视的问题吧，何必在这里和我们纠结？更何况，你应该明白，我可是能帮上你的忙的人。”
“你的意思是----”
“包探长，难道你忘了，我现在可是有个特别的身份，特勤机关的情报处副处长，也算半个日本人的人吧。如果你这边有什么事情，需要有人从中斡旋一下的，我愿意出点力。”
鲍里斯.约翰逊：“------”
曹顺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要害。
其实，此时的他，倒不太在乎犯人越狱的事，而是想着监狱里的那四具日本人尸体该怎么处理。
这可是烫手山芋。
如果日本人以这四个在监狱里失踪了为由，派部队过来搜华德路监狱，他是让搜呢，还是不让搜呢？
所以，此时的他还真缺少一个能在中间当和事佬的人。
曹顺嘛----虽是个愣头青，但多少还能顶点用。
同时，如果曹顺和牛东升确实没接走人的话，那么，今天这事，李十美那边也算是得罪了。
工部局中间站的立场是很明确的，军统、中统这边，他们同样不想产生过节。
作为李十美派来的人，曹顺在重庆政府那边，应该也有传话说情的渠道。
所以，接下来，需要曹顺帮他做的事，还真不少。
看鲍里斯.约翰逊不出声了，曹顺大致猜到他的心思，就说道：“那四个人，你们能够确定是特高课的？依我看，有可能是误认，特高课的人，断然不可能做扔下同伴尸体不管的事。当然，也可能是监狱长为了少担责任，故意这么说的，毕竟少死一个少担一份责任----”
“嗯，我些明白了----六少爷的意思是，我们这边权当没发现这回事，先看看特高课那边接下来有什么行动再说。乱成一团麻的时候，以不动应万变，倒也是个办法----”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说着，曹顺低头看了看捆绑着身子的绳索，“我们是白跑一趟了，早点把消息传回去，给李主任一些时间，好让他向上峰有个交待----”
鲍里斯.约翰逊一脸无奈，只得过来给曹顺和牛东升解绳子。
他知道，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把这两个人扣在这里，或许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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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之后，一辆车子开出了华德路监狱。
这是鲍里斯.约翰逊的车，他亲自开车送曹顺和牛东升回去，自然是不想有更多的人知道今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车子开到美国军营边上，曹顺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偏僻处：“包探长，麻烦就在那里停一下吧。”
鲍里斯.约翰逊看了看不远处大门上方的美国旗子，似乎想问什么。
“这位牛兄，现在暂时住在那里面，安全。”曹顺大大咧咧的解释了一句，“至于我，一会回自己家里，我家离这也不远，你知道的。”
听牛东升居然住在美军军营里，鲍里斯.约翰逊笑了起来，还特意冲牛东升点了点头。
美国早已经公开支持重庆政府，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中统的人与美国人有联系，这个完全正常。
牛东升倒也不客气，什么都没说，下了车真的往美军军营大门前走过去。
只是，他一边慢慢走着，心里一边问候着曹家祖宗十八代。
“走吧，包探长，还麻烦你拐个弯，把我送回家里去。”
曹顺想着把鲍里斯.约翰逊引开，好让牛东升一直往前走，回到大西路67号院子里去。
可没想到，英国佬这会根本没有心情做好人，如果不是曹顺他们的车子没了，他连送到这里都不干，听了曹顺的话，马上就回道：“也没几步路的事，六少爷，还是你自己下车走回去吧。”
这岂不是正中下怀？
沈颖带着共产国际联络官走了，曹顺心里明白，李十美投敌的事，应该很快暴露。因此，他还担心自己脱离牛东升的视线之后，李十美和日本人都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于是，他赶忙开了车门下车，还特意冲鲍里斯.约翰逊鞠了一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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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路67号门前。
曹顺和牛东升坐在大门边的马路涯上，俩人都不说，只有指间的香烟头在燃烧着夜的寂静。
偶尔，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继续各自低头抽闷烟。
大门就在边上，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进去。
不能给出合适的解释，有可能就是第二个或者第三个荀陆机。
“牛兄，你说，真的是特高课的人得手了？”
最终，还是曹顺憋不住，先开了口。
牛东升只是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他心里很清楚，那个从西门偷了他们车走的女人，不可能是日本人。
只不过，今天夜里在华德路监狱发生的事情，确实有诸多疑点，到现在为止，他也还没理清楚。所以，他才会坐这里不去按门铃。
“啊，不是日本人，那会是谁呀！”曹顺再现戏精本色，“我还以为真是特高课的人抢先了一步，那样的话，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只是辛苦一晚上没功劳罢了。”
接着，他又嘟嚷了一句，“牛兄，那一会我们怎么向李主任交待呀。”
牛东升还在摇头，只是心里再次把曹家祖宗问候了一遍，心想，老子要是知道该怎么交待，还坐在这里抽闷烟？
就两个人，有一个死活不开口，那这天就没法聊了。
曹顺只得另外找话头：“对了，我们俩杀了扔在那小树林里的，真是特高课的人？”
牛东升白了曹顺一眼，还是没说话。
“其实，今天这事也怪不得我们，对吧，牛兄。”曹顺觉得，反正自己先开了口，也没必要装矜持了，“我觉得，我们已经尽力了，李主任也不可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你想和李十美讲道理？”牛东升瞪了曹顺一眼，终于开口了，“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曹顺：“----”
也是，别看李十美一口一个半个文人半个武夫的，可他像个讲道理好说活的人吗？
要不然，荀陆机----曹顺这会真的头痛起来了。
算了，这天还是不聊为妙，抽烟吧。
牛东升看曹顺又点起了一根烟，叹了口气：“算了，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的，这事瞒不了，也骗不了，直面现实吧。”
说着，牛东升站了起来，按响了大铁门上的门铃。
门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声音很大，也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