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不能早点回家去，自然是件令人感到头痛的事。
此时的曹顺，巴不得马上就回家去，把李十美叛敌的消息传递出去。如果中统或者军统的人，能够将李十美击毙在这个院子里，那是最好不过了。
然而，让曹顺没有想到的是，令他感到头痛的，远不止这些。
等聚会散了之后，李十美却没有来找曹顺。他送客人下楼之后，就没有再上楼来。
荀陆机没有陪李十美送客，而是留在了楼上。
他将曹顺和牛东升带到一个房间里，指了指房间里的两张床，说道：“李先生回来之前没通知我，所以，急急忙忙的，也就只收拾出两间屋子来。今天夜里，就委屈二位在这里挤一挤了。等明天我再收拾出其它的房间，再安排二位一人一间。”
说完，荀陆机转身就走，没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对了，李先生有交待，二位可以在这个楼上随便转，但是，没事最好不要下楼，尤其是到院子里去，免得被外面的眼睛看到。这件事，还请二位配合一下。”
听荀陆机这么一说，牛东升没事似的走到一张床前，一屁股坐下去，试了试床垫子的软硬，然后一仰头就躺了下去，嘴里还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像爽到极点了。
而曹顺则急了。
李十美分明是将他和牛东升两个人软禁在这个院子里了，那怎么给阮玲传送消息。
曹顺紧走两步，赶在荀陆机屁股后头叫住他：“荀师傅，李先生呢，我要和李先生说点事。”
荀陆机转过身来，看了两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哦，不好意思，李先生亲自送季先生出门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了。”
“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
“是的。”
“不行。”
荀陆机回答得非常干脆，这时，他的目光突然间变得极冷，冷到令曹顺感到一股寒意。
曹顺不知道这个刚才还一直微笑挂在脸上的矮个子男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个冷若冰霜的杀手般模样。
不过，他此时也没有心情和荀陆机玩什么弯弯绕，直接就说道：“是这样的，我从漕镇赶过来，十分匆忙，连件换活衣服都没有带回来，所以，我想回趟家，拿几件换洗衣服。”
曹顺一说完，荀陆机脸上的冷意才慢慢消失了，脸上浮上来一丝暖意：“哦，原来是这样啊。”
荀陆机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都落在曹顺的眼里。
显然，刚才自己叫住荀陆机时，让他以为自己要逼他做什么事，以至于使得他一下子紧张起来，紧张到甚至杀气外泄的程度。
突然间，曹顺感觉到，此人内心对自己有很深的防备意识，所以，刚才自己像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一样，让他瞬间全身的毛孔俱张。
那么，荀陆机究竟是在防着自己什么呢？
虽说一时猜不着荀陆机防自己什么，但是，曹顺知道，荀陆机后来放松了下来，还露出了一丝笑，那是他觉得自己想回家拿换洗衣服，这理由也算站得住脚吧。自己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富家少爷，身边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自然难以忍受的。
当然，曹顺也认为，或许荀陆机认为自己这个要求十分好笑，他可能会劝自己忍一晚上算了。
在曹顺心里，认为荀陆机自然不可能轻易答应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自己不换睡衣睡不着觉之类的理由，好好缠一缠他。
今晚如果不能回家，那前面劝阻李十美暂缓行动的努力，就等于全都白费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荀陆机开口了：“曹先生，真抱歉，我忘了件事，请稍等。”
不等曹顺有什么反应，荀陆机转身“咚咚咚”的快速向楼下跑去。
荀陆机这个动作，让曹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心里想着，他这是下楼请示李十美去了？可是，刚才他不是说李十美送季云卿去了嘛。难道，他是下楼给李十美打电话，说自己要回家取换洗衣服去了的事？
就在曹顺正猜想着时，荀陆机拎着一个硕大的藤条箱子，从楼梯口冒了出来。
这个箱子一出现，曹顺就觉得有种眼熟的感觉。没错，这正是上次他用来装从日本带回来的书的箱子。
曹顺还在纳闷这箱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荀陆机已经先开口了：“曹先生，今天下午，李先生让我去了一趟你家，让阮小姐给你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你看看，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明天一早我去你家取去。”
这时候，曹顺才发现，荀陆机除了拎着藤条箱外，肩上还背着个包袱，虽说不算不上太大，也挺显眼。看書喇
“说不定，那是牛东升的换洗衣服。狗日的李十美，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握中似的，看来，此人确实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啊。”
曹顺心里刚嘀咕了一句，就听到荀陆机对着躺在床上的牛东升说道：“牛先生，这是你的两套衣服。你的不是我去取的，是小猪机关长派人送过来的。”
牛东升倒是神情淡然，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冲着荀陆机拱手致意，然后说道：“荀师傅想得这么周到，东升这里谢过了。”
说着，牛东升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给荀陆机扔了一根过去，又冲曹顺问道：“我这烟便宜，不知道六少爷要不要？”
曹顺瞄了一眼，心想，这狗日的真会酸人，这家伙抽的“希尔顿”，可是数一数二的好烟。
“牛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想当年，在漕镇码头上，我可是连苦力们又辣又呛人的土烟都抽，更不要说最便宜的老刀牌之类的卷烟。”
“得嘞，那就来一根。”牛东升给曹顺扔了一根烟过来，然后拍了拍床，冲荀陆机笑道，“荀师傅这么拘谨干什么，坐啊。”
烟酒开路，神魔同道。
这个理，曹顺当然知道的，可是，刚才他一心想着怎么回趟家，连口袋里揣着的“万宝路”都忘了拿出来。荀陆机那一口黑牙，一看就是个烟鬼，对付这种人，香烟当然是最好的开路先锋。这次，在和荀陆机搞好关系这一环节上，曹顺又输了牛东升一个层次。
三个男人，一阵吞云吐雾之后，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
但是，气氛虽然缓和了，可面对牛东升与曹顺有意无意的套话，荀陆机却是一直不开口吐一个字，等一根烟抽完，才开口说道：“今天二位是辛苦了，就早点休息吧。洗潄间就在对面，毛巾，牙粉都有备着，请随便用。”
说完，荀陆机弯腰致意后，缓步离开了房间。
当楼梯口荀陆机下楼梯的声音消失后，牛东升和曹顺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摇起头来。
两人同住一个房间，再像前面在客厅里那样谁也不理谁，显然不太现实。而且，现在曹顺已经知道了，牛东升之所以在客厅里不和自己说话，那是他知道隔墙有耳。
虽说时候不早了，但已经过了睡点，要说睡觉，却不是说睡就能睡得着的。曹顺觉得，还是聊几句吧。
可还没等曹顺开口，那边靠躺在被子上面翘个二郎腿的牛东升已经先开口了：“六少，你刚才是怎么劝说李十美暂缓行动的？”
一听牛东升这话，曹顺突然觉得，其实现在这个点了，早点睡觉也是蛮好的。
和一个不会聊天的人住一个房间，睡觉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