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江湖，真的生死，不论是姚旧统，还是老武，一个是没出过太湖的水匪，一个才是小镇混混，他们终究是经历得少了点。他们哪里知道，越是看着让人省心的主，才是最闹心的。
“有多少？”
姚旧统晃了晃有些生痛的拳头，心想，你既然这么知趣，早在船上就招了，还省老子费这劲揍你。这家伙看起来挺瘦，可身子很结实，拳头打上去，像是打在沙袋上一样。
“也不多，就四十来块大洋。对了，还有一根小黄鱼。”
牛升东很爽气。
“你可不要糊弄大爷我，要是没找到钱，回头就把你身上肉一块块割下来喂鱼，让你生不如死。”
“我晓得呀，真没骗你，姚大哥。你知道不，那个河沟有一排杨树，你往南数，第七树，就在那树下的河沟里。”
这人居然还是一口上海腔。
不过，此时姚旧统和老武也顾不上想那么多，老规矩，既然逃兵招了，接下来就是老武看着人，姚旧统负责去取钱。
如果没有取到钱，那就回头再严刑铐打。实在是榨不出油水来，再杀掉。当然，如果一趟就取到了钱，那就省事了，话都不用说，直接一也砍了扔河里去。
但是，这一次，两个人都走眼了。
等姚旧统折腾半天，差不多把半条水渠掏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毛钱，一肚子火气回来，居然只看到地上扔着两截绳子，老武和那个牛升东都不见人影了。
绳子很眼熟，姚旧统确认，那就是他之前拿来捆牛升东的那根。只是本是一根的，此时已经断成了两截。
捡起来一看，绳头平整，明显的刀割痕迹。
姚旧统知道大事不妙，拔腿就想往船上跑，一转身，却看到老武的脑袋在船沿边上冒了出来。
老武一身湿透的爬上来。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刚才被吓着了，身子抖得像是只筛子。
“麻麻批的，那小子袖子里藏着刀片，你一走，他割开绳子偷袭了我。要不是老子正好坐在水边，顺势一猛扎跳进河里，估计你就见不着我了。”
老武一边跳着取暖，一边骂骂咧咧的。
“那他人呢？”
姚旧统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有人向身后芦苇丛逃走的痕迹，疑心就上来了。刚才，船让他摇走取钱去了，这里没有船，难不成还飞到天上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至于啊。是自己去取钱的，老武放走那个牛升东没有什么意义。何况，看老武在眼前要死要活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麻批，他会飞。”
老武指了指对岸。
“他先是四处找我，没找着，就助跑了几步，就飞到对岸去了。”
顺着老武手指的方向，姚旧统确实是看到了一小片倒地的芦苇。看样子，老武所说不假。这五六米宽的河道，能够飞纵而过的人，确实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唉--”
姚旧统叹了口气，正想说，他没取到钱，老武却接过话去了：“不用说了，肯定不会有钱。这家伙恐怕是来找麻烦的，我们得小心一点了。”
牛升东跑了之后，姚旧统两天不敢回漕镇。不过，老武倒没有太当回事。
不知道是杀人太多杀麻了，还是确实是年岁大了的缘故，到现在，老武甚至都不记清晰，上一次被他和姚旧统勒死扔河里的，究竟是什么时间的事情，更记不清那是第几个逃兵。
反正，从漕镇到野鸭浜这条河道上，多了不少冤魂。战乱嘛，哪天不死人，所以，河上飘几具尸体，根本没有人管。
所以，在那个牛升东出现之前，他们两个的买卖，一直就没有出现问题。
关于牛东升的事情，老武认为，那不过是本领高强，且脑子足够用的逃兵。从他和姚旧统手上逃过一劫之后，哪敢在漕镇再逗留？肯定早跑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这件事，多少有些运气成份在里面。要怪，就怪自己当时太大意了，忘了搜牛东升的身。
逃兵的保命本事，真的不是一般强。
两人取得共识之后，姚旧统又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子，没有发现牛升东的踪迹，估摸着人已经不在漕镇，才敢回家去。看書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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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听姚旧桶说逃兵的生意不做了，老武自然是知道，他是害怕了
“收手也好，现在没出问题，不等于以后就没问题”
“就是呀，夜长梦多，见好就收吧。”
扯到逃兵的生意，老武与姚旧统一下子都话少了。
这个酒鬼，真的太不会聊天了。先是说玉花那娘们，又提那些来送死的逃兵，这天还怎么聊下去。
没得聊，那就走吧。
老武从板凳上站起来，背上那个装着药材的包袱走了。
本来，他从镇政府那边折回头来的这一趟，是回来杀姚旧统的。既然想上岸去那保安队谋生，就得把有一些事情给处理完了。
与姚旧统的那一段交易，他想真正做到天知地知我知，你却不知，让可能是问题的事变成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嘴里不说，事实上，老武有种预感，认为那个牛东升是有备而来。所以，他觉得，牛东升只是暂时消失，肯定还会再来。
逃兵记仇，逃出生死天后，等着有足够把握时，他还会卷土重来报复。或者说，他干脆是有备而来。
上次自己是怎么逃生的，老武心里最清楚。
如果那次牛东升想杀自己，机会足够。但是，他在自己跳水之后，没有等到自己在水里呆不住冒出来，而是选择了先走。
当时，老武躲藏在一丛芦苇后面，看牛东升左右察看，或许他也怕还有接应的人，没有再等下去，而是拿了老武扔下的枪走了。
不过，那天是姚旧统与牛东升正面接触，老武一直是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加上夜晚天黑，假如两人再见面，牛东升未必认得出他来。
所以，老武认为，如果把姚旧统杀了，那牛东升也许就找不到自己身上来。
因此，决定要上岸了的老武，决定把屁股上的这点屎给擦擦干净，把姚旧统杀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