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废了。
在姚旧统看来，老武虽是废在那叫玉花的娘们手上，但是，他恨的人，肯定是平头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云。女人如酒，这玩艺还真如此。老武尝到玉花那大腚女人味道之后，对别的女人就如嚼蜡味，更何况是凤姐那样的老女人，大门开在那都没兴趣进了，这就十分正常咯。
当然，他也知道，老武点凤姐的牌，是觉得老鸨技术好，看她的活儿能不能治他身上的毛病，可惜，看来未能如愿。
对于老武的这种心情，姚旧统能够充分理解，并加以十足的尊重。
还是那句话，同道中人，心有灵犀。在姚旧统看来，老武那点心思，他一猜就中。
所以，他认为，关于逃兵的生意，拉上老武做，比拉上任何人都放心。
当然，老武虽不明白姚旧统肚子里藏着什么鬼，但是，只要这种买卖一开做，注定两人是同一条船上的了。
想上岸，就得攒钱，否则，上了岸也没意思。所以，只要生财有道，啥买卖不能做？杀人放火，土匪的份内事。多杀几个，少杀几个，反正报应一个样。
因此，老武也不客气，反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们合作一把，挑软柿子下手，拿到钱就做掉，保证能发大财。”
“你有具体想法？”
“有！”姚旧统知道老武答应了，先喝干碗中的酒，“先走一个再说！我们两个，管着接逃兵和送逃兵的事，只要我们配合好了，谁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投奔过来了。老武，你说对不对。”
“那还用说啥。姚哥，你先探出那些兵痞的底子，有适合的，咱就在水路上做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说做就做。
从那开始，从漕镇送往平头猴那边去的逃兵急骤减少，而姚旧统去桃花坞的次数更为频繁了，甚至好多积年沉下来的债务也都还上了。
只不过，平头猴倒也没有怀疑太多，毕竟，东边的战事结束了，可能逃兵来这里的人也差不多该没有了。但他哪里知道，正因为战争结束了，陆陆续续有捡了条命的逃兵往这边跑，人反而越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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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头看，这几个月来，两人的生意确实称得上“兴隆”两个字。
姚旧统虽然知道老武是担心自己与玉花那娘们有一腿的事被平头猴知道，但是，逃兵这买卖总归是缺八辈子阴德的事，他总担心哪天报应会来。看書喇
于是，他冲着一脸郁闷的老武说道：“老武，咱那生意，也该收手了吧。”
“嗯。”
这其实更是屁话，淞沪战役结束小半年了，他们两个的生意也做了三四个月了，到了这会，根本没有几个逃兵了。
当然，老武知道，姚旧统这时候说收手，原因还不是因为没有多少逃兵过来了，而是前两天他们失了一次手。
唉，那个牛东升，到现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一个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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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前，一个胡子渣满脸的男子找上门来。
姚旧统听到敲门声，眼睛瞄一眼，就知道这个乞丐模样的人，肯定是个逃兵。
“是想上梁子的？”
“是啊，你就是姚大哥吧。”
“就你这身子骨，挺壮实的，到货场当个苦力，也能糊个口，何必一定要上梁子呢？”
“嘿嘿。”
那男子干笑两声，不再言语，只是把背上的小包袱挨着门板边放了下来。
姚旧统知道，人家这是说，我就认这个门了。
于是，姚旧统就笑了笑：“上了梁子，可是要吃苦头了。眼下，国军那边不讨好，日本人这边又巴不上，两头受气，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看来人还是不说话，也不挪脚，只是盯着他自己的脚尖嘿嘿傻笑。
威胁无效。
姚旧统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难受的。过去吧，守着几条水路，兄弟们每个月还能发点钱。现在倒好，日本人的炮艇霸道，几乎是断了财路，这个，你想过没有。”
或许来人觉得总是这么听姚旧统唠叨，不表太态说不过去，就一个立正，像是向长官报告似的说道：“我牛升东不图钱财，只图多活两天。”
“好，好！”
姚旧统冲这个叫牛升东的逃兵竖起了大拇指。
一转身，一桶上好的药酒，两碟佐酒菜就出现在小方桌上。
牛升东也不客气，在他看来，这是姚旧统认可了他。他哪里知道，这算是为他送行的断头酒。
送人上路，一碗断头酒，斩断黄泉回望路。
杀人者，落个心里踏实。
刚才那番对话，是姚旧统对他的试探。大凡如此低调的逃兵，十个八个在外面藏着钱的。而且，刚才两人说话时，牛升东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说明他心里有鬼，嘴巴里说的全是假话。
喝了一碗酒，姚旧统带着牛升东上了老武来接应的小木船。
半道上，姚旧统乘牛升东不注意，拿起一根绳从他背后套了过去。与此同时，老武扔下手中的橹子，也扑了过去。
之所以选择在船上下手，是因为他们知道，逃兵都是从正规军出来的，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些人身手不错，甚至个别的还称得上是高手。如果选择在陆地上，他们两个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但是，在船上就不同了。
老武是水匪，姚旧统同样是在河水里泡大的，一旦在船上失手，干脆就把船弄翻掉，到了水里，那就是他们两个的天下，愣你是多高的身手都使不出来，闷都能闷死。
用着这套方法，两个人做了几十单买卖，一次都不曾失手。
不过，这个牛升东似乎本事不大，让两个一前一后逼住，直接就举起了双手，投降了。逃兵嘛，投降不丢人，小事，丢命才是大事。
把牛升东双手捆住，然后把他带到一丛芦苇很高的隐蔽处。
常规操作，上来就先一通揍，然后再说话。
可是，还没等姚旧统问话，那个牛升东就开口了：“我有钱，就埋在进镇子那条大路边上的河沟里。”
这倒真是个让人省心的逃兵，一点都不让闹心。